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巴,等到了晚上,我要给你不一样的爱。
都市的浪漫,都市的爱情,都市的情调。
康巴乏乏地问,我的野女人,做这事还要等啊
冬天的西藏,嗖嗖的凉,冷往骨头缝里钻。家里屋外到处都是冷清清的。冬天是雪的好日子,高兴了就随意飘洒着雪白的快乐,雪快乐的结果就是山封了,路没了,人哪儿都去不了,只能猫在家里。我无法出门去采风了,康巴也无法到处游走了,更无法演出,大雪把人堵在家里,没有了观众演给谁看呢,浪野了的人猛不丁猫在家里憋屈得心都长毛了。
正好广州有朋友结婚邀请我参加,这个朋友和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在电话里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到广州参加她婚礼,她就不结这个婚了。在那曲认识的那位广东音乐女教师也一直电话没断,希望康巴过去试试音,找找发展的机会,我也想让康巴到外面见见世面,不能一个冬天总窝在木屋里。这些想法在心里琢磨了很久,总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说服他和我一起走。那天,两个人在木屋大眼瞪小眼怪没意思的,我试探着问他,康巴,我到广州办些事,想让你陪我去,你看如何?康巴盯着我问,去多久?我夸张地说,大概一个月吧。康巴喊叫开了:“野女人,你疯了,去这么久啊,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看他急吼吼的样子我就想撒娇:“我的康巴,我想让你陪我去嘛,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俩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多好。”康巴想也不想地戗我说,不去。说完他有些生气地站在窗前。我走到他身后伸出双手抚摸着他的胸前柔声地说:“康巴,我的野兽,陪我走嘛,我知道你不舍得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我也不舍得把你孤零零一人留在家里,那样我会心疼死了。我们两个怎么能分开呢,陪我走吧,我的康巴,就一次,就一次好嘛。”架不住我的甜言蜜语,康巴说,野女人,就这一次。真的吗?康巴,你真的答应陪我回广州了,太好了,我的康巴。说完我心里想,说太好了不知道是回广州太好还是康巴答应一起去太好,也许二者都太好了,管他呢。
说走就走,康巴一帮朋友浩浩荡荡地把我俩送到刚修建不久的林芝机场,他们依依不舍地看着康巴说,早去早回,我们等着你,回来我们还在这里接你。那天,康巴头系红头穗,身穿深咖啡色的藏袍,领口和袖边上绣着金色的花纹,里面是我送他的一件黑色高领毛衣,一双褐色靴子,腰佩藏刀,高高大大,招惹了那么多目光盯着他看。我自豪地看着俊朗健硕的康巴,心里喜悦,这个男人是我的,我爱着的男人看着总那么舒服。进入机场后,我怕伤着他的自尊,胳膊套在他胳膊里不动声色拽着他往候机大厅里走。大厅里候机者一本正经地穿着西装,面孔是内地人,但脸上晒得焦红焦红的,这都是回内地的客人,他们大都是来林芝地区的援藏干部,每年冬天都回家三个月,等来年开春时节再回来。
广播通知马上就要安检了,我对康巴说,“康巴,把你身上的藏刀取下来放在皮箱里托运。”康巴眼睛瞪得像鸡蛋一样问,干啥,为什么?我明白康巴的意思,这把藏刀从他八岁就佩带在身上没离开过,现在让他摘下藏刀等于要他的命。尽管这样,我还是得给他讲道理,凡是坐飞机的人必须把所有刀具一类的铁器托运,这是安全需要,不论谁都要遵守。听完我的话康巴率性地说:“怎么会是这样,把人想得也太坏了,腰里佩着刀,难道上飞机就一定会杀人,要想杀人在地下就杀了,还等在飞机上鸟笼子大的地方杀人吗?憋屈死了。”我哭笑不得:“我的康巴,你的宝贝藏刀放在我们的皮箱里,到广州下飞机你的刀还是你的,谁也拿不走,谁敢拿走你的刀首先我和他拼命,难道我的话你还不信吗?”康巴倔强地说,我不走了。说完气呼呼地不理我了。我想来软的不行,我狠心对他厉害道,你不拿下刀可以,一会儿安检时没收了你的藏刀,我可不管,你也别再心疼你的藏刀。说完我也不理康巴,我们僵持在大厅里。我嘴上说不理他,眼睛余光还在他身上,当我说不理他时,我看到他眼里还是露出一丝不安,康巴这是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到内地,我不能让他的第一次不舒服不愉快,我也不能和他较死劲。我走到他跟前装作帮他整理衣服,柔声地对康巴说,刀你还带在身上,如果安检时人家让你带刀,你就不用摘下,如果不让,我们再托运好吗?康巴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安检时我让康巴排在我前面,我知道他肯定过不了安检关,结果康巴刚过安检门,警报器就不停地尖叫。安检人员对康巴说,请把你身上的刀具取下来。康巴愤怒地说,想干啥?为什么要把我的刀交给你们。我冲了过去告诉安检人员,我们忘了,现在就托运。我一把把康巴从安检门口拉了出来,我吃了一惊,康巴乖乖地和我一起走到托运处办了托运,我的康巴在关键时刻绝不是一意孤行的,康巴聪明。等待安检的队排得挺长,还有些时间,我想让康巴高兴一些,他毕竟是第一次,我就给他讲了我到西藏的第一次。我说,康巴,你比我的第一次强多了,那是我第一次到贡嘎机场,刚下飞机,拎着皮箱就往厕所跑,快憋死我了。进厕所时我把皮箱放在外面,怕皮箱丢我想速战速决,就没关厕所门,蹲下后抬头一看,对面两个女人站着撒尿,我心想,咋这么奇怪,怎么女人一到西藏就改站着撒尿了,疑疑惑惑我就往外走,到门口撞到两个男人,他们有些惊恐有些迷惑地盯着看我,我突然醒悟,天哪,我把人丢大了。原来我进了男厕所,刚才看到站着撒尿的是长头发的外国男人。我还没讲完,康巴早就笑翻天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卓玛,我的傻女人,你太可爱了。说完,康巴拉着我的手不放,生怕我还会再进男厕所一样,一直把我拉到飞机上。
飞机起飞时,康巴下意识地抓住我的手,盯着窗外不眨眼地看。卓玛,快看,我看到咱们的小木屋了,看到鹅场了,我还看到达瓦了,在飞机上看尼洋河是这样好看。康巴孩子一样地大呼小叫着,引来飞机上乘客善意的笑声。
到广州白云机场,刚下飞机,一股热浪扑上来,我不容分说就让康巴脱藏袍,康巴满头大汗地问我,卓玛,到哪里取我的刀。我拉着他的手走向行李处,打开皮箱抽出藏刀递给了他。康巴笑模笑样的深深地吐了口气,把藏刀在衣服上擦拭一遍才带在身上。我轻轻地抱了康巴一下,在他耳边说,我的野兽,我们到了。康巴说我的头怎么晕晕乎乎地像喝醉酒一样。我摸了摸康巴的头说,没事,刚下飞机还没有缓过劲来,过会儿就好了。
朋友知道不但我回来了,还把康巴汉子也带来了,他们稀罕康巴汉子,朋友告诉朋友,等我和康巴到朋友家时,一堆人莺莺燕燕地盯着康巴看,康巴按我事先交给他的那一套,伸出大手使劲地一个个握她们酥软的小手,被握过的人侧过头挤眉弄眼地作出痛苦状,一副想把我吞进去的架势,我得意地假装没看着。闹消停了朋友走了,康巴说,卓玛,我有点不舒服,我想躺一会儿。我知道他肯定难受得扛不住才会说,我轻轻把康巴扶到了床上让他休息。朋友看康巴不在场,矫情地把手在我面前甩来甩去地说,你的康巴怎么这么大的牛劲,捏得我手现在都还疼疼的,我看这家伙的劲没处使全使在你身上了,他是不是天天都把你给干翻。哎呀,你个坏家伙。说着我扑过去满屋子追着打她。说着笑着闹着,朋友问,康巴是不是病了?我说,不会,康巴身体一直都很棒,噢,我想起来了,康巴这是醉氧,康巴是第一次从天上来到地上,要有一个星期的适应时间,他这是醉氧了。看着朋友奇怪的眼神,我心疼地说,我可怜的康巴,我可怜的野兽,一个草原上的雄鹰,雪山上的野狼,到了广州成了一个大笨熊,大病猫。朋友盯住我说道,看来爱情真的是会改变一个人,我信了,你以前哪是这个样子,一个满世界游走的野女人,现在眼睛里盛满了幸福女人的柔情蜜意,我看康巴把你的魂魄都吸走了,我看了都嫉妒,你这家伙太自私,给我也找个康巴吧。我对朋友说,找不到的,我的康巴是上天赐予我的,你有家有业的人还是死心塌地地好好过日子吧,别妄想了。
康巴每天只喝一点粥,然后倒头昏睡,一直这样沉沉睡了三天才缓过一点劲来。我看康巴精神好一些了,就想带他出去转一转,看一看广州,让他找找爬山的感觉,这样对他身体的恢复有好处。
在广州爬山肯定是白云山了。中午我对康巴说,我们出去爬山去。康巴晕晕地说,我也想出去透透气,我都快憋死了。出门时我给康巴洗了头,用吹风机把他自然齐肩的卷发吹到耳朵后,当康巴把一件方格衫扎进一条乳白色的休闲裤里,朋友感慨道:康巴,你太靓了,比明星还有形。康巴浑身不自在地照了照镜子,嘴里叨咕着,真难受,真难看。我知道朋友的感慨是真的,康巴帅气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脸上的表情是冷峻的,而眼神又是孩子般纯真无辜,任何一个女人见了都忍不住动心。在康巴醉氧的三天,都是朋友为他熬粥,每次我和朋友在厨房时,我俩都有说不完的话,她说不知道为什么,见了康巴就有把他搂在怀里摸摸他卷发的冲动。康巴无意成了我和朋友共同的话题。
朋友直接把车开到白云山下对康巴说,你看这就是我们广州著名的白云山,很漂亮吧。康巴说,这也叫山啊,我看也就是个土包包。我对康巴说,当然了,跟西藏的山峰相比白云山就是个土包包,不过可别让广州人听见了,白云山可是广州的象征,是广州人的骄傲,你得罪广州人是要饿肚子的。康巴调皮地对朋友说,白云山好看,姐姐更好看。哎呀,康巴真聪明,为了不饿肚子就夸我朋友。
朋友接过我的话茬说,还是西藏人敢讲真话,实话,不歪曲事实真相,还我美丽的真相。边说边走,不知不觉我们已经爬到山顶,我和朋友累得坐在山坡上喘气,康巴东走走西望望说,广州除了楼房高大,怎么什么都这样小啊。我和朋友听了他的话笑翻了,康巴无意中说出我和朋友的私密话题,我俩越笑康巴越奇怪,他不明白两个女人为何笑成这样。康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卓玛,你看,广州还有这样奇怪的房子?怎么盖成这样子?太奇怪了。”康巴指着路边的两层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拉下康巴的手说,这叫骑楼,也叫风雨廊。骑楼是广州非常有特色的建筑,它们一般都集中在中山路、解放路、人民路等商业街道,在西濠口一带的骑楼最为壮观。“真有意思,叫骑楼不好听,叫风雨楼好听多了,不过为什么要盖这样奇怪的楼?”康巴等我回答。“因为广州高温多雨,有了这种砖木混合结构的骑楼,走路的人遇到刮风下雨就在骑楼下避雨。”“现在广州也不太热,怎么也没见下雨?”我笑答:“康巴,傻瓜,现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天闷热死你,特别是三月份到五月份天天下雨,烦都烦死人了。皮包、皮衣、皮裤全部长毛,我每次看着我好看的皮包长毛都郁闷死了。”康巴说还是西藏好,有雪天,有夏天,有雨天。夏天不是那么热,冬天也不是很冷,每天都能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心里一点都不憋屈。广州的天雾蒙蒙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康巴,我知道你爱西藏,广州人也爱广州,每个人都会爱自己生长的地方,你说是不是。康巴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回到家里,我让康巴躺下休息。康巴问我,卓玛,你怎么不醉氧。我走到康巴的身边抚摸着康巴的额头,康巴拉起了我的手看着我。我告诉康巴,我往返西藏内地多次,大脑有记忆,每次回来只难受大约一天到一天半就过去了,而且不是很厉害。你是第一次来广州这样一个零海拔的地方,所以醉氧比较严重。说着,康巴看着我,眼睛又不听使唤地慢慢闭上了。
第二天早上,我的好朋友阿萧哥送来酒店房卡,请我和康巴住酒店,这样会方便些。把行李在酒店安置好后,我带康巴去逛广州的西关、东山。我对康巴说,西关过去是洋商和富商巨贾的居住地,同时也是平民的生活区域,读书人和当时的大富商在对面就可以看到。东山洋楼和西关大屋在建筑上不一样,东山主要是红砖洋房,它质朴、宁静、休闲,是欧美别墅的“乡间风格”,是中西结合的典范。在广州流传着非常有名的民谣:“西关小姐、东山少爷、河南地痞。有钱无权住西关、有钱有权住东山、无钱无势住河南。”康巴说,广州是个奇怪的地方。来广州几天,康巴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
可能是热的原因,转了一会儿,康巴醉氧了,眼皮都抬不起来,我把他送到酒店楼下让他回去先休息,我告诉康巴下午三点我到酒店接他喝茶。三点我回到酒店,康巴坐在房间门口闷头不说话,我忘了教给他星级酒店是拿房卡开门的事,他不会开门只好坐在门口等了三个小时。我赶紧对他说,我的康巴,对不起,对不起。康巴闷着头进屋后说,卓玛,我要回西藏,在这里我就像傻子,废物,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干不了,离开你我连屋子都进不去,我拿这房卡怎么也插不进去锁子眼里,想找服务员,楼道里连鬼影子也不见一个,好不容易来个人,人家拿看贼的眼神瞪我,要我身份证看,说房间不是我名字不让进。我劝康巴说,这个鬼地方毛病多,规矩大,我们只是来看看而已,很快就回去,我们的家在西藏木屋里。我的康巴累了,只是想在门口歇息一会儿不想进,等着和卓玛一起进屋,康巴是不是这样啊。康巴脸上有些笑意说,就你会哄人。康巴,我先冲澡,然后我们去和朋友喝茶。卓玛,我饿了,喝茶会越喝越饿,那什么时候吃饭?我拍打着康巴的手告诉他:“广州人喝茶也是吃饭,到酒店你就知道了。”康巴说,广州太奇怪,干嘛把吃饭叫喝茶。
进洗手间时,康巴不解地说,你一天没完没了地洗澡,洗什么呀。我对他笑笑,把要换穿的衣物带进洗手间。一条米色休闲短裙,一双棕色半高腰靴子,一件鸡心领黑色羊绒毛衣,肩上宽宽松松搭一件玫瑰灰色披肩,当着康巴的面我第一次画了眼影,用了带色的口红。康巴看到我从洗手间出来吃惊地说:“卓玛,你怎么是这个样子,不好看,不是原来的卓玛,也不是我的野女人,我不敢认你了。”我知道康巴会吃惊,在西藏我从来没有穿过裙子,更不会露出腿来。我告诉康巴,我已经不习惯穿都市时髦的服装,可朋友请我们吃饭,要穿得都市化一点,这样朋友就会觉得我们很给他们面子,他们心里会很舒服。“康巴,你还是穿藏袍,戴红绳结,让他们看看西藏的雄鹰穿上藏袍多好看。康巴,我的朋友都羡慕你,说你是靓仔。”
一路上,我和康巴奇异的搭配吸引了很多目光,进了广州酒店所有的服务人员和客人的目光都盯着我俩看,康巴很不自在地问我,这些人看什么呀?我牵着康巴的手得意地走着。一桌子的朋友们早就等在那里,我把康巴介绍给了大家,康巴拘谨地对我的朋友行了藏族的礼节。朋友们不停地大呼小叫喊靓仔。我开心地看着康巴,看着满桌的茶点,我给康巴介绍说:“这是蒜蓉蒸排骨,这是鲍汁酱凤爪,这是水晶饺。”康巴拿起筷子夹东西吃,好半天也没夹住一个,他干脆伸手在盘子里拿。朋友们都给我面子,他们嚷嚷说,筷子太多余,像康巴这样用手吃多带劲。我和朋友们边聊着天边吃着东西边讲西藏的故事,不知不觉已是六点了。康巴扳过我的身子,摊开双手向我伸过来说,“卓玛,我饿了,什么时候才上饭啊?”我给朋友们打个招呼说先出去一会儿,说完,拉起康巴就往外走。到了外面,我歉疚地说:“对不起,我的康巴,我知道你不习惯这里的一切,还让你尴尬地坐了那么久。”康巴委屈地说,他不喜欢一小碟一小碟的吃食,看着就饿。好了,我可怜的康巴,我带你去吃东北菜,那里有酱骨头,有大盘的水饺。我让你一定吃得饱饱的。
回到酒店,康巴说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城里的生活,更不喜欢到处都是满当当的人群。他说,卓玛,你怎么能在西藏生活,也能在城市生活?我告诉康巴,我原来也是城市里的人,因为活得拥挤憋闷,就离开城市出来游走,长时间的游走,必须得适应各种生活,适应各种场合,这样才能更好地生存。然后我说,康巴你也会的,只是你在心里不愿意接受都市生活,内心拒绝都市人的生活环境,不想与他们融合在一起,你可能无意识地把自己想成一滴油,把城市看成水,油和水肯定难以融在一起。实际上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活法,有些活法自己可以选择,有些活法自己无法选择,只能适应。就像今天喝茶一样,你不习惯坐在那里一下午不停地吃喝,而他们觉得那是一种享受,你觉得拿筷子夹吃核桃大的东西别扭,觉得用手抓着吃爽快,大家也和你一起用手抓着吃,他们用手不是习惯,是因为我和你是他们的朋友,大家互相迁就就有了愉快。康巴,都市人有他们的不易,白天忙忙碌碌的拼命工作养家糊口,到了晚上出来放松调节一下疲惫的身心,明天还要努力干事情,要不然他们连房子都买不起,天天为钱的事情发愁。我们两个在西藏住在木屋里就感觉幸福,他们如果在广州没有自己的房子,是一件没面子的事。他们既然选择了都市,就要适应都市,累在都市,拼命在都市,就如同他们改变不了你我,我们也改变不了他们,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承受其中的苦和乐。康巴走过来把我拥到了怀里低下头在我耳边说:“我的野女人不一般,和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说话头头是道,我还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么多话。”康巴,我们休息一会儿,晚上九点,给我们开房间的阿萧哥听说你歌唱得棒,请我们去夜总会喝酒听你唱歌。我告诉了朋友们我俩的故事,他们太想见你这个西藏来的野兽,草原上的雄鹰。我缠绵地靠近康巴温柔地说:“我的野兽,自从来到广州我们俩就没有在一起,你天天都在醉氧,看着我就心疼。今晚我们继续战斗,我要和我的野兽度过春宵,在广州春宵一刻可是值千金。”“我现在就要干我的女人。”“不行,我的康巴,今晚我要给你不一样的爱,都市的浪漫,都市的爱情。和西藏完全不一样,别急,我的野兽,很快就到晚上了。”康巴乏乏地问,“卓玛,做这事还要等啊!”
夜总会里空气甜腻腻的,康巴说这里是什么味道,怎么堵我的嗓子。康巴依然穿的是藏袍,看着康巴心想,我有了和别人不一样的爱人,不一样的爱情,我很喜悦,想着我乐了。康巴问我笑什么。我说我想喝啤酒。说完我喊:“靓女,上啤酒。”康巴跟着我喊要温啤酒。小姐拿来了一个小桶,桶里装着满满一桶小瓶啤酒,半跪在我们面前给我开酒。我接过啤酒就喝:“天哪,靓女,啤酒怎么这么难喝,这么热的啤酒,难道广州改喝热啤酒,啊?”“这位先生说要温啤酒,我给你们用烫水烫了好一会,才变成了温的。”我快晕过去了:“我的小姐,我要的是常温的啤酒,就是不冰镇的啤酒,不是用热水烫过的,我的先生怕我胃凉,才要温啤酒。”小姐面露难色地说:“对不起,我误解了这位先生的话,以为你们要热啤酒,我还奇怪,怎么喝热啤酒,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实在对不起,我听错了。你们如果不要,我就要赔钱了。”说完服务小姐跪在那为难地看着我。康巴说,你赶快站起来,我要,拿来的酒都要。小姐又半跪着把桶里的酒全部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说,谢谢,先生真好。然后起身倒退着出去。康巴问我,为什么要她们跪着开酒?我告诉康巴,广州都是这样为客人服务的,这里的服务小姐热心的服务,为了可以拿到公主费。公主费是看小姐服务的质量而给,少的一晚上能拿到一百元,多的有三百、五百元,甚至还有的客人喝得高兴了给一千两千的都有。在广州这叫跪式服务。康巴说我不喜欢广州,我不喜欢这种服务方式,我们坐着喝酒,让人家女孩子半跪在我面前倒酒,我怎么能喝下去。康巴气呼呼的。我说,是啊,在西藏的朗玛厅里,藏族服务员把一箱啤酒咣当放在客人的桌上,拿走酒钱转身就走,我觉得也很正常,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服务。我和康巴正聊着,一位广州本土朋友走到我们面前说要给康巴献歌,用广州普通话唱起了歌曲《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什么
是我们牵手慢慢地走着
幸福是什么
是我唱着你听着
幸福是什么
是你哭了我依然抱着
幸福是什么
是我能笑着睡着了
幸福是什么
是这么简单的一首歌
歌唱完了,我赶快拍手叫好,我推了康巴一下,示意他鼓掌,康巴勉强地拍了拍手,然后趴在我的耳边问,唱的什么歌曲,怎么哼哼唧唧的嘴里像含着糖。我告诉他这首歌名叫《幸福是什么》。
我的朋友走过来有点醉意地说:“来,让我们为藏族朋友干一杯。”说完干完杯中的酒,告诉我们他在电脑上找了半天西藏的歌曲都没有找到,想让康巴为他们清唱一首西藏的歌曲。我双眼看着康巴。康巴一下子来了精神,站了起来,给所有的人行了藏族的礼节,说了声:扎西德勒。康巴在广州的夜总会唱歌比在西藏的朗玛厅唱歌还是拘谨了很多。大家可能是第一次听到西藏最原生态的嗓音,而且是清唱,嗓音是那样的嘹亮,唱完半天大家都没有反应。康巴尴尬地站在原地不动,以为发生了什么。我赶紧鼓掌,大家才回过神来,说唱得太好了、太好听了。然后来到康巴的身边不依不饶地还要让康巴唱,我说康巴再唱一首,康巴对着我唱起了《珠峰上的一捧雪》。我深情地看着康巴唱道“我不让你孤单地美,我不让你孤单地飞……”看着康巴唱着这首为我作的歌曲,我一下子忧伤了起来,想起了《简·爱》中的一句台词:简,别走了,跟我回家。我流泪了,泪水流到了我的嘴里,咸咸的,我把全部泪水咽了下去。我的康巴只有你懂我。歌唱完了,只有我的康巴看见了我流泪,不管大家的叫好声,走到我的身边,把我搂在怀里什么话都不说,大家看到这种情况识趣地继续喝酒、唱歌,康巴在巨大的音响中喊着:“卓玛,回吧,我不想在这里,这里太闷了,我喘不过气来。”“好的,我们给朋友们打声招呼就走。”
和朋友们道别后,到了酒店,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康巴把手伸向酒店走廊的房顶说:“这酒店就像笼子把人关在里面,地上软塌塌的,人在半空飘着,一点也不踏实,住在这里时间长了人的骨头都软了。我们的木屋多好,高得站在桌子上都摸不到房顶。”朋友给我们安排的房间是淡灰色的地毯,紫红色的窗帘,雪白的床褥,一米八的大床,我有些兴奋地说,“康巴,今天我们一起洗澡好吗?”康巴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他的神情和在西藏木屋判若两人。
我和康巴是第一次全裸在一起洗澡。事先,我把手机放在洗手间里,放着世界情歌王子英格伯·汉普丁克的音乐《甜蜜的一夜》。舒缓的音乐,弥漫的水蒸气,洗手间里有了蒙、暧昧、兴奋的味道。康巴健硕的身体简直就是一尊雕塑,完美迷幻得让我喘不上气,他的胸毛像一棵茂密的树,自丹田处纵向上下茁壮着,看上去那样雄壮肆意。康巴一动不动地任我的手在他的身体上滑动着,我心里说,康巴,就是不和你做爱,只是抱着你都是一种享受。看着康巴直挺挺地站着,任由我抱着,我没有多想,觉得他可能换地方有些拘谨,有些累罢了。突然,康巴拉着我走出了卫生间,然后把我扔到了床上,扑到了我的身上,我太熟悉这种动作了,这才是我的康巴,我的野兽。我们又回到了山野、树林、木屋。
康巴满头大汗地说,卓玛,对不起,我怎么了?我怎么会成这样?说完他拉起被子蒙在头上转过身去。我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紧紧地从后面抱住康巴说,没有关系,可能是换了环境,有些紧张,不适应,这些都是暂时的,会好的,没事,很快就好的。这一夜康巴一句话都不说,我知道他没睡,我也一夜没睡,我后悔带康巴来广州,更不应该说给康巴不一样的浪漫,不一样的爱情,这种不一样的爱情,不一样的浪漫,让康巴疑惑,让康巴活得不自信,不真实,就像森林的狼被圈在笼子里,失去了阳刚,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我。我在心里喊道:我的爱人,我的野兽,我的康巴,我们活在西藏,我们爱在西藏,我们野在西藏。康巴,回西藏,回木屋,我一定让你找回你自己,我毫不犹豫连夜订了第二天返回西藏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