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亭回来几日后,我终于拥有了一只通体油黑发亮的金钟。这只小虫看起来未必膘肥体壮,但绝对是真“虫”不露像!小穗子的那只得胜将军完全不是对手!此后,阿忠和小穗子两人四处搜罗来的各色品种也都一一败下阵去。安亭的眼光果然精准。他在第一次看到这只金钟斗败了小穗子的将军之后,就说这只只怕是天生的蟋蟀之王!屡屡得胜,也令我对这只小虫刮目相看,信心倍增!我在欣喜之余,便封那小虫作“夏安王”!同时心里转着念头打算带着它上茶馆去试试,看这“夏安王”的实力究竟如何!
在听到“夏安王”的封号后,安亭便一直笑!我拖着他一起去茶馆,他也笑呵呵地答应了。可还没等我们走出大门,他就给安叔叫住了。自小便是这样,安叔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要交代安亭去做!见我一副扫兴的样子,安亭附耳过来悄悄说:“相信我,咱们的‘夏安王’必定所向无敌,你定能赚得盆满钵盈!”这番话听得我眉开眼笑:“亭哥哥,等我回来找你,一起去锦绣楼大吃一顿。剩下的我们五五分账!”
这一天一定是我的黄道吉日!“夏安王”果然神勇无敌,我面前的筹码很快就多起来!因“夏安王”体格较小,有些其貌不扬,一开始颇不被人看好!但斗了几场下来,众人便收起了小觑之心。渐渐有几只这家茶楼里知名的“常胜将军”前来挑战!不想我这只油黑娇小的“夏安王”依旧神威不减,遇谁灭谁!我心里得意之极,同时很有些后悔开始时没趁着大家轻敌而将赌注下得更大些!
众人见“夏安王”屡屡得胜,一副势不可挡的劲头,唏嘘不已,纷纷叹悔方才不该以貌取“虫”,因轻敌而赔了钱!我心里思度也差不多了,再往下也没有什么赚头了,见好就收吧!我乐呵呵笑着一边招呼小二帮我将这一堆七零八落的碎银两兑整收起来,一边小心地将“夏安王”请回笼中,准备打道回府找安亭分账去!
小二刚把桌上的筹码归拢整理好,一个瘦瘦的高个子男人忽然上前对我拱手道:“这位小弟且慢行。我瞧着你这只‘黑将军’很是不错,想买下来。不知兄弟要多少银两愿意卖?”
我有些讶异地看过去,那男人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道:“50两,兄弟可愿割爱?”五十两!这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周围的人听了也纷纷咂舌,这开价开得当真是爽气!我犹豫地瞅了瞅手里的小笼子。五十两一只虫,对我这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一笔划算的好买卖!要是这虫是我一个人的,我肯定十分高兴爽快地成交了。可是这“夏安王”可是冠了我和安亭两个人的姓的,就算是要卖身,也得安亭也同意了才行!心里带了一丝惋惜,我微笑着回道:“谢这位大哥抬爱,不过我这虫不卖!”
那男人皱了皱眉,将双手往桌上一撑,神色不悦道:“莫非小弟还嫌价钱低了?”
他这架势给人一种压迫感,似乎是说你若不卖还就别想走了。周围围观的众人也议论纷纷,不少人认为我不够厚道,还想拿架子往上抬价。我心里也有些不爽,但还是温言道:“大哥给的价钱当真是合理优厚的!只是这虫原是朋友所借,因而不能说我想卖就卖给大哥的!”
闻言,那男人的脸色缓和下来,又道:“既然是这样,那我李霁也就不勉强小兄弟。小兄弟且回去与你哪位朋友商量,看他是否愿意出让;若是愿意,这几日便再带了这‘黑将军’来这霁月茶楼寻这里的掌柜。”
他直了身子,看着我又笑:“不过无论卖还是不卖,都烦请小兄弟最近再带‘黑将军’来这茶楼一趟!不瞒你说,我有一个姓张的朋友正好有一只‘琥珀青’,也是战无不胜!我倒是十分想看看这‘黑将军’是不是能克得住他那只‘琥珀青’!”
我微笑应着。看起来这李霁倒也是个豪气爽朗的人!
我出了茶楼,十分高兴地将钱袋在手里掂了一掂,喜滋滋地盘算着一会儿拉上安亭要如何庆贺。顺手将钱袋在腰间收好,便快步往家中行去。由于想快些给安亭报喜,不由得脚下生风行得急了些,结果便在临秀街与西寺大街的拐角处撞了人。
被我撞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年。只听得“哎哟”一声,便见那孩子双手捂住腹部,微微弯了腰,想是刚刚被我撞疼了肚子。我满怀歉意地扶住他的肩,道:“小兄弟,真是不好意思。可疼得厉害?”
那孩子微低了头,皱着眉摇摇头,道:“不碍事,一会儿就好。公子有事请先行。”他一边说着,一边自顾绕开我离开。我愣了一下,隐约有些奇怪的感觉,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想了想,还是转身继续往家里走去。
才行了不远,便听身后有人叫“子矜且留步”。这声音依稀有些熟悉!我回头看去,却见左弘毅一袭青衫款款行来。他的左手还拉着一个孩子,正是刚才我撞到的小少年。那少年低垂着头,跟在他身后。
行到近前,左弘毅说了声“子矜,接着”,便见他右手轻扬,抛了一个东西给我。我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却发现是我的钱袋。我急忙伸手往腰间摸去,果然刚才放好的钱袋已经不在原处了。
我恍然大悟,抬了眼,很有些生气地看向那孩子,斥道:“小小年纪,便不知学好,干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那孩子也不答话,只低了头不言语。做了错事还不知悔悟!我有些恼火,又骂道:“你做这种事难道不怕你爹娘责骂?如今人赃俱获,你还不认错悔改?”
那孩子抬头瞥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将头扭到了一边。我一向不善口舌,碰到这种讲理讲不通的,还真是无可奈何!
左弘毅看了看我,转头对那孩子道:“你既然毫无悔意,那么多说无益,我们只能送你去见官!”
听说要送去见官,那孩子猛地抬了头,睁圆了一双明亮的黑眸子,扯住了左弘毅的衣袖,急道:“大爷饶命!是我不该偷那小公子的钱,求大爷不要送我去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