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伍子胥,最好是赶紧把他除掉。即使一时除不掉,也要设法让夫差解除他的兵权。他手中没有军队,就没有发言权,面对越国十万大军的猛烈进攻便无可奈何。
将这些情势看得最清楚的,是负责越国复兴策略的规划指导人—一范蠡和文种。尽其所能地挑拨夫差及伍子胥之间的争执,加深吴国内部的分裂,是他们努力奋斗的目标;
在吴国与齐国艾陵之战的前一年,越国碰到天灾,收成非常不好,给复,原中的越国经济带来极大的伤害。勾践忧心忡忡,紧急召集范蠡、文种商讨对策。范蠡反而笑着表示:“其实,这次灾难也可能为我们带来机会呢?这种事担忧也没有用,只能尽全力处理救灾工作。越国发生饥荒,正好可以减弱吴国君臣对我们的防备,也将强化夫差的自信和骄傲之气。他一定认为是上天在帮他,所以越国的力量一定壮大不起来。大王不妨派遣大臣,以厚礼和卑辞表示顺从,并请求支援粮食。如果夫差答应了,就表示他对我们的警戒心更少了。这对越国的复兴工作是有很大帮助的。”
这一任务自然由胆大又反应敏锐的文种担任。对文种而言,求粮固然重要,但乘机制造夫差和伍子胥的冲突,将是更重要的使命。这当中的关键人物仍然是太宰伯嚭。
文种先选了很多贵重礼物送给他,并要求他一定要向夫差请求支援越国粮食。
果不其然,听说越王勾践派人来求粮,伍子胥又站出来大力反对。夫差虽然一心想向越国百姓宣示自己的胸襟宽阔和大恩大德,但涉及国家的根本——粮食问题,他还是犹豫了。
文种见吴王夫差采纳伍子胥之言,欲不允借粮,便暗中派人人宫拜见西施,献上越王后亲自手织的黄丝之布百匹,越王后亲手缝制的香花狸皮袍两领。来人对西施低语道:“文种大人此番人吴借粮,乃越王从范蠡之计谋,败吴兴越也。还望娘娘促成此计,吴国灭亡未远矣。”
第二天,吴王夫差闻报,于太湖之滨所造“合欢舟”已成,便携西施登船游玩。
泛舟太湖,吴王夫差与西施并立船头,只见碧波万顷,水浪浩渺。西施身穿越国进贡的黄丝细布长裙,楚楚动人。
行至湖心,一阵狂风将西施长裙掀起,身子旋个趔趄,西施不由自主地随风飘至船头。夫差眼疾手快,拽住了西施的长裙。片刻后,风停舟稳,西施却倒人夫差怀中,失声痛哭。此乃西施演出之戏,夫差哪里晓得,忙安慰道:“爱妃勿惊。”
西施悲啼道:“大王何不使妾随风而去?妾乃越人,父老乡亲都在越。妾听闻故国水旱两灾,颗粒无收,妾之父老饥饿待毙,妾心下痛不欲生,无颜享乐于世,请大王许妾一死吧!”言毕,挣脱夫差,纵身欲投向太湖。
夫差慌忙揽住西施,道:“越人受饥,寡人亦怜之。文种已到姑苏,向寡人借粮,寡人即刻许给他。”
回到宫中,夫差即传命许借越国十万石。
伍子胥听了,站出来大力反对。他认为,不但不可以给越国粮食,更应该乘机出动军队去攻灭越国。夫差听了,非常不高兴地反驳:“勾践国内正值饥荒,寡人救济越国粮食,吴越两国相互恩往义来,这样的德行光明,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伍子胥又拿出了武王伐纣的故事,警告夫差不可轻易答应勾践的要求,否则一定会惹来灭国的祸患。伯嚭很快抓住这个比喻的漏洞攻击伍子胥,指责他将夫差比喻成暴虐无道的纣王。
伍子胥不甘示弱,指控伯嚭里通外敌,内则迷惑君王,对吴国朝廷决策构成严重威胁。面对两人的争论,夫差也不是没有警觉,他转头责备伯嚭:“你是否都顺着我的意思在进谏言,而全然不顾国家的安危?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就是个谀臣,不是忠臣!”
伯嚭听了心里大惊,但多年在政坛上的摸爬滚打让他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面对夫差质疑的危机,他表现得异常冷静,表示自己所有的努力只在协助夫差成就霸主地位,绝对没有半分私心。夫差是比较愿意相信伯嚭的,主要是那个商纣王的比喻,一直令他心里很不爽。因此,他下令援助越国一万石的稻谷。伍子胥非常不满这个结果,对周遭的朋友表示:“唉,大王不顾国家社稷的安危,只听信伯嚭这种只顾眼前近利的鬼话,这种人只会暗中排斥、伤害大臣,大王还重用他们。对于辅国大臣的话一点也听不进去,反而去相信这样谄媚误国的佞臣。这样下去,恐怕误国的国祚不会太长久!”
这话辗转传人夫差的耳中,自然又是满肚子怨气。在不断的冲突中,伍子胥和伯嚭之间也逐渐由政策争执发展成水火不容的人身攻击了。
伯嚭乘机对夫差表示:“伍子胥貌似忠诚,实际上是个既无情又残忍的人。当年,他的父兄被楚王扣押,他不但不设法营救,反而私下逃来吴国,结,果导致父兄都遭到杀害。像这种连父兄都不顾的人,怎么会顾及君王呢?大王想要攻伐齐国,又是他伍子胥极力阻拦。后来,大王大败齐军,伍子胥反而怨恨大王。大王啊,如果您再不对他防备点,恐怕日后会生出祸乱。”
夫差若有所思。
就这样,范蠡远在越国,不费兵卒,不仅要来了粮食,还在伍子胥和吴王夫差两人之间投下了巨大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