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吕蒙不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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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林历山

“什么?族兄会晚到几天?”祖山脸色一变,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郎的使者答道:“山帅,是泾县那里出了点变故……”

祖郎本是泾县豪帅,袁术、刘繇争夺丹阳郡,泾县不算偏远,难以置身事外。夹在两个诸侯之间,祖郎作为地方小势力,有他自己的生存策略。他不想加入任何一方,但为了保持独立地位,需要适当地展示一下自己的强大,于是袭击了来丹阳募兵的孙策。其后又主动撤离泾县,退往西南部比较偏远的陵阳县,坐观丹阳郡事态发展。

只是没想到当初的手下败将,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蛰伏之后,竟然变得如此不可思议!渡江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彻底取代了刘繇。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祖郎措手不及之余,又隐隐膨胀出雄心壮志:既然孙策可以做到,他祖郎一定也能做到!孙策孙伯符,当初可是被他打得全军覆没,仅以身免啊。

祖郎首先要对付的,便是如今在丹阳诸县掀起惊涛骇浪的吕蒙部,一旦吕蒙扫平诸县豪帅,孙策在丹阳郡内的统治便难以动摇了。所以祖山联兵会盟的请求,祖郎一口就答应了,他还想着,有族弟祖山的帮助,能彻底把僮芝、陈朴的势力整合起来呢。

不过在此之前,祖郎还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夺回原本的老巢泾县。刘繇连战连败,有相当一批士卒并没有被孙策军俘虏,而是逃散乡野之间,其中部分渐渐汇聚到了泾县,将近两千人。不过是两千士气低落的残兵,祖郎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也没事先侦察,派了一员亲信将领出征泾县,结果却是惨败而回。

祖郎本是泾县豪帅,在泾县颇有关系,很快打听到情报。原来刘繇麾下的太史慈,把刘繇送往豫章后,匹马北返,途经泾县。太史慈原本不受刘繇军将士待见,但最近两次战斗中,虽然刘繇军都是惨败,太史慈个人的武勇和能力却被刘军将士看在眼里。残兵之中也没什么高级将领,多是低级军官和底层士卒,这些人最容易敬服猛将。见到太史慈后,本来人心惶惶的刘军残兵,立刻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纷纷请求太史慈留下统率他们。太史慈虽然已经不想再插手江东是非,一心想回青州,但在两千士卒的不断恳求下,终于还是留了下来。祖郎派去的军队,遇到的便是已经被太史慈整训后,恢复了士气和斗志的军队。

对祖郎而言,这场惨败是无法接受的,如果他不能立刻扳回来,那么他原本在泾县的威望和人脉,就会迅速瓦解,就会彻底失去泾县,所以他不得不亲征泾县。

“……大帅说了,如果山帅能击败吕蒙,便再好不过。如果不能,务必坚守十日,等待大帅赶来夹击吕蒙。”

祖郎倒是充满自信,竟然认为十日内足以赶到,扣去三个县之间的行程,真正用于攻击泾县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祖山顿时皱眉不语,如果祖郎参与了击败吕蒙之役,那么以祖郎的声望,加上他的支持,足以压服僮芝、陈朴,祖郎成为豪帅联盟的领袖,他祖山的地位当然也会随之提高。但十日……十日之后,吕蒙早已挫骨扬灰了,有介小神仙在,吕蒙怎能不败?族兄啊族兄,你错过了让我们祖家发展壮大的良机啊!

一旁僮芝、陈朴对视一眼,暗中松了一口气,对于祖山邀请祖郎之事,因为会打破黟县三位贼帅之间的平衡,两人是暗怀不满的。丹阳郡所有贼帅中,祖郎声望最高,祖山的心思,僮芝、陈朴岂会不知?他们可不是甘居人下之辈。幸好有介小神仙在,定能击败吕蒙,祖郎就让他一边凉快去吧。

祖山、僮芝、陈朴对介小神仙都充满信心,因为介象是于老神仙的随侍童子。于吉的底细,吴桓等黄巾大帅是清楚的,但祖山、陈朴、僮芝这些地方贼帅却不知,只以为于吉已经一百好几十岁。三代于吉,以其精妙医术和道家秘术,伪装成神仙之术,治病救人,装神弄鬼,在江东士民心中确实如同活神仙一般。

仅此一点,便已经让祖山等人对介象深信不疑,何况介象还当着他们的面,表演了油锅洗手、斩鬼见血、空手引蝶等不可思议之事,显然已经具备了神通法力啊。

听说祖郎无法按期到来,介象并不在意,他已经稳操胜券了。黟县、歙县之间多山,如果从纯军事角度来说,附近的安勒山、乌聊山更适合据守,但介象还是选择了林历山,因为林历山周边,有他所需要的特殊矿石。在他的吩咐下,贼军已经将这些特殊矿石安放到了指定的位置。

“无妨。”介象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已布下奇门遁甲之阵,只要吕蒙部进入山间小径,我便发动气禁之术,届时一切刀兵为我所禁,敌军必败。”正说着,忽有贼兵来报,说是吕蒙军正在接近,介象装模作样掐指一算,露出喜色,道:“将星摇坠,今日便是吕蒙死期。”

三个贼帅欢喜道:“便请小神仙施法破敌。”

吕蒙部已经抵达了山脚,贼军扎营于山顶平台,而通往山顶的,仅有小径一条,险要无比。

“报告司马,贼军在小径之前列阵,观其武器,皆为竹刀竹枪。”负责前方斥候的,是队率鲜于丹。

“只有竹刀竹枪?”谢旌哈哈大笑,“司马,这三伙贼兵竟然穷成这样,枉我们一路小心谨慎,便让谢某为前锋,直接杀过去便是。”

“不妥。”旁边徐盛、刘靖、仓慈三人同声开口,他们彼此望了望,最后还是徐盛说道:“黟县乃是上县,祖山、陈朴、僮芝作为豪帅,不可能穷得连铁器都没有,定有蹊跷。”

谢旌道:“便有蹊跷,又能如何?我军精锐,又携连胜之势,贼军便有什么埋伏狡计,我们一路杀过去,足以摧破一切。”

任由他们争论,吕蒙却是笑而不语,对于敌军的奇怪举动,他并没有意外。

原本史上,或许正如吴景的做法那样,孙家是通过安抚、拉拢、分化等方式处理丹阳郡西部诸县的,所以祖山等人并未立刻就对抗孙策,表面上选择了顺从。直到孙权时期,黟县、歙县等地的贼帅们才正式反抗孙家,最后是被吴将贺齐讨平,而且正是在林历山决战的。

载于正史的记录,是贺齐派遣精兵,夜中攀爬悬崖,四面鼓噪动摇贼军之心,才一举攻破。但在野史小说中,却有另一种说法,甚至不能算野史小说,因为记载这种说法的,是葛洪的《抱朴子》,这本书是道家经典,充满了神仙方术和金丹修炼。吕蒙前世读过,这书上的养生之术,或许还是有些道理的,但所谓的神仙法术,自然是荒诞不经的。连带着,吕蒙对《抱朴子》记录的林历山之战也是存疑的,但现在看来,却未必是假。

根据这种说法,山上贼军中,有善于“气禁术”的,一旦念咒,刀剑拔不出来,铁甲如山之重,箭矢自动回头……最后贺齐是舍弃了铁制装备,砍伐树木作为武器,才消灭贼军的。

对于所谓的“气禁术”,吕蒙当然不屑一顾,你有“神功”,我有科学,无非就是磁铁罢了。想来山上贼军中有装神弄鬼的人,知道磁铁的妙用。

磁铁的作用,古人早已发现,不说指南针的前身“司南”,只说秦始皇建阿房宫,其中的北阙门便是用磁铁所造,若有刺客暗怀铁器,便会被吸住。但真正在军队交战中运用磁铁的记录,却少之又少,吕蒙只知道两个,一个载于正史《晋书》,说的是曹魏后期、西晋初期的名将马隆,用大量磁石布阵,击败胡人大军;一个便是贺齐的林历山之战。

“就地扎营。”吕蒙指着林历山周边大片山林,“伐木为兵。”前军千人在山脚下、小径前搭起营寨,后军两千人却在吕蒙的吩咐下,特意绕到山顶看不到的地方伐木。

山顶之上,介象和三位贼帅面面相觑。祖山挠头抓耳,忍不住问道:“小神仙,这吕蒙部怎么就扎营了呢?要不,我们主动杀下去?”

介象尴尬地咳嗽一声,不靠小径中布置好的磁石,他的气禁术自然发动不了,让手持竹刀竹枪简陋武器的贼军主动杀出去,不是找死吗?

陈朴道:“祖山你不用着急,小神仙刚才不是算过了吗,今日便是吕蒙的死期,小神仙神通广大,说的肯定是对的。”

介象脸皮发窘,要是吕蒙今天不攻上小径,他可没有法术取吕蒙人头,到时牛皮吹破,岂不糟糕?

僮芝道:“据说这个吕蒙智计百出,这样的人肯定疑心重。会不会是我们的儿郎们都拿着竹刀竹枪,让吕蒙生疑了啊?或者我们换回铁制武器,小神仙,你发功时能不能稍微收几分法力,只禁敌人的兵器啊?”

发功?发个鬼功啊!介象心中着急,之前的仙童风范早已不存,吱唔道:“不要急,不要急,吕蒙今日必死,现在才巳时,到晚上子时之前,吕蒙必死。”他一边强撑着,一边却忍不住祈祷上苍:“苍天保佑,我们太平道正统可从来没说过黄天当立,我们是敬奉苍天的,苍天啊,请让吕蒙赶快杀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