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米
清晨,我从梦中醒来,嗅到一种异常的清香味儿,顿时来了精神,骨碌爬起来,朝正弹奏锅碗瓢勺的妻询问道:“什么香味呀?这么好闻。”
“是香米,没想到这么好。”她不无兴奋地说。
就这样一连多少天,我家顿顿熬香米。我总是在美美品味之余大发感慨:“天地怎有这等造化呀!”
可是,时间一长,我便忽略了香米,忽略了在吃什么。
偶尔有一天,我一边吃饭一边看报纸,读到一个“米”字,便又想起香米来,急忙问妻:“香米还有没有?真想它……”
妻忽然惊异地看着我:“我们一直在吃香米呀!你面前的稀饭就是……”
我也惊异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日常生活里,不知有多少曾经或本该令我们怦然心动、兴奋不已的人生内容和美好事物,因习以为常、熟视无睹等自我因素,而被忽略、被忘却了。
咸鱼
一般的美味佳肴都尝过之后,已说不清哪种饭菜最好吃。令我常常回味不已的还是小时候在乡下吃的一种干蒸咸鱼。
何谓干蒸咸鱼?就是我孩提时代在村边的水沟里自个儿捉的一种小草鱼(鲫鱼),然后用盐腌了,再用铁丝串上,挂在院里的枣树上晒干。吃的时候,只要在蒸馒头的笼里一馏就成了,什么佐料也不用。鱼肉硬硬的,一撕一条条的。现在想想,什么牌子的烤鱼片、什么名分的鱼宴也比不上它。
近日,常常想起那种美味来,连做梦也吃上了。于是,就到市场上买了几斤鲫鱼,如法炮制了。谁知,就怎么也做不成、吃不出那种记忆中的独特口味了。
真怀念那种岁月深处的“口福”。
薯干粥
薯干,就是广大农村所谓的“地瓜干”、“芋头干”。在旧社会和新中国的经济困难时期,父老乡亲们曾把它(包括鲜红薯)作为聊度荒年、赖以生存的主食。
我小时候在乡下就经常吃这种粗糙的食物。但我母亲很会做,把鲜红薯切成丝炒了是主菜,把鲜红薯切成块煮了是主食,把红薯干捣碎熬成粥是汤饭,就这样维持了好多年。
我当时最喜欢吃(喝)的,就是而今被我起名为“故乡薯干粥”的那种汤饭。
因为在我的记忆里,这种用碎薯干熬成的黏糊糊的汤饭,非常好吃(喝),又能充饥。在不久前的一次宴会上,便向朋友们谈起这种吃法和当时的口感。
谁知,竟激起朋友们的“灵感”,你一言我一语企划着这种吃法——如果在当今的大城市里当生意做起来,肯定能卖个热闹,说不定比美国加州牛肉面更有市场。
他们的理论支点:一是人们的怀旧心理;二是人们的猎奇心理;三是如今还是没钱的人多,就连有钱的也不能天天吃大席,也总想调剂一下口味;四是成本低,原料好进,秋后的某些山区,漫山遍野的薯干远远看去就像一场薄薄的小雪。
其中就有一位整天想发财又没有出路的朋友,当即“买下”这一“点子”。
几天后,这位朋友题名为“故乡薯干粥”的快餐店,在省城的繁华地段正式挂牌营业,营业额直线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