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民国乱世中的至情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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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她给一条寂寞情爱之船,自己拉纤(1)

能够令风华绝代的陆小曼心间陡生妒忌的,这世界上也只有林徽因一人了。

尘埃里开出的花

今天的我们,坐在这里侃侃而谈民国年间那些月白风清的人物时,谈到了他们的理想与抱负,谈到了他们的言行与举止,更多的是谈他们令人嘘唏的爱情。其中,有一位女子,真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无可回避的。她就是当时为天下女子所妒羡的——林徽因。林徽因伫立于那个落红成阵、池塘梦晓的大时代间,她真的是太优秀了。她的不老的容颜,清艳的气质,清华的才艺,甚或于她如山川闾阎般如锦如绣的爱情,都是如此让人着迷。斯人走远之后,这尘世即已难寻如此清脆可人的销魂恋情了。那是只有像徐志摩、梁思成、林徽因、陆小曼等整整一代的飘逸达人,才享受得起的回肠荡气的爱情啊。有关林徽因,作为陆小曼后期寥若晨星的几个朋友之一的王亦令先生曾经撰文说:

惭愧得很,我那时枉已从事文学编辑工作,却不知林徽因何许人也。承陆小曼告知,林徽因是林长民的长女,典型大家闺秀,学问好,才华超众,而又美艳无比。此人也真爱徐志摩,后虽嫁给了梁启超之子梁思成,但爱衷不改。最要命的是,徐志摩也从未忘情于她。徐志摩的红粉知己很多,逢场作戏更是不知其数,全属于一般男人家“吃豆腐”性质。陆小曼对这些全不在乎,听之任之。陆曾直告徐志摩:“你跟任何女人的交往都不必瞒我,我无所谓,绝不干扰。惟独林徽因,你绝不可跟她再有接触。只要让我知道你跟她还有来往,我绝不答应。老实讲,我是要吃醋的。”

由是看来,能够令风华绝代的陆小曼心间陡生妒忌的,这世界上也只有林徽因一人了。

林徽因,1904年6月10日生于被誉为“人间天堂”的杭州,祖父林孝恂为前清进士。父亲林长民曾任北洋政府的司法总长,既是一个著名的官吏,同时也是一个著名的学者。

林徽因生长于一种“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家庭中。她自幼即对家庭间常有的社交活动应付自如,这使她出落得一种与一般官宦小姐决然不同的冷傲气质。林徽因性格中冷艳与坚忍的成分,从她后来的成长轨迹中是可以寻觅得影子的。

父亲林长民年轻时,曾经例行地迎娶过一任妻子。后由于正室子嗣无望,林长民就纳了林徽因的母亲为妾。徽因的母亲似乎也是有负于厚望的,她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却只有林徽因存活下来。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林徽因对于父亲这样一个概念都是散淡的。林长民总是在日本东京、大阪,中国沈阳、北京等一些令林徽因觉得陌生的地方流落着。林徽因的童年,也就只可与母亲相守林徽因出生地蔡官巷着,在像杭州那样烟花般寂寞的城市中成长着。

后来有一天,林长民停止了他的流浪生活,从外面回来,开始了官僚的生活。他在看见聪明、善感、美丽的小徽因的第一眼时,就不可抑止地宠爱上了自己的女儿。

林长民的官越做越大。后来林长民把家搬进了北京。这时,他已从福建老家迎娶了他的第二房侍妾程桂林,她很快就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和四个儿子。

不过,此时的林徽因仍然是父亲最钟爱的女儿。可是,林徽因一颗少女渐渐长成了的心却仍然会有一种受伤的感觉。

林长民在北京的家是由一组宽敞高大、乔木成荫的房屋所组成的。

二娘程桂林与她的一大群活泼好动的孩子们,居住在前院一组较大的屋子里。那里总是充溢着孩子们快乐的喧闹声。徽因与她的生母则住在后院一组小巧精致的屋宇间。她们的屋宇整天都浸润在树木泼翠的寂寥之中。徽因的生母对多子的二娘程桂林充满了妒恨。父亲林长民的风流倜傥更引发了生母对于父亲的一腔怒火。林徽因既同情生母的寂寞,又真心实意地爱着自己风情满人间的父亲。隐隐然地,林徽因也就觉得中国旧式女子把身心全部托付给男子的一种命运的哀然了。

后来,身份高贵的庶出女子林徽因从家庭中出来后,当她在那个世俗尊卑泾渭分明的社会间款款地走着时,她内心的冷僻与清高,就时时地撩拨着她作为女性的自觉卑微的敏感神经。她有一颗将城廓山川、包括令女子的人生淹然百媚的爱情均踩于足下的雄心。但是,她的无端溢满了忧伤的美眸,却常常泄露了她来自心灵深处的寂寞与迷茫。她喜欢冷傲地与多数人拉开心理距离。她曾经在一首诗中自艾自恋地讲:“我数桥上栏杆龙样头尾像坐一条寂寞船,自己拉纤。”

当年,内地婚姻生活苦闷的徐志摩,有着一种生命停滞的感觉。他向父亲再三地请求,争取到了去英国伦敦大学读书的机会。后来,又转入到成就了他一生名声的康桥大学。在那里,徐志摩乍然初遇了本文的女主角、令志摩的整个一生都隐隐作痛的、时称“中国第一才女”的十六岁少女林徽因。美丽少女细腻粉红的肤色,倒映在康桥的波光水影之间,撩动了徐志摩仿佛唐诗宋词般的空情思。

徐志摩当然是晓得自己还有着婚姻的,可是他骨子里要命的浪漫气质,却没有使他因为婚姻的缘故,而受到阻碍去追求气质高雅的林徽因。

起初,林徽因对于徐志摩的追求并没有反感。她甚至对于这个唇红齿白的徐家少年萌生了几分情愫。这位初入花信期的少女一本正经地跟徐志摩君讲:我是风情未解的少女,你是有妇之夫,要想追求我,你就必须先离婚。

这样的对话,被爱火熊熊燃烧的徐志摩听在了耳中,不啻为天籁之音。志摩马上就在1922年春暖花开时,专程跑到柏林找到发妻张幼仪,坚定地要求离婚。这时的志摩是认定了林徽因的千般万般好的,张幼仪虽然也有她的好,终究缺乏一种浪漫的气质。这样想下来,徐志摩就坚定了自己“要当中国第一个离婚男人”的决心。

七年的婚姻之情,一旦走到了山穷水尽,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完全决绝的。张幼仪也试图挽回,但经过一番心劳日拙的周折之后,心灰意冷的她终是同意了离婚。

离婚后的徐志摩兴奋异常,办齐了一切离婚手续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英国向林徽因报喜。讵料,事情却有了根本性的变化。此时的林徽因迫于家庭的压力转到了美国学建筑学,而且,她不想违背慈父林长民的意愿,又与长辈们内定的未婚夫梁思成重归于好,两人出入成双成对,俨然已是一对欢爱异常的小恋人。

林长民、林徽因父女走了。

偌大的伦敦城因为一场爱情的陷落,在徐志摩的眼中成为了一座无趣的空城。

徐志摩徜徉于自己曾经在大雨天守候过林徽因的彩虹桥。他凝望着曾经与林徽因双楫轻剪碧波的剑河,以及他们轻声曼语走过的花园小径。现在,伊人已去,所有的一切都顿然空寂了下来。1922年,自觉无趣的徐志摩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剑桥大学硕士学位,心灰意冷地回到了北平。可是,造化捉弄人,徐志摩竟然在北京城再一次与林徽因相逢。这时的林徽因脸上轻曼地写着一种爱的祥光。她与梁思成已成为了摩登相称的一对小恋人,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时节的徐志摩自然晓得,自己再频繁地出没于林徽因的身边是无趣的。可他就是忍不住地要隔三差五屁颠颠地跑去看一眼衣袂颀颀的林徽因。

当时,为了避开徐志摩,梁思成特意把他们恋爱的地点选在了幽静少人的北海公园内的松坡图书馆(为纪念蔡锷而建)。可这样隐秘的去处,徐志摩竟然也可以追踪而至。当思成与徽因相视莞尔一笑之时,志摩就稳坐于一旁胡侃乱谈,这让梁思成心里很是不爽。终于有一天,梁思成在图书馆的门上贴了一张大大的字条——Loverswanttobeleftalone(情人要单独相处)!徐志摩只好怅然若失地退走了。

1924年4月,印度大诗人泰戈尔应梁启超、林长民之邀来华访问,徐志摩、林徽因承担了接待的任务。泰翁在华游览演讲的过程,徐、林二人始终陪伴在左右,时人戏称之为“金童玉女”;当时的报刊还把白发飘然的泰翁、玉树临风的志摩以及清新可人的林徽因比喻为松、竹、梅“三友图”。泰翁很喜欢这一对年轻人,以至于他想为这对年轻人的感情穿针引线。只是,这时梁思成与林徽因间已经进入到谈婚论嫁的阶段,泰翁虽有意于插柳,林女却未必在意于成荫,其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志摩是那种把爱情看重到了骨子里的男人。此刻,他既然失恋了,那么他的失恋也就深入到了骨子的里面。

其实,林徽因对徐志摩的拒绝,也是因为当年,二十四岁的已婚诗人徐志摩,蓦然之间,就没头没脑地跟情窦初开的她说:我爱上你了。林徽因一时真的是被徐志摩排山倒海般的爱情攻势所骇住了。

事实上,林徽因当年对于俊朗飘逸的徐志摩,是相当有好感的。

可是,她当年只有林徽因与父亲林长民十六岁,还没有做好谈一场轰轰烈烈恋爱的心理准备。当她收到徐志摩如火般热烈的情书时,她是束手无策的,只好央求父亲林长民代笔回函徐志摩。

林长民曾经是日本早稻田大学的高材生,学的又是法律专业。女儿因徐志摩而求助于他时,他与梁任公已为林徽因与梁思成订立了秦晋婚约。当时,林长民对于徐志摩的了解也是有限的,于是林长民便为女儿给徐志摩君起草了一封措词甚是客气的复函:“阁下用情之烈,令人感怵,徽亦惶惑不知何以为答,并无丝毫嘲笑之意,想足下误解了。”

如此,失婚的徐志摩,后来在一种无力自拔的失恋心绪间沉沦了四年。如今看,这也是一种命运的使然。

后来,是在徐志摩死过六年的1937年。林徽因躲避战乱困守于长沙。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屋内听不清外面的雨声。窗外树木间长着的旧叶、新叶都寂寞地垂下了头,静静地淌泪。

每逢这样的时节,林徽因的心境都不是很好。她给好友沈从文写信。

倏忽间,林徽因便无端地想起了当年与年轻的徐志摩一起在伦敦的景况。

她讲:那时节,父亲时常出去开会。十六岁的她,就常常独自占着一间空荡荡的大屋子。外面下着连绵的大雨。林徽因白天寂寞地读书,晚上寂静地吃饭。昏花的灯光把她梳着两条垂肩发辫的身影,浅花雕影般地映在了发白的墙上。林徽因就时常是一边吃饭,一边用嘴咬着手指头珠泪盈盈。

那样的时候,林徽因很想在自己的生活中,有一个浪漫的故事发生。她希望有一个疏秀俊逸的大哥哥叩门走进来陪她讲话,或者是坐在楼上的火炉旁,一边烘干着衣裳,一边给她朗读那些令人落泪的凄婉的爱情诗篇。

这样的时节,我们又怎么晓得林徽因的心底,会不会升起了志摩大哥哥似的宽厚迷人的微笑呢?

成年后的林徽因,对于徐志摩一直是保持了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微妙情思的。

1926年11月,新婚燕尔的陆小曼与徐志摩回到了老家硖石度蜜月。

林徽因自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州发了一封阴凉如春的祝贺信。她为志摩与小曼的新婚,寄上了一份真诚的祝福。她又代梁思成为梁父在徐陆婚礼上傲慢的言词而表示歉意。她送给小曼的新婚礼物是一只精致考究的女用小坤包。

是这样一位心思缜密的女孩子来自远方的问候,令徐志摩的心中又一点一滴地润湿了。

徐志摩怅惘地跟陆小曼谈起自己与林徽因的初次相见。他讲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女孩子:“瓜子脸白净净,只有颊上带着几分红晕。一双弯弯的笑眼,秋水盈盈,神动能语,最是那腮边的两个酒窝。

陆小曼是在风浪尖驶过船的女子,她理解志摩此刻的心境。

这期间,徐志摩曾经应泰戈尔之邀请,有过一段外出游历六国的经历。1928年底,徐志摩从国外回到北平时,恩师梁任公因为肾病垂危而进入了协和医院救治,是以志摩决定留在北平盘桓数日。

这也是梁任公与志摩师生间见的最后一面了。徐志摩讲,任公仙逝后他瞻仰了老师的遗容,那已经是“半只脸只见瘦黑而焦的皮包着骨头,完全脱了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