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像情诗一般搁在雪山下妖精般晾晒在爱情里已是傍晚六点,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空上。我要到两江汇合处,去拍那一片沙地几棵安静孤立的树木,背景是雪山。沙窝地前面就是离我最近的两江汇合处,宽敞的江面今天也格外得安静,没有了以往的奔腾,偶尔一艘船驶过,也有了一种孤单的意境美,我知道这是心情赋予景色的,人,有时候往往是要给心情做俘虏的。也许是两江汇合的路太难走的缘故吧,很多游人放弃了此处最美妙的景色。而我,不管是春夏秋冬,还是清晨傍晚,都会来看两江汇合处的不同季节、不同时间变化的美景。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去往两江汇合的路边,有一眼神泉,我每次都要在此处洗眼睛,还真的神奇,洗完了眼睛后,眼睛真的清澈无比,心也随之静了。从两江汇合处回来,正好路过我的木屋,我要去看我的木屋盖得怎么样了。
木屋选在了村子下面一块柳树林里,木屋要离地一尺多高,这样山上的雪水会顺着木屋的下面流向湖中。木屋四面环山,四周长满了五彩斑斓的山野花,像油画一般鲜艳夺目。右前方是藏民们金灿灿的青稞田,在阳光的照耀下,富足得让人想打瞌睡。左前方是几户人家,每天都能看到从烟囱里冒出的炊烟,炊烟的背景是白色的雪山,葱绿的树木,鹅黄色的青稞,还有高低错落的栅栏。穿过木屋前面的柳树林,就是一片宁静的湖泊,湖泊在雪山、阳光的折射下泛着万点鳞光,湖里偶尔有鱼跃出水面,撩拨一下宁静的神经。这就是我精心选择、富有诗意的木屋,我至尊至美的香巴拉。我很快就要住进木屋了,越想心里越美。
快要到木屋了,远远看去很多人在忙碌着,一个头上缠绕着红丝绳的人,一下子撞疼了我的眼睛。康巴汉子!怎么会在这里?怎么知道我的木屋?瞬间,我的腿挪不动了,想坐在地下哭。康巴汉子高大的身躯闪动在木屋前,我似在梦中。一声“吃饭了”,把我从梦中惊醒。是啊,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空不肯落下。康巴汉子他们是在赶工盖木屋,我要过去问一问康巴汉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走到康巴汉子面前,我扬起头,只能看到他骄傲的下巴,他看到我愣了一下,像是故意打击我,把他俊朗的脸全部捧给我。他今天身上穿着雪白的衬衫,腰里扎着棕色的藏袍,藏袍耷拉在下面,腰间插着有一尺长的藏刀。“咳”,你三天后就可以住进这个木屋了,三天后拿着你的行李来住就行。说完转身就走,再也不理我。我感觉到,他不知如何对待我的突然出现,故意冷淡地对我说话。看着他刚直的背影,我的心里温暖了起来,我得意的轻轻地骂了一句:“狗日的,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待我,这可是我的木屋。”骂完后心里非常舒坦,非常喜悦。可能他听到什么,转过身用会说话的眼睛询问我,我得意地笑了,不理他走了。我把车开到村长家,我要问个究竟。我曾经采访过村长一家,他家的故事被我写到了《中国西藏》杂志上,我把刊登他家故事的杂志送了他一本,他们全家很高兴。从此,我和他们一家成了好朋友,每次采访路过这里,我都要到他们家。一来二往,村长和他老婆聪吉便知道我很多故事。
村长不在,村长的老婆聪吉在家,聪吉热情地给我倒了一碗香气腾腾的酥油茶,我如饮甘露般一口气喝下去。聪吉看着我笑了,笑得很知足。我傻乎乎地盯着聪吉看,她黑里透红的脸健康中透着美丽,身上穿的白色羊皮果秀长坎肩已经油油的,但也包不住她健壮丰满的身躯。聪吉不好意思地闪烁着眼睛,躲闪着我炽热的目光,赶快又给我斟满了一碗酥油茶,才转身把壶放在了铁炉上。我开始婉转地探问,康巴汉子盖木屋的实情,聪吉如实地告诉了我。原来,前几天康巴汉子骑摩托车来到村长家,告诉村长他要为我盖木屋,说我是他的女人,他说不让自己的女人因住处为难,还说要把木屋盖好收拾好,让我住得舒舒服服。聪吉问我,你怎么认识叶茂康巴的?我吃惊地问聪吉,他叫叶茂康巴?聪吉告诉我,她刚嫁过来时,叶茂康巴就在八一镇。他舞跳得好,歌唱得好,还会自己编词唱歌,很多普姆(姑娘)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康巴在哪儿唱歌,姑娘们就追到哪儿。康巴带着“游走的朗玛厅”去过很多地方,他有很多生死相交的朋友,康巴傲得很呢,我看他对你关心,问我了你很多事情,我都告诉他了。那天来说要给你盖木屋,我们就答应了。叶茂康巴在林芝地区很有人缘,讲义气,他的一句话没有人不听的。你有福气,做他的女人。聪吉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匆匆忙忙告别,走了出来。我本来想问他,他怎么知道我的木屋等等,我打住了,什么也不想问,我怕问出了世俗,问出了麻烦。再见到康巴汉子,绝不问他出处,我也绝不告诉他我的来路。这么想了,就这么决定了,我的心一下子透亮了。
我们的故事就是从木屋开始的。
木屋盖好了,本来只盖一层,康巴汉子告诉我,上面的阁楼是让我写字的地方,这是他想好后设计的。他在八一镇和村长家打探到了我的情况,就开始给我盖木屋,想要把我这个野女人圈在木屋里。
木屋梦幻一般的美。材料全部是用整棵树锯开的木板一块块搭建的,屋顶呈锥形,顶上留有一米见方的窗口。太阳光从那里照射进屋子,每天早晨,只要太阳升起来,屋里像是又生长了一个太阳,明亮、温暖、梦幻。我把所有家的感觉都灌注在了木屋里,看着床我就想笑,我的傻康巴,用没有扒掉皮的圆木头捆绑的大床,长、宽有两米四五,横竖睡四个人都绰绰有余,我喜欢这张粗犷、野性、结实的床。床上,我全部用了白色的床单被褥,松松软软的,睡上去舒服极了。在床尾随意搭配了在拉萨八角街买来的尼泊尔手工毯子,地上铺了一块紫色印度地毯,地毯周围我全部摆设的是西藏的卡座和茶几,我把随身带来的书,全部放在了长长的茶几上。我的木屋,就像情诗一般搁在雪山下,妖精般晾晒在爱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