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空万里无云,魍魉山巅,魔族重建的良宵宫祭坛上,聚集了所有参加狩猎大会的魔众。
魔族君上淳烅坐在紫金宝座上,座下的银座上是淳烅之母于后,于后之下是淳烅的妃嫔,紫金座另一侧则以淳煌为首,坐着的皆是大臣将领及其家眷。
午霖瞧着这晃眼的日头,怀疑是不是卯日星君近日清闲于是来了魍魉山看热闹,纵然皇族都有黄罗伞遮阳,可还是被晒得眼冒金星。
午霖猜得不错,爱热闹如卯日星君,有热闹自然要凑,可卯日星君想瞧的热闹并非魔族的狩猎大会,且非狩猎大会可以比拟,无论如何,午霖是没这个眼福了。
“夫人?夫人!”
午霖起初还听得到侍女和淳煌的喊声,那些声音像隔了几重门传来,想清醒过来,心有余力不足,无奈身体就那样瘫软下来,以至于午霖在很久以后听到上神擅闯魔界抢走魔族少君夫人这个故事时,唏嘘不已,感叹世间真无奇不有,丝毫没有想过自己就是这个以后会在四海八荒流传几百年的传奇故事的主人公。
魔族狩猎大会到祭血这一步,一个小将从天而降跌落在地,大声道:“报君上,方才我界东北面有个火球闯入,我等来不及阻挡,现已加派人手,现在这个火球直往魍魉山而来!”
御卫长闻言大惊:“保护君上!”
淳烅的脸在阳光下依旧森白,不屑道:“本君需要人保护吗?让我看看是谁如此不自量力。”
猛将闻言慌忙跪下:“君上法力无边,我等听候君上差遣。”
看到火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魍魉山颠时,魔族将领皆暗暗将在掌间凝起光球。
火球接近祭坛时蓦地停住,火光消减,人形渐出,和气势冲天的巨大火球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从火球中出现的这个男子一身清爽白衣,举止从容,眼眸似有深泉,看着此人,令人脑海中只有“光风霁月”四字。
淳烅的一众妃嫔及将领的夫人们一时如沐春风,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臣老将的神色迅速黯淡下来,纷纷握紧了手中刀剑,如临地狱。
沐羲眼风扫过魔众,径自走向祭坛。
淳烅背着手立在高台之上:“沐羲上神,别来无恙。”
沐羲的眸光掠过淳烅,不经意说了句:“淳烅少君也在此地。”接着继续扫视周遭。
有魔将站出来,吼:“放肆,擅闯我界还敢直呼君上本名!”
淳烅目光微露狠色随即收敛,嘴角微勾:“上神为修炼耳目闭塞也情有可原,不知此次来魍魉山有何贵干?”
“来寻一个人。”
“哦?”
有几个抡着双斧的勇士忽喊话:“当年屠了良宵宫无数将士,今日送上门来叫你有来无回!”说罢直冲向沐羲。
沐羲一挥袖将那几个勇士定在原地,道:“君上,我今日无意打破仙魔二界的平和,只是想找一个人。”
“只怕你要找的人不愿跟你走。”淳煌把午霖安置在附近凉快的小殿中,一上祭坛就看到这副景象。
“她在哪?”沐羲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含冷意。
众魔一看这情形,一下子明白了七七八八。
空气紧绷起来,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这不仅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那么简单,淳煌是魔族少君,若他同沐羲打起来,加上沐羲曾在千年前血洗过良宵宫这层原因,眼下这么多魔族大将必会加入战局,届时衍生为仙魔的又一次大战也说不准。
淳烅不说话,他自有一番打算——原先就有攻下仙界的计划,虽准备还剩几分未做足,但眼下沐羲若真为了抢一个女人而出手,借此机会开战也不是不可,在魔族中女人和权利代表了至高无上的尊严,如此一来至少魔族有了正当理由,同时,也可以看看这个沐羲的术法是否比千年前更加精进了。
出乎意料的是,淳煌对沐羲说:“这是我同你之间的事,我不想伤及无辜,我们在结界中解决此事如何?”
“好。”
“皇兄,臣弟扫了大家狩猎的兴致,待我回来再行请罪。”
说罢两人都一个飞身入了结界,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君上,要不要派人冲破结界以保少君安全。”
淳烅眯了眯眼看那泛着淡淡金光的结界,笑得诡异,片刻后开口:“不用。在出口布阵,孤要好好狩一次猎。”
“是。”
半球形的结界闪着刀光剑影,时上时下,却不动声色地向午霖所在的小殿移动着。
结界中,不是界外人想象的激烈打斗场面,两男子立在结界中,远远看上去氛围祥和,不知道的会以为是两个仙者在谈经论道。
“我今日既然来了就一定能带走她,她的旧伤不能再拖。”
淳煌冷笑:“哼,你确定这次没认错人?”
沐羲眸中色泽暗了一分:“除了五色丹,你可有别的方法可以救她?”
淳煌思忖片刻:“五色丹确实算是以毒攻毒,未尝不可,不过姚星自己散了一身仙力,以凡人之躯着实难承五色丹的效力。”
“凡人之躯能承得起仙者修为吗?”
淳煌的面色松动了一瞬,又恢复冷冽:“沐羲,你何时变得这样有情有义了?当年姚星被螭吻的一击贯穿消失后,我也没见你现在这样上天入地去寻她,这一千年来你为她做了什么?姚星用了五百年好不容易聚齐了魂魄在南岱重生,在那期间你在干什么?不错,你潜心修行区区六万岁就修成了上神,受诸仙敬仰。现在你只要好好做你的上神就好,她与你命理相克,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沐羲眉间一动:“你只需回答我,可以或是不可以。”
“可以,但适可而止。”
淳煌刚说完,沐羲便起身欲走。
“沐羲,如果不是我在魔界自身难保,我不会通知你带走她。她醒了,你同她说,钟衡的事我无能为力,待我脱离淳烅,我就去找她。”淳煌看着沐羲的背影,握成拳的指节咯咯作响。
沐羲没听到一般,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