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普在西北的永兴军节度使幕府中时,后周的政治情况已发生了变化。显德元年(954年)正月,建立后周王朝的太祖郭威死去了,他的养子柴荣继位当了皇帝,历史上称为周世宗。
周世宗柴荣,在历史上是一个有名的改革者,他在周太祖革除弊政的基础上又做了很多革新。例如以前寺庙林立,僧尼成群,严重地破坏了社会生产,而周世宗仅在显德二年(955年)就废除寺院30336所。尽管如此,这年还剩下寺院2694所,僧尼6万人。由于他采取了一系列发展生产的措施,国力渐强,接着他便发动了统一中国的战争。北方从契丹手中夺回所失掉的十六州中的两州,南方攻取了淮南、江北14个州。
周世宗继位之初,赵匡胤负责掌管禁军。不久,北汉主刘崇乘周世宗刚继位发兵来犯,周世宗不顾群臣反对,亲自出征,两军相会于高平(今山西晋平东北)。
北汉主见周兵人数不多,便傲慢地说:“用我自己的汉军就足可击败周军,何必把契丹兵请来呢?今日之战,不只是打败周兵,也可使契丹感到心服。”
开始交战时,果不出刘崇所料,周将樊爱能、何徽等与北汉兵刚打照面,就吓得率骑兵先逃,右军大溃,剩下的步兵千余人投降北汉。
周世宗见军事危急,只好自引亲军迎战。赵匡胤当时为宿卫将,见情势不好,便对同僚说:“我主已如此危险,我们怎能不去与敌死拼呢!”又对张永德说:“贼兵过于骄傲,只要我们努力拼杀,是可以战败敌人的。你手下兵多有善射者,你可引兵登高为左翼,我领兵为右翼,合力而击,国家安危,就在此一举了。”张永德听从了赵匡胤的意见,各率两千兵进战。赵匡胤身先士卒,跃马杀向敌前,士卒紧跟死战,无不以一当百,把北汉兵杀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樊爱能、何徽正引千余骑向南逃跑,听说周兵已大获全胜,这时才慢慢回来。
高平之战结束后,周世宗对樊爱能、何徽的临阵逃跑深为气恨。有一天世宗正卧床休息,见张永德来了,便问道:“如何处治樊爱能、何徽为好?”张永德说:“这两个家伙平时就无功劳,真没资格担此重任,他们望敌先逃,死有余辜。当前陛下正想平定天下,假如军法不立,虽有雄兵百万,有什么用?”周世宗一听,心情激愤,一下把枕头摔到地上,大声说道:“你的意见,太好了!”于是把樊爱能、何徽等临阵脱逃的70余人斩首示众。
当论功行赏时,张永德在周世宗面前,极力称颂赵匡胤在高平之战中所表现的机智勇敢,在关键时刻起了扭转战局的作用。世宗封赵匡胤为殿前都虞侯,领严州刺史。
高平之战是周世宗继位初年非常重要的一次战役,不可一世的北汉刘崇,想借此一战消灭后周,没想到反被后周打败。结果锐气大伤,幻想破灭,只得低三下四地去求契丹保护。
周世宗能取得高平之战的胜利,应当说赵匡胤起了重大作用。这个战役的胜利,也是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的。当周世宗表示御驾亲征时,许多大臣就觉得不可轻举妄动,认为皇帝不应去,去则凶多吉少。周世宗为了给亲征找理由还举了唐太宗定天下常是亲征的例子,而老臣冯道为了不让周世宗亲征,竟然反问说:“你能赶上唐太宗吗?”结果弄得周世宗很不高兴,但最终还是去了。当时上上下下分析形势,都觉得胜的可能性不太,难怪樊爱能、何徽与敌一打照面就吓跑了。
当很多人都无信心、无办法的危险时刻,赵匡胤能指出可胜的根据,提出制敌的办法,并以自己的模范行动去影响将兵,实在是立了大功。同时也为他个人的发展又铺好一个重要台阶。
周世宗柴荣虽然精明强干,胸怀大略,一心想平定天下。可是他继位不久,经过与契丹、北汉初次较量,便发现自己的兵将怯懦者多,勇敢者少,甚至像樊爱能、何徽那样的大将,也是一见敌人不打就跑,至于一般人更可想而知了。对当前的将士,如果不进行一番整顿,遇到战事,如何应付得了?长此以往,不亡何待!这一整顿重任由谁去呢?周世宗首先想到了赵匡胤。
显德元年(954年)冬,赵匡胤整顿禁军。他本着选精汰劣的原则,把那些身长力壮、武艺高强、智勇超人的士卒,选为殿前诸班。此外骑步诸军,则由将帅分别选留或淘汰。经此整顿,使“士卒精强,近代无比;征伐四方,所向皆捷”。
由于军队战斗力的明显提高,从而坚定了周世宗统一天下的决心。
后周时诸国割据,但势盛力强者,除契丹雄踞北方外,在南方诸政权中,以江南的南唐和四川的后蜀实力最大。因此,周世宗虽然根据王朴的建议制定了“先南后北”的战略,即首先攻取南唐、再取其他南方政权,最后攻取契丹、北汉的统一战略,但后周兵力并未强大到可以同时对付几大强敌的程度,所以在攻取南唐之前,后周朝廷决定先设法巩固河北方向对契丹、陕西方向对后蜀的防务。
在北部防线上,为阻止契丹铁骑的冲突,周世宗在加固河北州县城防的同时,派人疏通自深州(今河北深县)至冀州(今河北冀县)之间长数百里、横亘数州的胡卢河,并任命德州刺史张藏英为沿边巡检招收都指挥使,招募边民数千人,筑城垒戍守,形成了一条较为稳固的防线,使契丹骑兵从此不敢轻易南渡胡卢河入侵。
后周向西用兵,主要是收复被后蜀占领的西面秦(今甘肃天水)、成(今甘肃成县)、阶(今甘肃武都东)和凤(今陕西凤县东)。当后汉末年契丹势力进入中原之时,这四州不愿向契丹称臣,而归附于后蜀。由于这四州战略地位重要,对后周关西地区的统治稳定关系重大,所以周世宗决心在南征南唐之前,首先从后蜀手中收复这四州,以解除西面后蜀的威胁。显德二年(955年)四月,周世宗派节度使向训、王景领军西征,很快就夺得了后蜀秦州黄牛寨等八个营寨。后蜀主孟昶处死从前线大败而归的统兵将领赵季札,一面急令大将李廷珪等率兵增援,一面遣人联络北汉、南唐,请求他们出兵牵制后周。二国皆许赴援,但口惠而实不至,因畏惧后周而不敢发兵。不过后周军前锋却被后蜀援军击败,两军在凤州东北的威武城附近僵持不下。七月,后周宰相鉴于去年围攻太原城失利的教训,认为王景等人讨伐后蜀无功,而且粮运不继,坚请周世宗同意罢兵。不甘半途而废的周世宗决定派遣心腹大将赵匡胤赴前线视察。不久,赵匡胤返回京城奏报:秦、凤诸州有可取之势。周世宗得报,即任命王景为西南行营招讨使(前线最高指挥官),向训为行营兵马都监,授予两人更大职权以示信任;同时传令全军将士:四州不下,绝不撤兵。闰九月,周、蜀两军在黄花谷(今陕西洋县境内)和唐仓镇(今陕西凤县北)接连激战,后蜀军大败,退入四川,秦、凤、成、阶四州先后归附后周。经过这场战争,后蜀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而西部吐谷浑、党项等少数民族势力,也由此见识了后周军队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周世宗这才按原定计划,放心地把下一个攻取目标对准了南唐。
当时南唐割据江准等地,辖三十余州,广袤数千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因此,自恃实力强大的南唐元宗李璟在出师灭掉分别割据福建、湖南的闽、楚二小国之后,又联合契丹、北汉夹击后周,欲进围中原,称霸天下。周世宗对此有着清晰的认识,决定先发制人,在收复西部四州的战役尚未结束之时,即开始筹划大规模攻取南唐两淮之地的事宜。
两淮地区不但地理位置重要北与后周之境毗邻,南临大江,而且人口众多,经济发达。因此,后周如能控制两淮,就可以扼制住江南咽喉,使得南唐国都金陵(今江苏南京)直接处于后周的威胁之下,而且当时后周立国未久,中原地区于长期战火之中,民力尚未完全恢复,故周世宗欲实现其统一天下之宏图,必须首先据有两淮之地,借助淮南经济实力来提升自己的国力。同时,南唐国内政治腐败,佞臣当道,其军队士气和战斗力也都很低下,所以后周此时发动战争攻取南唐两淮之地的胜算很大。
显德二年(955年)十一月,周世宗命大臣李谷为淮南道前军行营都部署,统领韩令坤等十二将,乘淮水浅涸、南唐疆防懈怠之机,自正阳(今安徽寿县西南正阳关)渡淮河发起进攻。同时为牵制南唐,周世宗又命割据浙江而与南唐为敌的吴越王钱俶出兵常州(今属江苏)策应。一开始,后周军队进展顺利,先锋都将白延遇连破来远(今安徽寿县西南)、山口镇(今安徽寿县东)数千南唐沿淮守军,继又攻占了上窑(今安徽怀远南)等地,但在进攻淮西重镇寿州(今安徽寿县)时,却遭到了后唐淮军节度使刘仁赡的顽强抵抗。李谷等指挥后周诸军架浮桥南渡淮河强攻寿州,刘仁赡死守城防,月余不克。南唐主深知淮南不保,江南也不可能守住,故一面命令神武统军刘彦贞为北面行营都部署,率兵二万增援寿州,并命令同平章事皇甫晖、常州团练使姚凤率兵三万进屯定远(今安徽定远东南)以为策应;同时命令右武卫将军柴克宏率兵应援常州,以防备吴越兵侵扰润州(今江苏镇江),威胁金陵。柴克宏潜军偷袭吴越营寨,吴越军猝不及防,大败,伤亡万余人,遁归。柴克宏于是率军乘胜北渡长江,应援寿州,但因柴克宏病死在半路,部队只得撤回。
显德三年(956年)正月初,刘彦贞率南唐援军至来远镇,以战舰数百艘直赴正阳淮河浮桥欲截断后周军退路,自领步骑主力往救寿州。困于坚城之下的后周军统帅李谷怕遭到南唐军的断后夹击,赶忙下令,退兵保卫正阳浮桥,结果遭到南唐军追击,损失不小。
此时周世宗得知南征兵马被阻于寿州,极为焦虑,攻取两淮可以说是统一天下一局棋中举足轻重的一步,而寿州又是后周计划攻取的南唐戍守两淮的第一重镇,所以寿州不克,势必影响全局。为此周世宗不顾大臣的劝阻,于正月六日下诏亲征,命侍卫司都指挥使李重进先率兵赴正阳,命河阳节度使白重赞领兵三千进屯颖上(今属安徽)。八日,周世宗离京师,往东南趋进。十六日,周世宗至陈州(今河南淮阳),获知李谷引兵退保正阳,料想敌军必定尾追杀到,遂急令李重进日夜兼程赶赴正阳接应。李重进在南唐追兵之前赶到正阳浮桥,便在南岸列阵,大破南唐兵,杀南唐将帅刘彦贞及其麾下万余人。屯驻定远的南唐将领皇甫晖等闻知败讯,慌忙退保清流关(今安徽滁州西北)后周军乘势进逼寿州南唐守军,周世宗也进抵寿州城下,围之数重,并征宋、陈、许(今河南许昌)、蔡(今河南汝南)、颍(今安徽阜阳)等州数十万丁夫,制造云梯,填堑陷壁,助军数道齐攻,昼夜不息。二十二日,周世宗亲督诸将攻城,但南唐守将刘仁赡有勇有谋,城守甚固,屡挫后周军。
二月初,周世宗令以方舟竹筏载炮,从淝水(今安徽寿县北肥河)上抛石攻城。周世宗亲自搬运一块石头至火线作为炮石,他身边的随从官也纷纷加入运石队伍,但仍不能攻破城防。当时,作为天子禁卫将领的赵匡胤也亲率壮士,乘皮船杀入寿州城外护城河中指挥作战。城上南唐将士发连弩射击,箭粗如椽,直向赵匡胤而来,正危急时,帐下牙将张琼以身遮蔽赵匡胤,那箭刺中张琼大腿,张琼立即昏死过去。赵匡胤毫发无伤,也算是吉人自有天佑。
周世宗见后周出师南征已近百日,寿州未克,雨季将临,而当时屯驻于涂山(今安徽蚌埠西)的南唐水陆军万余人正伺机而动,与退守清流关的南唐皇甫晖部对围攻寿州城的后周军形成夹击态势,战场形势的发展对自己颇为不利,于是他决定改变战术,在留重兵对寿州城进行长围久困的同时,遣赵匡胤、韩令坤等将分路出击攻取南唐长江以北诸州,以彻底孤立寿州。赵匡胤即受命率轻兵奔袭滁州。
赵匡胤统军东行,不一日来到涂山之西,在涡口(今安徽怀远东北)设下伏兵,然后派遣一百多个羸弱骑兵进迫敌营诱敌,等到南唐兵出营,还未及交战,就假装不敌而逃,南唐将领何延锡不知是计,拼命来追。等进入伏击圈,一声战鼓,伏兵尽出,南唐军大败而溃,何延锡等战死,战舰五十余艘被后周军缴获。赵匡胤于此战告捷后,继率数千轻兵日夜兼程赶赴滁州城西北的清流关。
滁州扼守南唐京城金陵的西北门户,为南唐江北重镇。滁州城外清流关地势险要,关口两边山崖陡峭,仅小路一条从关下通过,易守难攻。南唐大将皇甫晖、姚凤自定远南撤后,即以所部数万精兵,对外号称十五万众,扼守清流关。
赵匡胤率军杀到关前,那皇甫晖也是一员以强悍闻名的勇将,立即整众出战。由于众寡悬殊,加上地形不利,赵匡胤攻关失利,退守关外。皇甫晖见天色已晚,也不追赶,留兵把守关口,自己率众回到滁州城下扎营休息,准备次日再战。
赵匡胤深知关隘险恶,强攻难以奏效,只能智取,便夜访村民,得知有一条山间小径能绕行山背,转出清流关后。于是赵匡胤就请村民为向导,连夜率兵悄悄地穿行于群山峻岭之间,于天明之前渡过西涧(又名上马河,今安徽滁州城西北),直抵城下。真可谓出其不意,攻敌不备,南唐将士面对后周军的突然袭击,大惊失色,一片混乱。皇甫晖来不及整军,只好且战且退入城内,拉起护城河上吊桥自守。赵匡胤追至城下,指挥士兵骑马涉水攻城。皇甫晖见势,站在城头高喊:“人各为其主耳!愿容我布阵成列以决胜负,休得迫人太甚!”赵匡胤豪爽地笑道:“姑且让汝多活片刻,又有什么妨碍!”于是皇甫晖放下吊桥,整军出战。赵匡胤却乘其队伍出城混乱之机,一马直入敌阵,大呼道:“吾止取皇甫晖,他人非吾敌也!”冲到惊呆了的皇甫晖马前,手起剑落,一剑砍中他的头部,皇甫晖跌下马来,被一拥而上的后周士兵生擒,另一大将姚凤也在乱军之中成了俘虏。主将既被擒,其手下将士顿作猢狲散,滁州落入后周军之手,清流关也不战而下。
皇甫晖原为后唐庄宗手下悍将,后晋末年契丹军攻陷汴京,他不愿奴事契丹,就率众归降南唐,受到南唐元宗的重用。皇甫晖虽重伤被俘,但在周世宗面前毫无怯色,且不肯接受治疗,终至伤重而死。然而皇甫晖对赵匡胤之勇悍却甚为服气,他对周世宗说:“吾昔日屡与契丹作战,未尝见兵精如此者,亦未尝见赵将军如此英武者。”
滁州之战,是赵匡胤升任殿前都虞候以来独立指挥的第一场大胜仗,由此奠定了他在军中的牢固地位,对他来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所以在宋仁宗时,宋廷特意在滁州建立“端命殿”,以纪念“应天顺人,启运证极”的宋太祖赵匡胤“历试于周,功业自此而成,王世自此而始”。
在赵匡胤的政治生涯中,对其影响最大的,一个是周世宗柴荣,另一个无疑应是赵普了。赵普与赵匡胤的君臣“风云际会”,在宋人的种种记载中,自然富于传奇色彩,而其中为最者当数两宋之交的王铚《默记》和王明清《挥麈后录》的相关记载了:
当赵匡胤领兵数千进攻滁州城外清流关南唐守军失败之后,又聚兵关下,担忧明日南唐兵再次出战时,自己难以抵挡。此时正好听说附近村庄中有一位在村中教学的赵学究,镇州(今河北正定)人,“多智计”,村民有争执诉讼之事,多请他来判决其中曲直是非。正彷徨觅计的赵匡胤就前往拜访问策,那赵学究出谋献策道:“我有因败为胜、转祸为福之奇计。今清流关下有一偏僻小径,人无行者,虽守军亦不知之。小路绕行于山岭之背,可以直抵滁州城下。现正遇西涧水势大涨之时,彼(指南唐兵)必谓我既败之后,无敢袭其后者,如能由山背小路率奇兵,渡西涧水猝至城下,斩城关而入,即可以成功。”赵匡胤大喜,且请赵学究指示其路,赵学究亦不推辞,并遣人做向导。后周军于是得以绕出清流关后,击败南唐兵马,生擒唐将皇甫晖、姚凤,攻占了滁州城。王铚《默记》特别说明,那与赵匡胤初次定交的赵学究,即是日后终于成为宋朝重臣的赵普,其业绩堪比两汉开国功臣萧何、曹参。
这一记载,被后世不少史家视为信史,如明代学者李贽在《藏书名臣传》中称赵普“初与太祖相遇,其事甚奇”,下面便引《默记》之文以为根据。清代史学家赵翼《陔馀丛考·赵普遇合》中也以《默记》之记载立说。就是在当代,不少涉及赵匡胤与赵普关系的著作中,还大都将《默记》的记载作为信史来引用。然而深入考证赵普的生平、行踪,就可以发现这一说法的不可信。
据《资治通鉴》、《宋史·赵普传》及宋太宗御撰的《赵普神道碑》等文献记载可知,赵普年轻时就入藩镇幕府,约在后周显德初年,被永兴军(今陕西西安)节度使刘词任为府衙从事。刘词卒,上遗表向朝廷举荐赵普,希望加以录用。此时周世宗正用兵淮上,赵普便也来到军前效力,正好传来赵匡胤攻取滁州的捷报,宰相范质便授任赵普为滁州军事判官,协助赵匡胤处置州务民事。赵匡胤与赵普一接触,就感觉赵普谈吐不俗,很是看重他。在赵匡胤攻克滁州之日,抓获了强盗百余人,按律皆应处死,赵普怀疑其中有无辜者,便请示赵匡胤说:“为何不先审讯,然后再作决断!”经审讯后,无罪释放者十之七八。赵匡胤由此甚为钦佩赵普的才干。此次战事结束,赵普调任渭州军事判官。当年十月赵匡胤以功拜节度使后,即选任赵普为节度推官。赵普由此正式进入赵匡胤的幕府,一代君臣风云际会由此拉开了序幕。
对于赵匡胤与赵普的初次相见,在宋代笔记中还有其他传奇说法。如《孙公谈圃》载赵普曾经在汴京的赵匡胤家中为学究;《续湘山野录》说赵普和赵匡胤、赵光义兄弟同游长安时在酒家中遇见陈抟;《丁晋公谈录》记载了赵匡胤“侧微”时赵普从之游的一些事情,等等。不过这些记载,仅仅属于传说,而非史实。
在五代乱世,武人当政,但他们不知如何治理国家,于是搜罗了许多文人谋士作为其幕僚,亦称幕宾,为其出谋划策,代写奏札、信函等。在幕府中,一般有好几个谋士,其中起主要作用的称谋主。节度使幕府中的谋主,名掌书记。此类谋主,当其所服务的藩帅登上帝位后,都成为中枢重臣,执掌朝政。如后唐庄宗李嗣源的谋主安重海,后晋高祖石敬瑭的谋主桑维翰等。当时赵匡胤的幕府中,已有数人,而起初为赵匡胤谋主的,是掌书记吕馀庆。不过到显德六年(959年),赵匡胤改任归德军节度使时,赵普替代吕馀庆任掌书记,成为赵匡胤的名副其实的谋主。
赵普能成为赵匡胤的谋主,一方面自然出于足智多谋的赵普在帮赵匡胤提高地位、扩充势力等方面立下了汗马功劳,使得赵匡胤始终深受周世宗的信任,从而在朝廷中的权位不断得以提升;但另一方面,即赵普能在相对短的时间内获得赵匡胤极其信任的主要原因,是他与赵匡胤家结下的私谊。
据史书记载,在周世宗派遣赵匡胤率军奔袭滁州的同时,闻听扬州无备,便急遣马军帅韩令坤等率本部军马奔袭扬州,即在赵匡胤攻取滁州之后没有几天,韩令坤先后攻占了扬州、泰州(今属江苏)。当时赵匡胤的父亲、行营马军副都指挥使赵弘殷也随韩令坤进袭扬州,但数天后就因染病而先行北归。归途中经过滁州附近,听说统领殿前司精兵的儿子赵匡胤打了大胜仗,占领了滁州,就前来滁州见儿子。到滁州城下时,正好是半夜,赵弘殷就命部下大声叫喊城上守军打开城门,让自己进城。赵匡胤闻讯登上城头,看见父亲带着一队兵马在城外,就说道:“父子虽是至亲,但城门启闭乃是王家之事,儿不敢奉命。”于是赵弘殷只得待在城门外休息,等到次日天亮后才得以入城。历代史家,尤其是宋代史家,对赵匡胤这件事评价甚高,说赵匡胤“勇于战,谨于守”,忠于王事而不顾私情。不过此事的另一面却有意无意地回避了,即赵匡胤忠于王事的结果,使其已染病的父亲病情陡然加重,无法上路回汴京去,而只得停留在滁州疗病。但不久,因南唐军反攻,扬州形势恶化,周世宗派赵匡胤率军东进增援韩令坤,于是照料赵弘殷的事情就托付给了赵普。据《宋史·赵普传》等记载,赵普确实尽心尽力,“朝夕奉药饵”,“朝夕无倦”,赵弘殷颇为感激,便“待以宗分”,也就是说把同姓的赵普当作了自己的家人。疗养了一些时间后,赵弘殷的病情稍有好转,但随着周世宗集中兵力围攻寿州,使扬州、泰州等地又被南唐所夺,滁州也被后周军队主动放弃了。赵弘殷也只得抱病登程,再向汴京进发。路上可能还是由赵普侍奉照顾,但赵弘殷终因病情恶化而死于归途,时在七月二十六日,不知赵普是否仍在其身边,为其送终,也未有文献记载在赵弘殷死时,赵匡胤、赵光义兄弟是否在其身旁。据《资治通鉴》所载,六月间,赵匡胤自六合领兵归京,途经寿州城下,正逢围城周军遭到守城唐军偷袭,损失不小,军心动摇,因而特意在城下驻留旬日,后周军队因此复振,围城愈紧。由此推测,赵匡胤当赵弘殷死时,并不在其身边,正因为这一缘故,赵普就与赵匡胤一家结下了他人所不能比拟的亲密关系,赵匡胤的母亲更视赵普如家人,这显然是赵普得到赵氏兄弟充分信任的重要原因。
因此,赵普进入赵匡胤的幕府,可以说是赵普发迹的第一步,也是赵匡胤集团正式形成的开端。
继滁州大捷后,赵匡胤的又一战绩是威镇六合(今江苏六合)。
南唐失去滁州,犹如失去屏障和后盾,既为金陵担忧,又为寿州孤立无援而担忧。为了挽救这一危机局面,便组织力量卷土重来。派陆孟俊自常州(今江苏常州)率兵万余人渡江反攻泰州(今江苏泰州),泰州的后周守军不战而逃。陆孟俊又乘势进军扬州(今江苏扬州),镇守扬州的是后周的大将韩令坤。韩令坤担心寡不敌众,想放弃扬州把兵撤回。决心统一天下的周世宗,对这种退兵的怯懦行为甚为不满,立即派张永德率兵前往支援,又派赵匡胤率兵两千出镇六合,以便对各军进行策应和监督。
赵匡胤把兵开到六合后,针对扬州兵的怯懦行为,公开宣布:“扬州兵敢有过六合者,断其足!”
这样一来,就迫使已撤离扬州的韩令坤重新进入扬州。由于既有张永德的援军到来又有赵匡胤的斩足令,韩令坤觉得只有固守了。不久,韩令坤在扬州城东打败南唐兵,俘杀主将陆孟俊。
此时,南唐又派诸道兵马元帅齐王李景达率兵两万自瓜步(江苏六合东南)渡江进犯六合。李景达把兵屯驻在距离六合仅20里的地方,但在那里设栅不进。
在南唐兵设栅不进时,赵匡胤的部将向赵匡胤提出进击的要求,赵匡胤说:“对方设栅自固,这说明他们不了解我们的情况,有怕我们的思想。我们兵不满两千,假若前往出击,对方一定会知道我们人数很少。不如等他们来攻击我们,到那时再打击他们,这样一定会取胜的。”
过了几天,南唐兵果然来犯六合,赵匡胤率兵奋力还击。后周兵虽然不满两千,但在交战中个个勇猛非常。真是强将之下无弱兵。在十倍于己的敌人面前,后周兵毫无惧色,终于大败南唐军。有五千多南唐兵被杀或被俘。其余一万多人溃不成军,各奔他乡。在争船渡江中,淹死在江里的不计其数。经此一战,史家评论说:“唐之精英尽矣。”
自滁州一战,赵匡胤的名字已经使敌人听而胆战;赵匡胤的形象,已经使敌人望而生畏。既然如此,赵匡胤索性就把自己的战马、铠甲衣冠弄得更鲜明,让敌人老远一看,就知道赵匡胤来了,立时产生恐惧感。同时对自己的将士,也同样能起到监督、鼓舞的作用。六合一战,更使赵匡胤威名远扬。
赵匡胤治军严格,在六合一战中,他又给将士一个严厉的教训。正当两军交战中,赵匡胤在军中骑马往来巡视,见到怯懦不前者,就用剑在他的皮帽子上砍个痕迹。第二天在士卒集合时,普遍地检查一遍帽子,凡是帽子上有剑痕的士卒全都叫出来,当众宣布他们临阵的怯懦罪状,然后把这数十人全部杀掉。这样一来,以后在交战中士兵个个奋勇争先,谁也不敢怯懦后退了。
由于赵匡胤战功卓著,从六合班师后,世宗柴荣授给他匡国军节度使和殿前都指挥使要职。此时的赵匡胤,已成为后周世宗朝的重臣。
寿州城连年围攻不下,周世宗对此深感不安。
南唐为了保住寿州重镇,李景达自濠州(今安徽凤阳东)派兵增援。大军屯驻在紫金山上,一连排列十几个军寨,如同连珠一般。这些营寨与寿州城烽火晨夕相应,又筑甬道,直抵寿州城,以便向城中运粮。
为了加速进取,增援围攻寿州的后周军,显德四年(957年)春,周世宗再度御驾亲征,三月渡过淮水,抵达寿州城下,大军屯驻在紫金山南。
周世宗首先派赵匡胤攻击南唐的先锋寨及北山一寨。赵匡胤很快攻破两寨,斩杀敌兵三千多人,还切断甬道,使南唐兵首尾不能相顾。继而后周军进攻紫金山南唐军各寨,各寨相继被攻破,杀获士卒一万余人,许多将领被俘。后周军沿长江两岸追杀敌人,南唐兵战死、溺死及降者,近四万人。获得船舰及粮食等,皆以十万数。寿州城守将刘仁瞻,见粮尽援绝,只好献城投降。久攻不下的寿州城,终于被攻下了。
在这次战役中,赵匡胤又立了大功,回朝后,改领义成军节度使。
显德四年冬,世宗柴荣又一次挥兵南下,这次出兵的重点,是征伐濠(今安徽凤阳东)、泗(今安徽盱眙北)二州。濠、泗二州,也是颇具战略意义的要地,各有重兵防守。濠、泗的得失,将对南唐的局势发生直接影响。
这次出征,赵匡胤仍是主要角色,他担负着先锋的重任。
后周军于十一月渡过淮水,直到濠州城西。濠州东北十八里有滩,南唐兵在上设立栅子,以为有水、栅环绕,后周兵一定进不去。没想到世宗率数百甲士乘着骆驼在前,赵匡胤率骑兵紧随在后,涉水攻入栅内。又有李重进攻破濠州南关,有水军攻入城北水寨,焚烧战船七十余艘,杀敌两千余人。接着又大破南唐军于漳州东边的洞口,斩首五千余级,投降者两千余人。
濠州归降后的第三天,后周军便开到泗州城下。赵匡胤率兵先攻城南,放火烧了城门,攻破水寨及月城,泗州守将献城投降。
显德五年(958年)三月,周世宗率兵自淮北追击南唐军,赵匡胤率兵自淮南追击南唐军,且战且行,金鼓声闻数十里。追至捷州(今江苏淮安)西北,大破南唐军。世宗挥兵继续东追,赵匡胤为先锋,所向披靡,大获全胜。南唐主只得奉表求和,举国内附,献出江北14州,60县,每年向后周贡物10万。
四月,周世宗率军自扬州北还。
周世宗回朝后,对臣下论功行赏,赵匡胤功劳最大,授“忠武节度使”。
显德六年(959年)三月中旬,经过近一年的精心准备,周世宗下诏亲征契丹,以收复燕云失地。并命义武节度使孙行友派兵马加强定州(今属河北)两山路的戒备,以阻止北汉出兵救援契丹;命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等率领水陆军作为前锋先行出发;令各路兵马集结沧州(今属河北),随从皇帝亲征。二十八日,周世宗一身戎装,自汴京出发北征。
没几天,韩通奏报说从沧州进入契丹境内的水道已得到修治,并在沧州以北的乾宁军(即辽之宁州,今河北青县)南构筑了栅壁,修补河道,开挖排水用的游口三十六处,可直通属于十六州中的瀛州和莫州(今河北任丘北)。于是周世宗率军急速北进,于四月十六日抵达沧州,然后顾不上休息,当日率步骑数万直趋契丹边境。为了隐蔽作战意图,周世宗未走人们常行之道,故而民间皆不觉知。次日,周世宗来到乾宁军,守城的辽宁州刺史王洪进开门出降。随后周世宗命令韩通为陆路都部署,赵匡胤为水路都部署,水陆并进。周世宗坐龙舟随水路顺流而行。
后周战舰如云,旌旗蔽天,首尾相连,绵亘数十里。两天后,周世宗抵达独流口(今天津西南独流镇),再溯流而西,直抵益津关(今河北霸州)下。益津关与瓦桥关(今河北雄县旧南关)、淤口关(今河北霸州东信安镇)合称三关,是契丹在幽州正南防线上的三座重要关隘。但由于此时契丹国内统治不安定,无暇顾及南线防务,加上向来是契丹骑兵南向出击,而从无中原军队主动北伐的举动,因此,根本未作守城准备的契丹守将,面对兵行神速的后周军队进逼城关,自然无法抵挡,纷纷选择举城迎降。所以周世宗一到关前,辽益津关守将终廷辉便举城归降。
由于自益津关往西水道渐狭,大船无法行驶,周世宗遂舍舟登陆,策马西行,迅速接近瓦桥关,露宿于野地。次日,赵匡胤奉令率兵直抵关下,辽瓦桥关守将姚内斌出降。周世宗进驻瓦桥关,辽莫州刺史刘楚信和辽淤口关守将不敢抵抗,遣使来降。五月一日,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与随征诸将纷纷赶到瓦桥关会回合,兵强马壮,军容甚壮。辽契丹瀛州刺史高彦晖见向北退路已被截断,孤城难守,只得举城投降。至此,三关以南失地,全被后周所收复。
周世宗自下诏亲征至此仅42天,而出京师至此只有短短的30天,因契丹边关城池守将望风归顺,一举收复三关(益津关、瓦桥关、淤口关)三州(宁州、莫州、瀛州),共得17县、一万八千余户。当地百姓本不愿受契丹统治,故纷纷捧着酒食迎接后周军。
二日,周世宗于瓦桥关行宫中宴请随征诸将,商议北取幽州事项,但诸将却颇满足于既得之胜果,而对集聚于燕山一带的契丹军主力甚为忌惮,不愿继续北进,皆说:“陛下离京才四十二日,兵不血刃,北举燕南之地,此不世之功。今虏骑皆聚幽州,未宜深入,若贸然进军,一旦有失,便前功尽弃。”但周世宗对此论调颇不以为然,认为:“乘胜长驱,正如破竹之势,怎可中辍?”当天即令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等将领先发,在瓦桥关北击败契丹数百游骑,攻占了距离幽州仅120里的固安(今属河北)。次日,周世宗亲自至固安北的安阳水(即今水定河)视察,命令架设桥梁,以备大军通行。是日周世宗自固安还宿于瓦桥关。
据说当天日暮时分,周世宗回至瓦桥关,因对战局发展甚为乐观,便兴致勃勃登上了关外一座小土山,以观察三军军容。听到皇上驾临,当地父老百余人持牛酒,上山来献。周世宗问:“此地何名?”对曰:“历世相传,谓之病龙台。”古代向以“龙”来比拟天子,身为天子的自己今日所处的小土山竟然被称作“病龙台”,周世宗不禁大为黯然,即刻下山上马驰去。当晚,周世宗就突然感到身体不舒服,只得卧床休息,欲待病情好转后,即挥兵北取幽州。据宋人笔记记载,当时还流传着一则相类似的谶言,说:当初幽州有人闻听周世宗将至,便说:“此不足忧。天子姓柴,幽州古称燕地,燕者亦烟火之谓也,此柴入火不利之征兆,安能成功!”至此果如其言。
其实,透过这些似乎颇为神秘的传言表象,就会发现周世宗病倒于北伐途中实有其必然性:周世宗自即位以来至此仅4年多时间,却已5次统兵亲征,鞍马劳顿,甚为疲惫;亲征得胜回京以后,又日夜操劳国事,难得休息。而周世宗的做事风格又是事必躬亲,连一些很琐小之事也每每亲自过问,如《资治通鉴》等史书上都曾提到:周世宗第三次亲征淮南时,想派兵从水路进攻南唐,然而自淮河到长江之间有一段河道无法疏通,施工者称由于长江水位高于淮水,一日掘通必将引起江水倒灌。周世宗得知后便亲自前去观察,并于数日后传下手谕,竟然有具体施工方案,匠人依法施行,果然很快疏通了河道,后来水军战舰顺利进入长江。如此事无巨细,一概事必躬亲的作风,难免极大地损害了周世宗的心力和健康。在此次亲征幽州之前,就有大臣鉴于天子健康状况不佳,而劝说道:“待圣体稍安之后再行北伐,也不为晚。”但不被他接受。果然值此北伐关键时刻,系“社稷安危、万民祸福”于一身的周世宗坚持不住了。
四日,义武节度使孙行友攻拔易州(今属河北),擒获契丹刺史李在钦,献于行宫,周世宗令押赴军市斩首。五日,下诏以瓦桥关为雄州,益津关为霸州,征发数千民夫修筑霸州城池。六日,命大将刘重进统兵出土门(今河北获鹿西南)击北汉,以阻止北汉出兵增援契丹。但至七日,周世宗病情加重,卧床不起,在随驾文武大臣的苦苦劝说之下,终于同意还京城养病。还师之前,周世宗任命韩令坤为霸州都部署,陈思让为雄州都部署,各率所部将士镇守二州,以作为今后再次北进的基地。
对于周世宗北征契丹却因患急病而退兵,致使功败垂成,人们大都惋惜不已,认为当时契丹国内上有昏主,而民不附,是夺回燕云十六州的最佳时机。日后北宋建立后,倾全力经营南方,待削平南方诸割据政权之后再调头向北时,辽穆宗已死,契丹国内统治已得稳定,国力渐强,从而失去了千载难逢之良机,恢复燕云失地终成空谈。但也有人指出,周世宗虽然几乎兵不血刃地拿下了三关之地,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后周军就能轻松地取得幽州。这是因为其一,辽廷对三关之地并不重视,据说辽穆宗在得知后周取得三关的消息后,竟轻松地表态,这些地方原本为汉人之地,现在被其夺回也不值得可惜。但对辽朝在南部的重镇幽州,其态度就大为不同了。在大臣们的劝说下,“睡王”辽穆宗也从酣饮中醒来,一面迫使臣去督促北汉出兵援助自己,一面将行营从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附近)南移至靠近幽州的草原上,以便就近指挥契丹兵马反击后周军的进攻。其二,守卫三关之地的将领大都为汉人,而精锐的契丹骑兵却屯驻于燕山之北,并未受到后周军队的打击。当时后周军队在与后蜀、南唐及三关辽朝守军的作战中屡获大胜,而契丹兵马因国内政局动荡而有所削弱,但究其实力而言,后周实无必胜的把握。而这实为将领们皆劝说周世宗不要“贸然进军”、“不宜深入”幽州之境的真实原因。此后宋太祖赵匡胤实行“先南后北”的一统天下之方针,先荡平南方诸政权,然后再北攻北汉、契丹,其原因也当在此。史书上称周世宗大举北征以取幽州,契丹人闻之,“君臣恐惧,沿边城垒皆望风而下,凡藩部(此指契丹族等人)之在幽州者,亦连宵遁去”。但这大概只是出自中原人的夸大,在有关契丹文献中,并不见类似的记录,且从辽穆宗的行动方向上看,这样的事情恐怕也不会发生。不过,从日后的形势发展来看,中原政权从辽朝手中夺回燕云十六州的时机,当时确实要较北宋初期更为有利。
虽然北伐幽州计划半途夭折,但领兵随行的赵匡胤却由此进一步强化了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从而为攫取国家最高权力奠定了基础。
是月八日,周世宗离开雄州南返,并于三十日回到汴京。自离京北征至此时返回,总计才六十天,但周世宗的健康情况已有着天壤之别。返回京城之后,周世宗的病情日趋沉重。六月二日,周世宗因爱女夭折而悲恸不已,使得其病情日益恶化。十九日晚,一代明君周世宗柴荣病逝于宫中万岁殿,年仅39岁。八月,他被尊谥为“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世宗。十一月初,被葬于庆陵。
周世宗大志未酬,英年早逝,让世人扼腕不已;但其所开辟的统一大业已不可逆转,而在北宋建立之后,由宋太祖赵匡胤及其后继者,依靠后周时形成的强大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实力,最终结束了晚唐、五代时期诸侯割据的混乱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