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绿皮火车上遇到“老外”,已经记不得究竟是3岁还是4岁了。如果没弄错,对方应该是英国籍的中国香港人。一位和蔼的老爷爷在软卧车厢给我吃英国带回来的糖果,用生涩的国语逗我玩。临别的时候,老爷爷依依不舍,再三抱我,煞是动情。
第一次在绿皮火车上看见其他有色人种,是在6岁的时候。282次列车驶过南京站,上来一个标准打扮的印度人,包着白色的头巾,黝黑的皮肤,一坐下便被当时看到老外还很稀奇的国人像对待动物似地围观了。印度人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长长的东西——“蛇!”有人大喊起来。接着印度人像杂耍一般表演起了舞蛇术,看得我眼花缭乱,又觉得特别害怕,担心这蛇万一失控跳过来咬我怎么办……留在记忆里的最后画面是,印度人被乘警给带走了。
第一次在绿皮火车上和老外产生交流,伴随着一段十分糟糕并且每次想起来都会忍不住笑场的记忆。有必要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我从上海西站坐火车去济南,始发站,只买到了硬座。人特别多,黑压压地往前挤。等我好不容易上了车,发现我的座位号已经被一个老外给“霸占”了,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金发姑娘,两人应该是一起的。然后金发姑娘也霸占了我旁边一个学生扮相的女生的位子。我们俩只好用蹩脚的英语连比带划地进行各种解释和说明,示意对方坐了我们的位子。可是这俩老外装起傻了,不认我们的座号,反而给我们灌输起了“先来后到”的理念。这时很多围观的旅客都已经看不下去了,有人叫来了乘警。乘警也是一通连比带划,对方同样又是装疯又是卖傻,最后乘警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宣告放弃。最后列车员只好把我们带进了餐车,好歹也算有了一个位子。就这么在餐车里窝了一夜,我和那姑娘准备回到原来的车厢,打算找个空位子。看了一眼那俩美国人还在,不过最后还是运气不错找到了两个空位。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坐在前面的老太太突然很兴奋地转过头来告诉我们,说那俩美国人是在上海念书的留学生,中文讲得挺好的,还能编各种段子……这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第一次在绿皮火车上被老外主动搭讪,是在桂林开往长沙的K780次列车上。只见一个长相酷似戈达尔的老头对着我大喊一声“蹦猪”,紧接着一连串法语,机关枪一般轰炸而来,让我不知所措,汗流满面。用英语回答他,得到的仍旧是法语的回应。一个不会讲英语的法国老爷爷,一个人在中国大地上游荡,还戏剧性地乘上了绿皮火车,这也算是一种巨大的勇气了。由于没法沟通,错过了和“法国新浪潮电影大师”近一步交流的机会,委实可惜。
来中国的外国人越来越多,绿皮车却越来越少了。下一次在绿皮车上看到老外,应该机会愈加渺茫了吧?谁又能知道呢,走着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