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二哥闻声看向我身后,脸上欢愉神色微微敛了一敛,眼眸微转,很快重又挂上亲切笑容,轻扬了手向我身后的人招呼着。
我正要看看来人是谁,却见一个火红的身影快速地旋到我们桌边停下。细看却是一个身材娇俏、面容甜美的天真少女,看年纪似乎比我还要小些。她看到二哥,很是惊喜,欢喜地叫着:“原来真是煜哥哥呢!”
二哥温和地对她点点头,又抬头对着我身后招呼道:“弘毅!”我一怔,迅速转头看去,果然看见一丈开外左弘毅翩翩而立,静静微笑。那一袭烟青色,如同一幅写意山水,淡泊悠远,即使身处在这喧嚣嘈杂的酒馆也让人感到一种宁静平和。他道了声“阿煜”,又对我微微点头,轻轻唤了声“子矜”。
方才的红衣少女就着二哥身侧的座位坐下,又笑眯眯地招手示意左弘毅也过来坐:“弘毅哥哥,这边坐!”她亲昵地拉住近前左弘毅的一只手臂,让他在自己另一侧的座位就座。左弘毅宠爱地对她笑笑,又转头微笑向我示意。我回以一笑,请他落座。
那红衣少女我是见过的,上次镇国公寿诞筵席上她就陪坐在太后的身侧,太后言语神情间对她似乎很是宠爱。她是齐云的堂妹,名唤燕紫卿,据说是镇国公次子的遗腹女。燕嗣南战死殉国后,被追封为忠烈侯。其女出生后,太后和皇上怜之孤苦,封琮荣郡主。
这位郡主看起来性子十分活泼爽直。坐下来之后,就一直眉飞色舞地说个不停:“煜哥哥怎地今天有空出宫呢?近来连我二哥这种懒人也忙得见不着影呢!幸好弘毅哥哥从西歧回来了,要不然连乞巧节,我也得一个人过了。”
二哥笑笑,看向我,目光温柔:“公务确实繁忙,不过今日我却想偷得半日闲散!”
燕紫卿顺着二哥的目光看过来,似乎才发现和想起我一般,眼中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她垂目悄悄吐了下舌头,又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左弘毅,低头偷偷地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来时,倒是一派大方的神态,对我笑道:“原来煜哥哥是和子矜哥哥一起来的。可惜我二哥最近忙得昏天黑地的,要不一准要和你们一起的。”
左弘毅笑着看了她一眼。
这燕紫卿确实是个单纯爽直的姑娘,我对她到生出几分好感,笑眯眯地看着她。她一脸的笑,眼瞳灵动,却也偷偷打量着我,带着几分好奇几分艳羡!
二哥看看燕紫卿和左弘毅,微笑道:“弘毅是陪着紫卿来逛乞巧庙会的吧!”眸光转向我,道:“我和子矜倒是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在此慢慢用餐,我们且先行一步!”
燕紫卿闻听,转头看着二哥,显然十分的失望!我看着二哥,心中思量如此是否有些失礼。二哥却已招手让小二前来结账。燕紫卿撅了嘴,道:“人家一来,煜哥哥就要走!”二哥微笑,安慰道:“今日确实还有要事。改日紫卿到宫中,我一定好好陪你。”
燕紫卿仍自纠结:“我每次到宫里,也不容易见到煜哥哥,每次你都在忙!”
左弘毅温言开解道:“阿煜自是有要事要办,紫卿莫要任性。今日我陪你逛庙会便是!”
燕紫卿咬着唇,看看左弘毅,终于点点头。二哥结完帐,拉了我跟他二人告辞,又让那店小二招呼他二人,然后携了我下楼。只听身后燕紫卿气恼的声音道:“给我们换个座。我才不要对着两堵墙吃饭呢!”
乞巧节又称七夕节,原本起源于牛郎织女的神话故事。在民间乞巧节是十分受人重视的传统节日,尤其是姑娘们更是珍惜这个带着浓厚浪漫色彩的节日。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平日里通常禁足在绣房深闺的少女们也可走上街头逛庙会,邀上姐妹们拜牛郎织女,丢针卜运,进行各种乞巧活动。
精明的商旅摊贩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赚钱的良机,早早就备了各种应景的节日商品。沿街的商铺都在屋檐下挂了各色各式的花灯,花灯上大多绘着色彩艳丽的花鸟鱼虫,也有些绘着婀娜美丽的仙娥神女。一些商铺甚至把摊面都扩充到了街上。也有不少游商小贩推了车或挑了单沿街叫卖。大街上熙熙攘攘,到处是人,有相携而来的姐妹,相约见面的情人,也有老妪带着垂髫少女,母亲带着孩子,甚或拖家带口全家出动的!
二哥一只手紧紧牵着我,伸出另一只臂膀为我挡住不断拥挤过来的人流。我们被夹裹在人潮中缓慢前移。偶有人群挤过来撞到我们,二哥便趁机拥了我,我们彼此相视而笑。
时不时有小贩凑到近前向我们兜售各色各异的小物件。二哥似乎兴致极高,总是拉了我要挑上一挑,买上一两件。从东头到西头,如此一路行来,竟杂七杂八地买下了一大堆。这里边有绣了并蒂花的香包、乞巧用的针线包、女子用的胭脂口脂、造型奇特的珠钗、小巧憨厚的套瓷娃娃、裹了芝麻香喷喷的酥饼、清香甜蜜的麦芽糖、牛郎织女画、色彩艳丽的假面具,林林总总装了满满一大包。
这样一路又买又吃逛下来,到走出喧闹的东靖大街时,日头已经偏西了。二哥看看眼见就要西沉的太阳,握了我的双手,轻轻问:“晚些儿回去可否,子矜?”
天色眼见就要黑了。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分外的快!想到父亲或许已经到家,说不定还在等我吃晚饭呢,一时间有些儿犹豫。
“子矜,平日里也难有机会陪你到宫外来。就是你往宫里去,我想陪着你,也常常脱不开身。今日,便让我多陪你会儿吧!”他说这番话时,温柔期盼地瞧着我,满是不舍与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