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寒风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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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他品味着他精辟的分析和论断,看着杜聿明和刘峙的反应。这两个人看来巳经一筹莫展了。杜聿明说广共军让出大许家,企图诱我前伸,在徐州附近和我主力决战,这我有恃无恐。刘伯承调虎离山,置我坚城于无用,并且使陈毅得以喘息。迫我以疲惫之师南北应战……”刘峙倒想得开了广光亭,打着看,黄维十二万人马不见得就束手就擒。”

李树正问:“明天怎么办?”杜拿明说:“继续猛攻。”

副官进来把电报交给杜聿明。杜聿明一看电报说:“老头子叫我去南京。”

顾祝同在自己的官邸接待了杜聿明。杜聿明开门就问:“原来决定增加五个军,为什么一个也不给?弄到现在骑虎难下。”

顾祝同摇摇头说:“到处牵扯,调不动人,老头子和白崇禧在电话大骂,白扣兵不发……”杜聿明一摆手:“既然这样,原来就不该打。现在又把黄维兵团陷人重围……”他焦急地用手指弹着桌子,发狠地说广唯一的办法,集屮一切力量和共军作战,否则黄维完了,徐州不保,南京也危在蛀夕广顾祝同说:“现在决定放弃徐州,出来打。你看,能不能安全撤出徐州?”杜聿明听了,先是一惊,随后又长叹一声广这样,黄维完了,徐州三个兵团也会全军覆没……”接着又自言自语地说:“无法增加兵力,打下去已经不可能。守徐州,我也失去了信心……”他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顾祝同也坐下来。谁也不看对方。杜幸明闭着眼睛说:“既然这样困难,从徐州撤出来问题不大,可是放弃了徐州,出来再打,等于把三军送掉……”顾祝同说:“以你的意见?”

杜聿明一跃而起:“现在刘伯承、陈毅都在宿县和徐州以南,让黄维坚守,钳制对伯承。将徐州部队撤出来,经河南永城到安徽阜阳,以淮河为依托,返回来再救黄维。如果当时黄伯韬能够坚持半月之久,那末现在黄维也不成问题。”

说罢,他望着顾祝同。顾祝同思虑着。最后说广我同意。”

意见被采纳又使杜聿明髙兴起来。他请求说:“请总长不要在会上提。顾祝同又明白又奇怪,杜聿明为什么那么不信任郭汝瑰,总认为郭汝瑰里通共党。他答应说广好,会后你单独和老头子谈。”

他们一同走出来,驱车去官邸会议。

在官邸会议的小会议厅里,杜聿明一个人站在温暖的玻璃窗前,注视着一个正在无力地爬着的放屁虫,那虫子几次想爬上玻璃去都失败了,摔下来又重新努力。而一倒下就摔个仰面朝天,好久才爬起身来。但他不敢伸手帮它一把,因为一挨着它就会沾上一股臭味。蒋介石和顾祝同走了进来。蒋介石总是披着他的黑斗篷,在下属面前总是板着一副面孔。顾祝同跟在他后边说:光亭要单独谈……”杜聿明立正,向蒋介石敬礼。蒋介石说:你有什么打箅?”

杜聿明把他的计划述说了一遍。蒋介石听着,脸上的表情在变化,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杜聿明的脸。听过,他说道:“你的意思是出来就跑,跑到阜阳返回来再打?”

他疑惑地望着杜聿明,“出来就打不更好吗?”

对杜聿明的想法他真有点不理解的样子。“为什么要那祥倒来倒去呢?”杜聿明啼笑皆非。带兵的人会不僅得这个浅显的道理?他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一番:“那样我要被包围。现在陈毅主力在三堡、褚兰一线,刘伯承腾不出手来。争取一切时机甩脱敌人。如果撤出徐州往南打,大兵团作战没有后方不行。徐州会很快落人共军手里,使我腹背受敌……”蒋介石点点头说广好,让黄维固守。”

他问顾祝同:“命令黄维突围的信发了吗?”

顾祝同说广还没发走。”

蒋介石说:不要发了。命令黄维固守,派飞机把信送去。”

蒋介石坐下写信。一边写一边骂:“让黄维固守。我不能眼看着我的军队被吃掉,不能让白崇禧得逞。你要多少天完成转进的计划?”

他问杜聿明。杜聿明说:一个星期。最多十天。”

五八刘峙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像吃醉了酒一样。杜聿明去南京,没有让他去,他感到有一种叫人看不起而被一脚踢开,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的心情。战事更不乐观,徐、蚌交通不打通更使他睡不着觉。参谋长李树正进来。刘峙说广能带点好听的消息来吗?”

李树正挖苦地说:好消息光亭会带来的。情况不好,我们连续猛攻了五天,第一天展开了极为激烈的战斗,双方的火力、冲击、反冲击,都达到了顶点。邱清泉七十军、七十四军伤亡惨重。以后一天不如一天,部队呈现精疲力竭的状态。截至二十八日止,邱兵团停止在褚兰、张集一线,攻不动了。孙元良兵团截止在官桥地区。李延年一下子缩回蚌埠,三十九军两个团被共军歼灭。廖运周哗变,打击了黄维的情绪。‘会师宿县巳经成了‘纸上谈兵。”

刘峙问:“光亭怎么还不回来?”

正说:“南京官邸会议已经结束。宋希濂光杆来见老头子,兵被白崇禧扣住不发。光亭会带来最髙决策。已经命令召开兵团司令官的会议,他马上就来。”

刘峙说:我早就建议‘剩总搬到蚌埠,徐州自古就是个不祥之地。”

杜聿明兴致勃勃地走进来。他一进来就摘掉手套、帽子,脱掉大衣,朝着刘峙说广放弃徐州,甩脱这个包袱。”

刘峙一听,嘴角部搐动起来:“我怎么办?”

杜聿明说:“你去蚌埠指挥,我带三个兵团……,刘峙欢喜若狂,像年轻了二十多岁。他以无限感激之情望着杜聿明:“谢天激地。”

三个兵团司令官来到。邱清泉一脸晦气,徐东作战毫无收获,徐南作战又是劳军伤财,收获毫无,大概没有他英雄用武之地了。李弥稳重,孙元良活泼,迫不及待地想了解上边的精神:“宋希濂带十四兵团增援徐州吗?”

杜聿明微笑:“大家就座广李弥问:“黄维兵团怎么样?李延年迟迟不进,反倒一下子缩回蚌埠,这是弃阵逃跑:杜聿明说:“因为华东共军渗入他的侧背,威胁蚌埠。宋希濂来南京,十四兵团准备东调。”

孙元良说:不用空运,一切白搭。纸上谈兵无济于事,黄维兵团又陷重围。”

杜聿明说:“最高决策,放弃徐州……”兵团司令官们大吃一惊,望着杜聿明。杜聿明重复了一遍:“放弃徐州。部队向永城方向机动,意图甩开陈毅,从刘伯承侧翼实施突击。”

兵团司令官们还是没有说话,都怔住了。他们一个个用呆滞的目光望着杜聿明的脸。杜聿明一笑广二十七日,一一〇师廖运周哗变,黄维突围失败。白崇禱扣住十四兵团,援兵调不来,因此决定放弃徐州,命令黄维兵团暂不突围,固守,拖住刘伯承。徐州三个兵团闪开陈毅部队,向西经河南永城、涡阳,再到阜阳。以淮河为依托,返回来再解黄维的围。现在陈毅九个纵队摆在南线,北面只用八个纵队,只要我们不拖延或中途停止,共军对我们无可奈何。到了淮河我们就解除了后顾之忧。”

他征询地望着各兵团司令官。刘峙插上一句:“我什么时候走?”

杜幸明说:马上就可以走。希望你明天再动身,以免徐州过早地陷人混乱状态。”

刘峙站起来踱着步子。杜聿明说:要求二十九日一明日,全线展开猛攻,迷惑敌入,三十日晚全部撤出徐州。”

杜聿明走向地图,指着地图说:“命令:二十九日李兵团先派一个师占领肖县瓦子口,掩护主力西撤。邱兵团二十九日到达瓦子口、青龙集附近,尔后经王寨、李石林到永城。孙兵团二十九日向敌人全线猛攻,于三十曰黄昏开始撤退。李兵团的掩护部队置于苑山、徐州一线,迟滞共军,于十二月一日撤退。各军任务必须按计划进行。”

孙元良、邱清泉走出去。李弥担心地问杜聿明:“有几成把握?”杜聿明自信地说:“如果照我的方案行事,我有十成把握。”

李弥问:“关键在哪里?”

杜聿明说:“关键在老头子。”

李弥说:“如果上边变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行不行?”

杜聿明说广成事在天,不如为事在人。”

二十九日。邱清泉兵团发动了全面进攻,炮火猛烈得异乎寻常。杜聿明送刘峙上飞机。刘峙站在他大小数十件皮箱跟前,望着杜聿明。忽然,他很带感伤之情地拥抱了杜聿明,恳切地说广光亭,跟我走吧,到蚌埠去指挥……”拥抱完拉住杜聿明不放,真有生离死别之慨。杜聿明也感动了广经扶,你是我的老师,保重,再见了!我遗憾的是和你分手,不能托你这位‘福将的福了。我不能丢开三军“刘峙说广祝你一帆风顺。”

杜聿明说广后会有期。”

刘峙登上飞机,飞机起飞兜了一圈向南飞去。杜卞明久久的站在那里,遥望南天,一直看着飞机的影子完全消失时才转过身来。五九黄昏一辆吉代V沿着浍河北岸开到南平集,经过大石桥进人浍河南岸,绕过双堆集,向着黄维连续猛攻了三天的杨庄开去。六纵司令员王近山迎接出来。车上的人走出来,人们才看出是刘伯承,陈毅两位司令员。夕阳西下,大地被夕阳的反照映成紫褐色,一些树林和墙壁被夕阳染得金碧辉煌,异常好看,只是累累的弹痕和破残的迹象告诉人,白天这里刚进行过激烈的战斗。大炮和机关枪的弹雨倾泻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村庄已经波残,树木被炮火砍伐得不像样子,有的树被齐腰砍断,有的被劈开半边挂在那里。王近山司令员说广先进去暖和暖和……,刘司令员说广先去看阵地。”

他们沿着阵地前沿走着,观察着敌人攻击的道路和阵地被敌人炮火摧毁的情况。前沿工事几乎全被摧毁,敌人坦克履带印子钆得遍地皆是。阵地前丢着敌人的尸体。然后,他们又走进我军阵地。王近山司令员说:“敌人是联合兵种!”刘司令员说广我们也是联合兵种,是人民加土地。”

王近山乐了广敌人是硬的,我们是软的。“刘司令员说广从来都是以柔克刚。以柔克刚,柔中有刚。说说敌人的情况。“王近山司令员兴奋起来:“第一天敌人攻得很猛,炮火和士气銅艮旺,他是想乘我立足未稳,一举突陂。第二天因为廖运周起义,黄维彳艮恼火,所以,攻击到了疯狂的程度,可是他下边泄了气。今天,主要是炮火摧毁,坦克出来碾场。”

刘司令员说:“黄维搞了个一鼓作气,一个是在南平集挨了陈赓一棒子。程咬金上阵三板斧,三斧子砍不赢就不行了。狠狠地打击黄维,就会将蒋介石的整个部署打乱。下一步该你们反手了。“王近山说:“我们炮火弱,主要仗着工事。”

刘司令员说广说得对,就是不完全。”

他们视察阵地,一边走一边说着。刘司令员说:工事本来是防御手段,后来我们把它用来攻城,就变成了进攻手段。我在想这个问题,这几天我们攻得很猛,把包围圈大大缩小,兵力集中,他又能在短期内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进行固守。我们是炮火不强,又要攻击敌人坚强的工事,地势又平展,这是个矛盾,解决它就是把防御手段变成进攻的手段:王近山司令员髙兴地说广师长,你想的和战士想的一样。“刘司令员指着王近山像指着孩子似的说广你王近山也当个战士嘛!为战士着想就能和战士想到一起。黄牛黑卵子,两股劲,是打不好仗的。手段是要随着条件需要而变的。”

陈毅司令员说:“碾庄我们四次受阻。他们把工事尽量的前伸,一能屯兵,二能就近布置掩护火力。人不是神,吃一堑,长一智。还有什么迹象?”

王近山司令员说:“今天有一架小飞机在双堆集上空兜囤子,投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陈毅司令员问:“飞机从什么方向来?”“正南。,陈毅司令员警觉了广又要搞什么鬼王近山司令员说:“李延年一下子缩回去,为什么?”陈毅司令员说:我们想截住他,这是原因之一。怕是南京有什么风声。蒋介石要兵,白崇禧不给……”他们走出去,沿着战地往前走。用镜子向前边观察。黄维的土兵在加紧修工事。陈毅司令员说:“黄维企图固守。”

参谋走来报告:“总前委电话。”

邓小平政委燃着一支烟沉思着,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向张华说:“蒋介石几次挣扎都失败了,拖下去对他不利,必须再做新的努力。现在已经不是决战的姿态,是想挽救败局。“张华说:“情况是矛盾的,李延年缩回蚌埠,杜聿明忽然全线猛攻。”

邓政委说:“相反的情况才好分析问题。等两位司令员回来决策。”

刘、陈两位司令员的车子开回来了,他们下了车。邓问广见了王近山吗?”

陈毅司令员说:“是一员战将。”

司令部多燃了几支蜡烛,窗子堵得严严的,为了不漏出光亮。蒋介石已经下令对这一带村庄给以毁灭性的轰炸,想尽一切办法摧毁淮海战役的统帅郁。张华汇报:“北线,杜聿明从二七四日开始向南猛攻,遭我华野部队坚决打击,截至二十八日止,已经无力前进一步,二十九日忽然全线又开始发动猛攻。”

崔波说:“二十八日杜聿明到南京开会。宋希濂也到了南京。禹县来电,宋希濂兵团向长江边上集结。第二军、二十八军已经开抵汉口。”

刘司令员说:“来不及了。南京附近的部队蒋介石不敢动,想削弱崇禧,白崇禧不会甘心。东北我军已经开始进攻。中央乂组织芊津战役,胡宗南不东来是为了西人四川。蒋介石调不来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