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吕蒙不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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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破贼

林历山树木繁茂,其中又有多片竹林,吕蒙让人砍伐的,便以青竹为主。一杆青竹砍下来,去掉尾,削尖头,便是一把竹枪。按照吕蒙的吩咐,青竹前头的枝节也没有去除,全部削成尖刺。

士卒们不断制作竹枪,徐盛提了一把过来,他善用枪矛,做了几次刺杀,不由赞道:“司马,这种竹枪很有用啊,一枪扎过去,非死即残。不但锋利如矛,防御也不错,前面的枝节足以架住敌人的武器。”

吕蒙一笑,对面贼兵手中也有竹枪,但贼兵的竹枪,是把枝节削光,只剩下一杆枪,看起来更像制式兵器,实则不如徐盛手中的那杆。这种保留了枝节尖刺的竹枪,便是“狼筅”,是吕蒙从《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中看来的,是后世明朝戚继光的杀倭利器。当然,真正的狼筅还需要精心的加工,吕蒙现在制作的只能算是简化版本。

“文向,我这里有六势口诀,是专门配合这种竹枪的。你善用枪矛,帮我参详一下,再挑选精兵教授。”

戚继光的六势狼筅,中平势、骑龙势、钩开势、架上势、闸下势、拗步退势。吕蒙博闻强记,前世看过这六势口诀,现在也还记得。前世的吕蒙虽然好读军史,但并没练过武,这些口诀效用如何也不清楚,如今自己日日练武不辍,也常向徐盛请教枪术矛术,现在回想起来,戚继光的六势狼筅确实称得上简单实用。

虽然打发了两千人去砍伐竹木,但吕蒙吩咐制作的武器却只需满足两百人,人多了,前面的山径中也排不开。两千人赶工两百杆竹枪,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完成,吕蒙又让徐盛挑选了惯用枪矛的两百精兵,操练了个把时辰,有原本枪术的底子,士卒们熟悉起来也很快。

吕蒙望了望天色,大约是下午三四点左右,算是未时了,当即一声军令,开始进攻。

山顶之上,即使已经安排了贼兵时刻注意,但介象和三个贼帅还是每隔一会儿就亲自跑到悬崖边俯瞰下方,望眼欲穿,把脖子都累酸了,这会儿他们刚失望地返回营帐,后面贼兵就大喊大叫着追来禀报了:“报……小神仙,山帅、芝帅、朴帅,吕蒙部开始进攻了!”

祖山、僮芝、陈朴顿时大喜,介象如释重负,原地转了一圈,已经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气质,拂尘一扫,朗声道:“果然不出我所算,吕蒙送死来了!”

三位贼帅腆着脸道:“便请小神仙施法破敌,灭了那吕蒙,还丹阳郡太平。”

吕蒙麾下充任先锋的,是谢旌,他带着两百精兵,皆是铁甲,人人持刀,势不可挡地杀向山径前列阵的贼兵。那些贼兵手中都是竹木刀枪,那是谢旌铁甲精兵的对手,不过他们本就是诱饵,在听到山上一声锣响后,立刻半假半真地溃退了。贼军显然低估了吕蒙部的勇猛,在退入山径前,短短时间之内便伤亡了三四百人。若非知道上面有小神仙在,吕蒙部过会儿就会被法术压制了,说不定贼兵反而会先行崩溃。

山顶的陈朴大声咒骂,这些诱饵贼兵,多半是他的部属,眼看手下儿郎被吕蒙部像切西瓜一样斩杀,不由又急又怒,对着山下破口大骂。

旁边祖山、僮芝连忙扑过来掩住陈朴的口,低声道:“不要妨碍了小神仙作法!”

旁边搭着的一个高台上,介象正一脸肃穆地走着九宫方位,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桃木剑挥舞,左手不时甩出几张符纸。旁边又有一队葛巾力士,这并非三家贼兵,而是于吉太平道的教徒,是挑选出来辅助介象装神弄鬼的,这些力士一会儿吹一下金锣,一会儿敲一下玉罄,说是道家仙乐,其实不过是故弄玄虚,以声乐为暗号,将山下吕蒙部的进军程度汇报给正在装样子的介象。

又听了一声罄响后,介象已经明白,吕蒙部前锋已经进入了小径。此时密布的磁铁已经开始发生作用,介象连忙完成“施法”,胡乱喊了几声乱七八糟的音节,大喝道:“……刀兵皆禁,急急如律令!”只见他桃木剑一指,也不知道弄了什么蹊跷,刚甩出的一张符纸立刻烧了起来。

介象“收功”,对着目瞪口呆的三个贼帅道:“我已经发动了术法,吕蒙部已被我禁制了刀兵,三位大帅,请快下令进兵,绞杀吕蒙。”

祖山等人忙不迭地传令击鼓,小径内正在溃退的贼兵立刻开始反击,山腰间暗藏的贼兵也持着木刀竹枪向下杀去。

介象又道:“三位大帅,我们来崖边观战,今日一战,吕蒙必死无疑了。唉,我太平道有好生之德,本不该杀人,我用法术破敌,实是有干天和啊,只怕我将来会有天谴。不过为了丹阳郡的和平安宁,为了江东道门信徒的和平安宁,介象便是一死又有何妨?”

三位贼帅连忙道:“小神仙法力通神,这是吕蒙自取死路,便是有天谴,也已经谴在吕蒙头上了。此战过后,我等定然在各地大力推行太平道,让信徒们为小神仙祈福。”

介象谦让一番,正要深谈推广太平道一事,嘴巴张开后却说不出话来,眼睛死死地瞪着下方,浑身开始发抖起来。三个贼帅连忙往下看,也不由目瞪口呆。

谢旌的两百铁甲兵,刚追杀入小径,已经察觉不对,砍出去的刀有点偏离,身上的铁甲变得沉重,脚步不由自主地向某个方向踉跄。

谢旌嘀咕一声:“子明真是神了,什么都能算到。”吕蒙在进攻前,已经召集这两百精兵,说过小径内有磁石陷阱,会吸引铁器,士卒们心有准备,虽然还是有些惊疑,但并不惊慌。之所以还是出动铁甲兵,是为了扫荡小径前布阵的贼兵,之后的任务,会交给徐盛的竹枪兵。谢旌大喝一声:“兄弟们,顺着磁石吸力,无需抗拒,退向小径两侧。”

此时山上金鼓敲响,贼兵们已经回头杀来,本以为吕蒙部刀兵被禁,会是一片惊慌,能轻而易举地击败他们,哪知先锋铁甲兵两侧散开后,一排排竹枪直冲而上。徐盛的两百竹枪兵,身穿卸掉铁片的皮甲,手挺狼筅竹枪,和杀下来的贼兵碰撞在一起。

竹枪对竹枪,贼兵的竹枪却很容易被狼筅的枝节架住,徐盛部趁势杀上。而停下来的谢旌部,却在后面的无甲士卒帮忙下,慢慢退了出来。又有一部分无甲士卒,按照吕蒙之前的吩咐,开始在小径两侧搜索,将一块块磁石清理出来。

山顶的介象和三位贼帅张大了嘴巴,吕蒙部竟然准备了竹枪,难道他知道我们会用“法术”,内奸泄密?还是吕蒙能掐会算啊?

陈朴喊道:“介小神仙,怎么办?那吕蒙难道也有法术?”

“是啊是啊,这吕蒙拆毁浮屠庙,又捣毁于潜、歙县境内的道家祠庙,难道他有更厉害的法术神通,才会如此不敬鬼神?”僮芝、祖山附和道。

鬼神?法术?神通?介象翻着白眼,身为于吉老神仙身旁的小神仙,介象介元则当然清楚,这些都是狗屁。很显然,吕蒙懂得磁石的奥秘,或许吕蒙属下有出身林历山附近的,听过此地传闻,所以事先有准备吧?

不过,现在该怎么办?看着不断杀上来的敌军,介象脸色苍白,背上冷汗涔涔。

说起来,徐盛的两百人虽然都是精锐,所持的狼筅也比贼兵的竹枪更实用,但山上贼兵却有数千之众,本不该被徐盛杀得节节后退。

但一则小径狭窄,数千贼兵,能在同一时间和徐盛部交战的也只有一两百人,无法形成人多的优势。再则,贼兵们原本的计划,便是“法术”禁制刀兵后用竹刀竹枪杀敌,并没有事先准备投石,否则贼兵自上而下投石,也足以逼退徐盛。现在再去收罗合用的石头,却已经缓不济急了。

而更关键的,正因为这些天来介小神仙表演过的几次“法术神通”已经让贼兵们深信不疑,让贼兵们心中对介象的法术产生了依赖,所以当看到法术并没有生效,敌军事先准备了竹枪后,贼兵们都有一种幻想破灭的感觉,无论是斗志还是士气,都很低落。所以徐盛两百竹枪兵,才能如此轻易地一路杀上去。

“怎么办,怎么办?”三位贼帅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以他们的能力,原本正面作战都不至于输得这么惨,但他们同样迷信于介象的法术,而丧失了凭借本身力量作战的志气。

“小神仙,你赶快再发动法术,召唤天雷,劈死吕蒙!”

“是啊是啊,小神仙,你可以召唤青龙、白虎什么的,吃掉吕蒙!要不召唤天兵天将也行啊!”

“或者再把竹子类武器也禁制了?”

听着三个贼帅七嘴八舌的建议,介象脸色越来越白,他少年天才,学会了于吉所有的“秘术”,装神弄鬼驾轻就熟,在江东太平道中备受推崇。可是,此时此刻,眼看敌人就要杀上来了,林历山又只有一条小径,无处可逃,介象终于发觉,无论什么秘术,在敌人的刀枪面前都是无用啊。

在三个贼帅的逼视下,介象张口结舌地说道:“我今日已经用了法术了,法力已经耗尽,要到明日才能再用。”

“明日?我们活得到明日吗?”三个贼帅大急,不由失口道:“什么破烂太平道,真是一点用处都没!”

危急关头,祖山等人总算想起了自己的刀剑,山顶之上没有介象布置的“奇门遁甲”阵,祖山等人都穿着铁甲拿着刀枪,此时拔出刀剑,振臂高呼道:“儿郎们,神仙不管用了,想活命的,都给老子拼了!”

可惜,此时鼓起勇气已经来不及了,徐盛部已经穿过了山径,往上到山顶之间,已经一片坦途。虽然一时被祖山等人的亲兵挡住,但徐盛部已经站住了脚跟。当吕蒙部后续部队清理掉山径两侧的磁石,大军登上山顶时,残阳如血,见证了山顶贼军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