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矜,”二哥悠悠叹息一声,似无限慰足,将我揽进怀里紧紧拥住,轻轻在我耳际呢喃:“有你真好!”我乖巧地偎在他怀里,甜蜜满足。
我们安静地依偎着。风轻轻地吹过,空气里浮动着莲叶荷花清清的香气,我们随着小船在这清雅的香气中摇晃着。夜色渐浓,繁星满天。今夜,那远隔迢迢银汉的牛郎织女也如我们一般正相依相偎么?
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二哥穿了初见那天的白色袍子,站在碧玉垂柳下,面向一汪春水,执了一管莹绿剔透的玉箫,吹着那曲《梦江南》。袅袅余音在风中回荡飘散。然后,他转过头来,浅浅一笑,向我伸了手,道:“子矜,过来。”
“子矜,子矜。”耳边有人在轻轻地呼唤,我眨了眨眼,似乎看到一双灿若星辰的眼。迷迷糊糊地正要再闭上眼睛,却感觉有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耳边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说:“醒一醒,子矜。天快要亮了,我们得回去了!”
我努力睁开眼,终于清醒过来。原来昨夜竟是靠在二哥怀里睡着了。现下他仍然搂着我,我躺靠在他的怀里。只是周围这纱幔?看来二哥在我睡着后,将我抱回了马车之中。
我揉揉眼睛,从二哥怀里坐起身来,倾身撩了车帘向外看去。车外依稀透着晨光,可以看见柳枝随风摇曳的轮廓。
“昨夜见你睡得香,不忍叫醒你。不过你无需担心,昨晚我已遣人至太傅府告知说你今晨才回去,让他们勿念。”二哥微笑着,温柔地帮我整理衣襟发髻。他昨夜抱我一夜,必定未能好好休息,此刻却神情清爽,不见一丝倦怠。
我带着歉意道:“二哥你昨晚定是没有休息吧,你该叫醒我的。”
他微微地笑,道:“若叫醒你,你定是要回去的。而我想和你多处一会儿!”
我望着他,不语。他微笑着拉我入怀,俯首轻轻吻我。少顷,他的唇离开我,留恋地看着我,说:“我得赶回去上朝!”
我点点头,道:“嗯。你在此处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他摇摇头,道:“我先送你回去。”说完,对车外吩咐说去太傅府。
我一夜未归,府里想必是颇为震动。二哥送我回府时,几乎整个府里的人都跑到大门口来了。
父亲或许正打算上朝去,在门口碰到我,不顾二哥就站在我身边,拉了我仔细打量,仿佛要确认我是否毫发无损!二哥笑盈盈地在旁边等着父亲将我上下左右好好检视了一番之后,给父亲行礼问安。父亲微微颔首,看着他最心爱的弟子,神情却显得甚为严肃。
二哥笑着跟父亲告罪,说是昨日跟我探讨绘画兴起,便留我在东宫秉烛夜谈,不想让府上都担心挂念了。父亲点点头,让我回屋去休息,然后便同二哥一起往宫里去了。临去之前又回头叮嘱我今日便在家好好休息,勿要乱跑,说下朝后回来还有话要问我。
奶娘自看到二哥同我一起回来,就不断地拿眼偷偷瞅我。此刻,见父亲和二哥的车驾都已行远,便急急忙忙地拉了我回房。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子矜,你倒是跟奶娘说说,那个歧王殿下待你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我瞧他对你是非同一般的热络,莫不是看出来你是个女子身?”
我打了个哈欠,蹭到床上,不甚在意地回道:“他自然是喜欢我的。”
“殿下可知晓你是个女身?你们昨天难道真是谈了一晚上的书画?”奶娘坐在床边,拉着我的胳膊追问。
奈何我实在太困,闭了眼,再也不愿意开口了。奶娘终于无奈地叹息一声,掩了门出去。
我这一觉直睡到午后方才醒来。起来洗嗽了一番,正待上厨房找点吃的。安亭笑微微地来了,说是父亲让我到书房去。见我迟疑地摸了摸肚子,又笑笑说:“老爷已经让人备了膳食,一会儿给你送到书房去。”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问他是否同去。安亭摇摇头道:“我刚跟老爷谈完府里的财务,你自己去吧。你昨儿一夜未归,老爷可是担心得很,几乎是坐在书房里等了你一宿呢!”
闻言,心里不禁愧疚,急匆匆地往父亲书房去。
父亲看见我,招手示意我坐到他身旁,又让人将饭食送至书房。
我看着父亲疲惫的面容和担忧的眼神,暗中自责,讷讷地叫了声“爹”。父亲不语,只是示意我趁热先吃饭。
我吃饭时,父亲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可我总觉得父亲似乎很有些忧心忡忡。我尽快将饭吃完,抬头对父亲道:“爹,我吃好了。你是有事要问我吧?”
父亲让人将碗盘收拾出去,又亲自走过去掩了书房的门。回身走到我身边,望着我,道:“阿煜已知你是女子了吧!”
我一怔,想到此事自然是瞒不过父亲的,况且也不用隐瞒父亲,便敛眉带笑“嗯”了一声。
父亲叹息一声,又问:“子矜,也喜欢阿煜么?”
我抿唇而笑,抬眼看父亲,毫不掩饰道:“我喜欢他。”末了,又喜滋滋地加了一句道:“他也是喜欢我的。”
可是父亲听闻似乎并不高兴,反倒敛了眉,看了我一眼,转回书案后坐下沉默不语。
我有些不解。父亲对于二哥这个弟子的喜爱是不言而喻的。十几年来,他倾尽心力地关爱扶持,他待二哥可以说不亚于亲生子女。可是为什么在听闻我与二哥两情相悦后,竟是这番态度?一般人不都是喜欢亲上加亲么?我左思右想,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此,倒难怪父亲会如此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