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我小心翼翼地给我的宝贝“夏安王”寻了一个靠窗的通风位置安家落户。喜滋滋地清点了钱袋中剩下的钱,居然还有二十余两。想了想转身出门去寻安亭。
在前院遇到奶妈安婶,说是安亭跟安叔都在账房里。我正待去账房,给安婶叫住问道:“中午又没在家,可吃过午饭了?安亭从老家带了些干货回来,本来中午给你炖了些汤,却赶着你又不在家。”
我笑笑,扯着奶妈的袖子,道:“中午和朋友在外面吃过了。不过奶妈炖的汤,还是要再喝一碗的。”
安婶嗔怪地在我手上轻拍了一下,笑:“你呀,还真是个孩子。走,先跟奶妈上厨房去,我现下就再给你热一碗去!”
厨房里,我一边喝着桂圆银耳汤,一边听奶妈唠叨。
“老家那边的桂圆就是比这京里的品质要好。往年啊,老爷每次从老家回来,别的什么都不带,就是大包小包地带这些桂圆、阿胶、参茸啊什么的。其实,每年宫里赏的,歧王殿下送的也不少。就是为了你这张嘴啊!”安婶笑着,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我嘿嘿地笑。安婶接着说下去:“你别就知道笑,要能体会老爷疼你的一片心意!”顿了顿,又说:“老爷当真是疼你疼得紧。昨日见着我又在问你日常吃的阿胶啊参茸啊可还有,叮嘱说那些滋补的汤水不可断。叫我说啊,老爷疼你都有些过头了。这些都是大补的东西,一般也就是身子虚的吃一吃,平常人也不过冬令时节补上一补。哪有像你这样一年四季补的!你平素里活蹦乱跳的,比你姐姐都精神结实!老爷还真是有些儿偏心呢!”
我嬉笑着蹭过去,歪着头问:“要不我给姐姐和亭哥哥也都送一碗去?”
安婶伸手在我的额头上点了一下,笑道:“算了算了。这大热天的,还能天天吃着阿胶人参桂圆的也就只有你了。换了别人,只怕是要天天上火流鼻血了!”
我这人向来嘴馋,喜欢吃,也喜欢跟着安婶和厨娘在厨房里捣鼓。看着厨房里有现成的材料,便拉着安婶一起蒸了一笼红豆糕。蒸好后,尝了一尝,甜甜糯糯,味道不错。便装了一盘,带着上账房去找安亭。
到了账房,却发现里面只有安亭一个人在看账册。我笑咪咪地把红豆糕递过去,安亭取了一块,尝了一口,笑赞口感不错。我靠坐在案角,看了眼身边高高一摞账册,问:“安叔让你管账了?”
安亭点头,笑笑说:“在老家半年多,也常常跟在二老爷和薄叔身边。生意账务上的事,看也看了一些。回来后,老爷曾问过我将来的打算。子矜,你也知道,我无心也不适合往仕途发展;跟着薄叔这段日子,倒是对做生意有了些兴趣。二老爷身体不好,做生意也不方便,本有意留我在老家帮薄叔打打下手。但我娘和你都在京里,我在衢州每日都挂念万分,哪里还留得下去。所以等到了师傅,就立马赶回来了。我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跟你爹说了,老爷让我先跟着我爹把家里的帐务管起来,也练练手长长经验。等有合适的机会,再从长计议!”
“唔,也好。”我看着安亭,发现虽然只是大半年的光景,但这张青春年少的脸上还是明显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我歪着头想了下,又笑:“我爹前些日子也问过我将来如何打算了。我也回他说无心仕途,将来可能考虑做些儿小生意谋生。嘿嘿,人家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将来有机会,咱们俩便合伙儿做吧!”
安亭闻言,十分兴奋,道:“那最好不过了。子矜头脑一向灵活,真要做生意一定不会差!”他呵呵笑着,又补充了一句:“不妨告诉子矜一个秘密,好几年前我娘曾陪着你姨妈上安国寺进香。那天正好有一位得道高僧云游到此讲法论道,你姨妈便去求那高僧给你姐姐算算运程,那高僧说你姐姐命中隐现凤凰相,将来的夫婿不是帝君也是王侯!”
我忽然想起默静师太给姐姐卜的卦。每次的卦象都说姐姐是凤凰命!太子还远在列兹国为质子,难道这卦象真要应在二哥身上?可是二哥应该是无意于姐姐的阿?!我蹙了眉思量着。
“子矜?”安亭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我笑笑,说:“姐姐自是好命。天生就明媚多姿,丽色无双!”
安亭微笑:“你就不关心你自己的命数?我娘可是给你也求了一卦的!”
“哦?”我挑挑眉,佯作好奇状。
安亭被逗得哈哈大笑,说:“子矜的命硬着呢!那高僧也说看不清算不准,说或许是天数未定,或许是你的命格太硬,有些机缘连天数也定不了。最后那高僧只是说你命中贵人不断,虽然命中劫数不少,但危急之时总有人扶持。”
我眨眨眼,道:“哦?那这是好还是不好?”
安亭微笑,很正经地说:“我觉得应算是好卦。人的一生,那真有一番风顺的呢?只要每次危难都能撑得过去,在逆境之时有人共苦同甘不离不弃,这如何又不是难得的福分?”
我歪着头,看着安亭,嘻嘻地笑:“大半年不见,你说话的样子倒变得像我爹了!要是我俩真的合伙做了生意,就我这命数,若隔三岔五地就出点什么事儿,不说是挣不着钱,那还不把你给折腾死啊?!”
安亭哭笑不得,伸手过来拧了一下我的鼻子,又笑:“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这性子我还不清楚?”
他向后往椅背一靠,微笑道:“子矜,我从小便跟你长在一起。念书习武,骝马斗虫,我对你比我自己姐姐还亲,我打心眼里疼你,把你看成我的亲弟弟。我了解你,你虽然聪慧颇有主见,但心性平淡,并无往仕途发展之意!如此,将来自然是要接手家族的生意的。我文采见识都不如你,但到底虚长了你几岁,便多下些功夫早些接触学习些生意上的事,将来也好帮你一帮!”
我原未深想,不知安亭学习管账尽然还有如此的深意。闻言,心中甚为感动!十几年青梅竹马,虽然他并不知我的女子身份,但自小便对我照顾有加。如今,在计划他自己的将来时,还是如此地为我考虑!
记得曾经跟父亲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帮助过你的人和你帮助过的人,谁在你需要帮助之时更可能伸出援手?父亲的答案是曾经无私帮助过你的人更可能再次向你伸出援手,因为他对你怀有更纯粹的关心和爱。
我静静地看着微笑着的安亭,知道他就是我命中的贵人。将来无论遇到什么危难,他都会在我身边,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