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说:瞎子点灯白费蜡。我却一直认为这句话未免失之偏颇,甚至是有谬误的。而这种反常和驳论的观点,自有我的因由和依据——
我二爷爷在我记事的时候就双目失明了,成了地地道道的盲人。可是,每当我在晚上一走进他独居的小屋,缠着他拉呱时,他总是先点上一根蜡烛,然后再绘声绘色地讲他那永远也讲不完的各种各样的故事。
刚开始的时候,我对他老人家说:“您又看不见,点蜡做什么?再说了,我是听您讲故事,又不是看故事。”
他就和蔼地笑笑说:“我讲故事全凭表情和手势,光靠说是不行的……”
待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向母亲说起二爷爷讲故事得点蜡的事来,母亲不无感触地说:“那是他担心你们小孩子害怕,老人家心细着哪!”
我对二爷爷、甚至是对所有的盲人,就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他们看不见,却有心照顾着别人。
后来,我就把母亲给我的零花钱全都买了蜡烛和火柴。每晚去听二爷爷讲故事时,就自己带上一根,并主动的点上。当那根蜡烛燃尽时,我也该回去睡觉了。
后来,我初中时就住校了,只有星期六的晚上,才去听二爷爷讲一次章回小说似的故事。可我听母亲说,二爷爷像是上了讲故事的瘾,我不在家时,他老人家总爱趁晚上村民们空闲时,到有人围坐的街头讲上一段陈年故代、离奇曲折的故事。
而深夜回家的时候,他老人家还总是拿着一盒火柴,听到有人说话或听到别人的脚步声,就划着一根火柴,高高地举着——既给别人照路,也提醒人们别撞着他。
再后来,我为二爷爷买了一只小型号的手电筒,并告诉他:“晚上您出去时,就一直让它亮着,别人既不会撞着您,在走近危险的地方时,人们还可以及时地喊住您,或过来引领您。”
他老人家就笑了,以讲故事的口吻说:“三儿(我的乳名)长大了,心里亮堂着哪!”
我到城里上学后,村也安装了电灯。
那时,二爷爷已卧床不起了,家人们还是为他老人家安装了全家最亮的灯泡。并按他的要求把拉线扯到他的床头上——一听有人进屋,他老人家拉灯……
而最让我感慨和不能忘怀的是,在他老人家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手里还紧紧地握着我给他买的那只小手电筒。
从那时起,我对盲人、对光明就有了更加深刻地认识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