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布大林开往吉拉林的班车上,经过恩和村口,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这时一个背大包的姑娘上来了。她戴着硕大的墨镜,古铜色皮肤,俨然一个拉丁姑娘。她径直朝车后部走来,慢慢坐下。当她摘下眼镜,目光和我相对的那一瞬间,我才发现,她是个中国人。
一聊果然如此,但她普通话却很夹生。原来她是香港人,在中山大学念书。暑期第一次来内地旅行,已经玩了整整两个月了。在恩和住了一晚后,打算去室韦,然后去莫尔道嘎。莫尔道嘎,又是莫尔道嘎,多少人被宣传口号给忽悠过来了啊。杭州阿姨建议她和我们一起搭伴,直接去临江屯。然后有时间可以沿河边徒步一下。她很快便同意了这个提议。平整的柏油马路上,车开得飞快。窗外的油菜花海,在雨后的大草原上分外迷人。
到了村子,原来她在恩和的旅馆主人已经给她联系好了住地,一位头戴牛仔帽的老人把她接走了。本来我们5人(临时又有哈尔滨一家三口加入我们这个小组)也打算一同去住,但是老牛仔很抱歉地说已经客满了,只好作罢。最后匆匆和香港小姐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约定晚上共同商议第二天怎么玩。
去河边拍了几张照片,可以遥望对面俄罗斯的村落。这时我拿出手机,悲剧的事情发生了。这这这地方,压根没有信号啊!而香港小姐去了何方,我却一无所知。这一路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年轻漂亮、长相还有异国情调的小萝莉,难道就此断了联系么?
短赞的郁闷很快便被未知的惊喜所冲淡。在住所里,有一群来自上海的驴友,一细问原来是山魂俱乐部的。和其中两个兄弟很快套上了近乎,结果跟着这一堆人又是蹭饭又是蹭马奶酒的,好生腐败一顿。杭州阿姨的精打细算再一次展现,把3个没吃掉的馒头统统打包,主人的脸色都变了,又不好说什么。抱歉了,3个馒头够杭州阿姨吃一天呢。
在外面抽烟的时候,突然有人用打火机照我的脸,正诧异着,却看到了香港小姐在微笑。在一个没有路灯没有手机信号大雨过后道路泥泞的边境小村子,认识不到几小时的香港小姐竟然靠一个打火机就能够找到我,这太神奇了!也罢,那就两个人在黑灯瞎火的水坑路上走一遭吧。
“你一定要告诉我,是怎么找到我的?”
“哈,闻着你的气味找到的吧!”
“汗臭味么?”
“可不可以是烟味呢?”
“唔,自然可以。中意《志明与春娇》么?”
“哇,我好喜欢的电影,我也喜欢抽烟的。”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了,刚才忘了问你要不要来上一根了。尝尝我刚买的俄国烟吧。”
于是两个人停了下来,开始吸烟。四周的草丛里各种动物叫声一片,那是属于它们的世界。
我告诉香港小姐,明天我们打算包车从室韦直接到黑山头,走边境沙石路,经过七卡(地名)和五卡(地名)的那条道路,沿途的景色可以说是整个呼伦贝尔区最美丽的。我个人强烈欢迎加入,是最真挚的欢迎,并不仅仅是为了可以分摊一点包车费用。香港小姐则回答说很有兴趣,但不是为了分摊包车费用,而是为了不虚此行。
结果到底香港小姐还是没有和我们一起成行。第二天早上,我们不得不道别。她再三表示歉意。我说这怎么会怪你呢,出来玩就是要开心,不存在谁欠谁的。其实本来我们的路线就是相悖的。我从北走到南,她从南走到北。我们只可能存在一个交点。这种邂逅的概率本身就够微乎其微了。所以,还是要感谢下命运。香港小姐内地行的终极目的地是青岛,啤酒节是她期待已久的一次盛大狂欢。而从室韦到黑山头的这段旅程,也显然没有让我失望。我们像两条错开的画笔,在各自的旅程绘本上纵情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