书城传记满腔热血洒空林:左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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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增援皖南,我忧何诉

1861年(咸丰十一年)5月24日,皖南太平军右军主将刘官芳部由池州攻占建德,分军入江西鄱阳境枧田街,距景德镇60里。左宗棠闻警,于6月初急从广信回军驰援。6月14日返抵景德镇。太平军撤退,左宗棠遣王开琳等率老湘营并左、右两营由桃树店横出截击。6月24日邀击于桐树岭,大败太平军。乘胜追击入皖,29日占领建德。张运兰军也先后攻陷黟县、徽州。曾国藩考虑到后路空虚,又鉴于婺源为皖、浙、赣三省要冲,于是咨商左宗棠分军移驻婺源,以便一面与张运兰等约会夹击正由福建汀州北上的太平军赖裕新部,一面谋划保徽州兼保婺源、饶、景的策略。

7月8日、9日,左宗棠饬王开琳老湘营2500人及守备方雪昌新募500人留守景德镇,而自己亲率五营,四总哨及桂勇、马队等营4000人移驻婺源。这时,浙江形势日趋紧急。5月初,太平军李世贤部由江西广信东入浙江,克常山、江山、寿昌,并于5月25、27、28三日内连下龙游、汤溪及金华府县三城,宁波、绍兴告急。

清政府于6月25日发布谕旨,要调左宗棠军克日启程,应援浙江。曾国藩接旨后,即奏称:左宗棠业已移驻婺源,“臣暂驻江滨照料北岸,其徽岭内外及饶州、广信各属战守事宜,均赖左宗棠就近维持”;且“自鲍超北渡之后,南岸仅恃左宗棠一军纵横策应七百余里,若并无此支活兵,则张运兰等孤悬岭内,粮路仍有必断之日,徽郡终无能守之理”。

因此,“欲求保徽之方,更无援浙之力”。请求等待湖北、江西攻剿得手,或安庆克复之后,有兵可分时,再与左宗棠一起援浙。清廷权衡形势轻重,只得同意曾国藩的请求。

左宗棠驻军婺源,历时近3个月之久。时值酷暑炎蒸,疾疫繁兴,战事频繁,困苦难言。

当时,军中的士卒、长夫,患疟疾的人几乎过半,因此死亡的人数也很多。左宗棠本人在这段时间里也曾染病,“贱躯忽寒热混杂,头痛身热,殆不可支”。于是在婺源一面休整队伍,增补营员;一面筹备战守,迎击来攻的太平军。7月30日,太平军赖裕新部由浙江常山挺进江西德兴的白沙关;次日,前队入驻德兴的九都新建地方,距婺源仅40里;8月1日,后队复大至。左宗棠派王开化、崔大光、张声恒等率2500人迎战。8月2日,在新建击败太平军,乘胜直捣白沙关。太平军伤亡千余人,余部折回浙江开化。继后,李秀成部又由抚州攻扑广信府及玉山、广丰县城。鲍超率军尾追,左宗棠亦由婺源南下德兴。李秀成部分两路撤入浙江境内,9月25日,一路由玉山占领常山,一路出广丰入江山。10月2日,左宗棠进驻广信,策应各方。此后,江西、皖南转趋平静,战事主要在两个方面进行:在北面,主要集中在天京外围,包括太平天国的苏福省;在南面,则逐步转入浙江境内。

战争之最深厚伟力存在于民众之中。凡是得到人民群众拥护的队伍,就有了胜利之本。且看左宗棠在家书中所反映出来的受民众爱戴的情况:

到婺源半月打一胜仗。此间士民感服不已,以十年来未睹官军之威也。婺源为朱子(按:朱熹)阙里,本朝名儒江慎修先生永、汪双池先生绂均守朱子之学者,故家遗俗风流未歇,士秀民愿,与他处异,唯文弱殊甚。

婺源士民送万民伞与旗牌者纷至沓来,今乘杨麓生彤寿归家之便付回。

正当左宗棠在婺源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国内也发生了几件大事。使这位久经沙场的硬汉子如五脏俱焚。

1861年8月22日(咸丰十一年七月十五日),咸丰帝病逝于承德行官。他是于前一年英法联军侵入北京之前,逃往承德的。他死后由年仅6岁的载淳即位,改元同治,慈安、慈禧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实际则由同治帝生母慈禧掌权。11月2日,载淳的生母慈禧太后就联络恭亲王奕等人,发动了一次宫廷政变:由于以肃顺为首的八位“赞襄政务王大臣”反对太后听政,分别被处死、流放、免职,而由道光帝第六子恭亲王奕当政。自此,慈禧太后执掌清王朝最高统治权力达40余年。

1861年9月5日,长期被包围的安庆终于被曾国藩军攻下,这是湘军的一次重大胜利,太平军的重大挫折。太平军西上武汉的通道受阻,曾军解除了后顾之忧,又能抽出包围安庆的军力,增援对天京的进攻。从此,太平军形势日蹙一日,开始走下坡路了。

1861年9月30日,左宗棠的“一生知己”胡林翼在武昌病逝。他病危时致信左宗棠,与他诀别,勉励他和曾国藩继续未竟的事业。左宗棠得信后,急忙派人专程去看望,并送药物给他。使者看到胡林翼“血尽嗽急,肤削骨峙”,显然是患了肺结核或肺癌,这在当时都是不治之症。胡林翼是湘军三统帅之一,足智多谋,富有政治头脑。他的死是湘军集团的重大损失,对左宗棠也是一个重大打击。他在军中,不能前去吊丧,写了一篇情真意挚的祭文。

祭文开头谈到与生俱来的两家交情,而后谈到在京师初遇,以及多年来的交往情形。现在人已仙逝,我不能随你而去,以头触床,哭干眼泪。我失去了一生真知己,也失去了事业上的一个最忠实的伙伴,只有长叹涕零。祭文结尾说:

悠悠我思,不宁惟是,交公弱年,哭公暮齿。自公元亡,无与为善,孰拯我穷?孰救我偏?我忧可诉?我喜何告?我苦何怜?我死何吊?追维畴昔,历三十年,一言一笑,愈思愈研……有酒如兹,有泪如丝,尽此一哀,公其鉴兹。

的确,30年的交情萦怀于心,如今挚友永逝,左宗棠似乎更觉得孤独寂寞了。他在是年《与李希庵书》云:“祭润公文一首附览,不自知其词之哀也。”曾国藩对这篇祭润帅文,百读不厌,愈读愈妙,在复左宗棠的信札中谓“哀婉之情,雄深之气,而达以恢弘之气。”可见,曾国藩对胡林翼的死也是不胜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