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醒过来的时候日光强盛,分明秋日的天气却跟夏日的早晨一般。他这一觉睡得十分舒爽,没有一点儿离家辗转难眠的意思,唯一不好的只是怀里的欧阳少恭已经起床忙着给病人挨个喂粥。
蔺晨看到自家师弟在广场的忙碌穿梭的身影,那细瘦的腰身晃得他没有洗漱就立刻醒了过来,搓着手追过去,扯着欧阳少恭的衣袖不老实地动手动脚。
“师兄醒了,那边有准备好的白粥,洗漱了去吃一点儿吧。大伯,我扶您起来……”
欧阳少恭忙着把躺着的大伯扶起来,温柔地喂着他吃粥,倒是没顾及到身后在自己后背上摩挲的咸猪手。没顾及也是好事,蔺晨天生是个人来疯,越有人关注他闹腾起来便会越无所顾忌,一旦没人理会他自己无聊了,就扭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蔺晨摸一会儿果然觉得无趣,不过他可是没离开,一抬头看着这边的角落无人注意,色胆顿时又大了起来,原本还停在腰间不敢乱动的手居然逐步往下,游移着就在他腰带上抚摸不定。
那大伯被欧阳少恭喂完了,含糊地感激一句。欧阳少恭看着他的面色比昨日死气沉沉的暗灰好了不少,再诊脉果然有所好转,安慰了几句这才霍然起身。
“师兄,打算做什么呢?”
欧阳少恭也不恼,急急地走了两步,等着蔺晨着急来追的时候回身,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大清早的就有心情,果然是昨晚睡得太安稳了么!
方才蔺晨的手几乎摸到了那圆润的地方,现在被质问也没有一点被抓包的不安,厚着脸皮贴过去拉着欧阳少恭的手撒泼,道一句这不是想你了么。
欧阳少恭笑着,知道这些话听不得,不然蔺晨指不定再说出什么让人无奈地话来,故而绷着脸教训几句,让他去找一找不知躲去了哪里的飞流。只是蔺晨如何愿意听他的,抱着人不肯撒手,一抬头顺着下颌望去,却看到了欧阳少恭泛白的面容。
“你的脸色不好,是昨晚没睡好吗,要不要再去休息一会儿?剩下的我来帮你。”
欧阳少恭心说我倒是有心让你帮我,只是你是能帮我修补好玉瓶,还是能帮我解决了这黑气。想到这就摇了摇头,最后磨不过蔺晨,干脆把手里的瓷碗递过去。
“师兄有心帮我,那就给剩下的人分粥去吧……”
蔺晨自然答应得妥帖,拖着欧阳少恭去了棚子里让他坐着再睡一会儿,这才端着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这边欧阳少恭刚拿出来受损严重的玉瓶研究,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修补它的办法,那边蔺晨已经笑眯眯地捧着一碗粥过来,狗熊似得蹲在他身边占去老大的一片地方。
“破瓶子都烂了有什么好看的,改明儿我送你几个好的,正好琅琊阁的人在极北之地寻来一块寒玉,我吩咐人全做成了药瓶子,要多少有多少!来,先喝点粥,方才听田玖说你也辛苦一早上了……”
欧阳少恭暗中翻了个白眼,心道你那药瓶子有什么用,一大块寒玉也比不过这个玉瓶啊,不过也没办法和蔺晨解释,只得沉默地接过来粥碗,最后莫名一笑。
蔺晨此时也是高兴的,身边有美人陪着,昨天刚开始医治的病人,现在病情已经有了极大的起色,派去廊州准备药材的人昨天也传来消息,估计明后天就能赶过来了,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
人生赢家——蔺晨,这两天即使累成狗也是一副元气十足的模样,整日熬药诊病,剩下的时间全花在帮着琅琊阁的人提水,处理药材,搭建棚子,累得气喘吁吁,连和自家师弟调笑几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样子一连忙活了五六天,江州城的病人好了三成,其他的人闻风而来,这才绑着缓解了琅琊阁几人的压力,有时间喘口气了。
得了功夫,蔺晨忙不迭地就要去找自家师弟,刚走开两步就被田七给拦下来。“做什么,没什么大事自个儿拿主意,我要去找美人去!”田七揩了一把额头汗水,还是伸手把人拦下来,只是汇报事情不敢故意拖着,急急忙忙地把消息汇报了一遍。
“少阁主,梅宗主递来了消息,说金陵那边派来处理江州疫病的人已经过来了。来的人是颇受皇帝倚重的言侯爷,估计过两天就能过来了,宗主说他与言侯爷交好,特意让属下嘱咐您别和他生了矛盾……”
言侯爷?蔺晨的目光闪了闪,最后挥手让田七下去,自己慢慢地走回去,一边思考言侯爷地为人。
言侯爷言阙,也是大梁为数不多的传奇人物,有风骨有气度,偏偏还有常人不能企及的聪慧。言阙此人几次救大梁于危难之中,未及而立便勒马封候,虽然先帝在时沉寂十年,但新帝重用之下复起指使无人可挡。
言侯爷最擅长的就是解决争端,想来金陵那位担心江州的事情解决不好影响大局,这才忙不迭地派遣了自己最得力的人过来解决。毕竟是上位没几年的新帝,蔺晨有些恶毒地想着,要是因此满朝文武逼他逊位,那事情可就好玩了吧,到时候他一定掺和一把。
言阙既然要来,那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也能给新帝在民间博一个爱民的好名声。蔺晨得到消息两日,便听广场里的百姓讨论,言侯爷已经进了城。
蔺晨估算着言阙的行动,要先去知府府一趟了解情况,拒绝官员,然后找城里的百姓打听情况……估计等言侯爷打听到广场这里才过来,也要一两个时辰。蔺晨自个儿去找了医治病人的欧阳少恭回来,坐在唯一一件完好的屋子里一边交谈,一边等着言侯爷过来。
自打欧阳少恭把江州城的黑气解决了,城里的疫病立刻得到控制。现在好了的人已经过了半数,蔺晨每每想起来也是自豪无比,暗自想着若是青乌子听说了这事,会不会夸奖几句他的两个徒弟。
蔺晨想着便觉得喜不自胜,回头看欧阳少恭,见他面色也比前几日红润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最后放在鼻尖闻着笑到果然有一股兰香,师弟可真香啊!
欧阳少恭早就习惯了他没皮没脸的模样,眼皮都不抬的接一句是吗,我倒是没闻到什么香味,莫不是师兄的鼻子出了什么毛病,要不要师弟帮你看看。
欧阳少恭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兰香,蔺晨见过了所有的兰花也辨认不出自家师弟身上是什么品种,但是实在是好闻得紧,越闻越觉得和自己容光绝色的师弟十分相称,他也是喜欢的。
两人没说几句话,外面田七便喊起来,言侯爷过来的,蔺晨清了清嗓子,赶紧让田七把人请进来。
言侯爷并不像蔺晨想象中地那般精明强干的模样,面容清癯身形消瘦,一身宽大衣袍下瘦弱的像是只有一把骨头,只一双鹰隼样的眼睛带着蔺晨想象里地样子,和蔺晨两人客套的时候中气十足。
要说言侯爷过来广场的目的,蔺晨也能猜出个大概,无非是听城里地百姓说他和欧阳少恭能够医治疫病,故而来请他们能够和太医一块忙活,或者认出蔺晨是琅琊阁地少阁主,来攀交情的。
蔺晨想了许多,唯独没有料到言阙开口却是皇上与江左盟梅宗主有旧,听说这次疫病的事梅宗主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请老朽来感谢一番江左盟与琅琊阁的出手,还请蔺阁主转达一下皇上的感激之情。
蔺晨不屑地扫一眼面前清癯挺立的老人,觉得十分无趣,敢情皇帝招安请来的都是这样的人物,真是笑话!也不想一下金陵那位是如何背弃梅长苏的,现在得了好处又想起别人的好来,可惜不是谁都等着他的。
“言侯爷客套了,江左盟,琅琊阁不过江湖帮派,哪里能得朝廷青眼,真是太高看了!”
言阙面色不变,面上浮出一抹笑来,感叹一句皇帝身处朝堂之中,总是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当初梅宗主深感朝堂艰难,自请抽身的勇气却不是每人都有的,这些年也是辛苦了苏先生了。
梅长苏在金陵搅弄风云的时候,化名苏哲,言阙这一声“苏先生”喊出来,眼神里一闪而去什么真情,却让面前地蔺晨觉得荒唐,差点儿起身直接往外赶人。
言阙离开的时候对着蔺晨两人深深一礼,只说要替江州的百姓感谢两位神医,最后才在蔺晨暗沉地目光里缓步离开。欧阳少恭答应下来把疫病的药方给太医,顺便把没用完的药材也一并送给朝廷。
言阙这次是来博得好名声的,也不愿意占便宜,送来了两箱子白银,说是买下药材和药方的银子,顺便又把过来前请皇帝手书亲封的圣旨出来,说是奖赏。
按说江湖和朝堂,就算不在对立面也是很难和平相处的,新帝却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还亲自下了旨,里面骈四俪六地把江湖侠义夸奖一番,又写感念琅琊阁、江左盟在江州疫病中起的作用,钦封——长林盟!
蔺晨听到旨意懵了许久,接着克制不住地笑起来,对着言阙用唇语戏谑了一句。
“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吗?”
下章预告:
梅长苏闭着眼睛,藏在袖里的手微微抖着,低声说蔺晨你真得了解我么,你觉得不值只是你不理解其中的深意,只是你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