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得了什么病?”颜天宸立在床后,看颜逸云一脸凝重的牵着念柳的手,手背因使力而泛出几缕青筋
颜逸云不答,只是心事重重的望着女人的小脸。从额头到前胸,从肩胛到手臂,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红若鲜血,如同用朱砂涂抹了全身。
然而更让男人揪心的,是她身上灼热的温度。印象里的念柳,总是清清冷冷像弯月亮。现在月却变成了日,火烧火燎的炙烤他的掌心,让他没来由的陌生与惶恐。
明明是三个人在的屋子,颜天宸却觉得自己是空气,没半分存在感。无奈的摇摇头,他径自走到床前,手搁在女人颈上试探。半晌,轻悠悠的开口道:
“血气逆行,脉象紊乱……连我这个闭门造车的书生,都知道她是中了毒。你个驰骋沙场的堂堂大将军,不至于还蒙在鼓里吧?”眯着眼打量了女人,倒是的确生的标志,小脸薄唇,明眸皓齿,肤若凝脂……
等等,这脸,怎么这么熟悉?
“你……你新娶的夫人,怎么是白书姑娘?”颜天宸的语气,比得知女人中毒还要讶异。怪了,他明明听说十五弟新娶的是家小姐啊,怎么却是她?
怎么真的是她?
这倒多少解释了颜逸云激动的情绪。毕竟除了这个女人,颜天宸还真没见颜逸云对别人如此上心。
“说来话长。”颜逸云仍是面色凝重,两手握着女人滚烫的柔夷,声音疲惫不已。
因得床上的人是念柳,颜天宸也肃穆了不少。又仔细端详了女人一番,若有所思的说:“看这样子,倒是跟当年宫里的中秋宴上,五哥遇刺的情形相似。我记得那时……是谁引荐了位世外高人,诊断出五哥中的是血里的毒,后来……”
颜逸云闻言,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一丝希冀:“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颜天宸微微一笑:“那时候啊,你才刚断奶,比起赴宴,更喜欢窝在娘怀里。”
无暇管他打趣,颜逸云忙追问:“那当时可查出是谁下的毒,又是谁人给解的?”
颜天宸摇摇头,渺渺的说:“那件事,宫里人都讳言不谈。当年我也不过四岁,所以具体情形记不清了……不过,应当是可以从老奴才们那儿探探口风,找到些线索的。”
沉沉的点了头,颜逸云的目光,又投回那张因痛苦而憔悴不已的小脸。看她受苦,竟让他比一箭穿心还要难过。偏偏自己此时又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让她生不如死。
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就这么一直牵着她的手。为她遮风挡雨,让她此生过的快活。
只是他牵住了她的手,却始终触不到她心。她的心,似是比她的性子,比她的体温,都要更冷一些。任他用什么方法,都融化不掉。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又想要我怎么做?颜逸云的手,轻拂上念柳额际,因为那片滚烫的温度而微微颤抖。
颜天宸轻叹一口气,拍拍弟弟的肩膀,才感到他的身体僵硬有如石化。男人面色更沉重了些,低声安慰道:
“我立刻就派人去查,最晚明天会有结果。你……别想太多,事在人为吧。”
念柳听得颜天宸出了门,自己的手仍然被颜逸云紧紧抓着。
他的体温,这时已不如她的高了。从掌心传来的感觉,带着沁凉的寒意,似是能减缓一点体内此时此刻的炙热。
无论何时,他的温度,于她总是合宜。
可是这片温度,须得她亲手夺去。
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得疼痛又加重了些,一直紧咬的牙关松开,逸出一声虚弱的呻吟。颜逸云的手上又用了些力气,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唇上轻轻吻着。
她听到他低哑着声音说:“很疼是吗?小心……不要咬着舌头。”
一截古铜色光滑的小臂探到她嘴边,念柳想要摇头说不,却又是一波痛意袭来。她“啊”的轻叫出声,合牙咬在了他的腕上。
恍惚忆起,那****为他包扎箭伤。他握着她的手,撒娇似的说:“我怕疼啊。”
她也怕疼啊。
此时她的疼,通过那斑斑的齿痕传递给他,成了他的疼。于是屋里的两个人,怀着各自的心事,一同感受着一脉相承的痛意。
只怕那最疼的,还未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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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睁开了眼,念柳感到手上的那片桎梏没了。偏头看去,颜逸云已不在。只是他全力的攫握,还残留在她右手的筋脉里。
似乎是要把那份生的力量,就这么挤压到她身体里。
“夫人,你醒了?”芸儿忙忙扑了上来,用手试探了念柳额头,松口气道:“太好了,热终于退了。”
不等念柳问,小丫鬟已经很讨巧的抢先答道:“爷他一直陪着您到下半夜,看您睡着了,才回房休息。”说着,喂着念柳喝下些热水,又利落的给她擦净汗滴子。
念柳点点头,觉得身上确实舒服不少。再看身旁的丫头,黑眼圈比眼眶都大,有些不忍的说:
“照顾了大半夜,你也累了吧。我好些了,你出去休息会儿吧。”
拗不过主子的软硬兼施,芸儿带着些感激一步三回头的退了。
念柳疲惫的合上眼。疼痛轻了,人仿佛特别的嗜睡,回身的骨头都像没了,一点力气使不上。她就想这么睡过去,睡过去……
几乎就要入眠,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掌轻握住了她的指尖。理所当然的觉得,应是颜逸云来了。女人于是勉力撑出个笑容,虚弱的说道:
“怎么先起来了?你去睡吧,我没事。”
“念柳,你这是何苦。”声音里夹带着不可言喻的痛苦,虽然低哑,但她却听得分明。
有些讶异的睁开眼,念柳几乎是喊出了声:“林大哥,你……你怎么进来的?”
林南表情阴郁的看着她,她的脸消瘦了许多,两颊还残留着毒褪的红晕,娇媚却骇人。
他不该让她嫁进来。当初,他就不该顺她的意,让她亲身冒这个险。
“你以为,用那么一封短信,就能把我打发了?”林南苦苦的笑了。她不愿意依赖他,甚至不愿意告诉他实情,对此他不是不难过。
但他又不能怪她,他没有立场怪他。毕竟对她的情,一开始就是高攀。
他只是无法原谅自己,让她白白吃苦。
“为什么不说?我看了信,还以为是你只是没找到下毒的机会。却万万没想到……七夜血蛊,竟被你自己喝了!”
无法面对林南隐忍痛苦的脸,念柳偏过头,淡淡的说:“只怪我自己太不小心,怨不得人。”
“念柳,你怎么就这么倔?”林南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只是这念头打消在半路。紧握了拳,他有些消沉的问:
“是不是因为,对他……你下不去手?”
其实一入夜,林南就已经潜进了颜府。只是因为念柳房中一直有人,因此不能显身,只得在梁上暗暗候着。
颜逸云看念柳的表情,意味什么,他一眼便已了然。只是没想到这十五王爷,竟然就是那晚在醉琴阁时,念柳不走的原因。
“你对他,是一直在处心设计,还是……还是动了真情?”他问的辛苦,连心都在打颤。
他宁愿她说,对颜逸云,从头到尾都是逢场作戏。
却不料这问题,像锥子一般一字一字的凿在女人心里。
处心设计?动了真情?人与人的感情,若是真能凭寥寥数语讲清,那与用楚河汉界分一盘棋,又有何区别?
见念柳咬唇不答,林南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两手扣住女人纤弱的肩膀,语之凿凿的说:
“我要带你走,我们马上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