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宋元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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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鹤山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1)

鹤山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嘉定而后,私淑朱、张之学者,曰鹤山魏文靖公。兼有永嘉经制之粹,而去其驳。世之称之者,以并之西山,有如温公、蜀公,不敢轩轾。梨洲则曰:「鹤山之卓荦,非西山之依门傍户所能及。」予以为知言。述《鹤山学案》。(梓材案:《鹤山学案》,谢山修补甚备,其稿具存。)

范氏所传朱、张再传。

文靖魏鹤山先生了翁

魏了翁,字华父,邛州蒲江人,庆元五年,登进士第,授签书剑南西川节度判官。召为国子正。以校书郎出知嘉定府。在蜀十七年,而后入进兵部郎中。累官至权工部侍郎。降三官,靖州居住。史弥远死,以权礼部尚书还朝。入对,首乞明君子小人之辨,次论故相十失犹存,又及修身、齐家。六阅月,以端明殿学士、同签枢密院事督视京湖军马。寻复召还,遂知绍兴府安抚使而出。嘉熙元年卒,赠太师,谥文靖。(云濠案:《四库书目》有先生《九经要义》二百六十三卷、《鹤山全集》一百九卷,别有《经外杂钞》、《古今考》等书。)

百家谨案:《宋史》言:鹤山「筑室白鹤山下,以所闻于辅广、李燔者开门授徒,士争负笈从之。由是蜀人尽知义理之学」。于是《嘉兴志辅汉卿传》遂谓鹤山是汉卿之门人。然考《鹤山集》言:「开禧中,余始识汉卿于都城。汉卿从朱文公最久,尽得公平生言语文字。每过余,相与熟复诵味,辄移晷弗去。余既补外,汉卿悉举以相畀。」又言:「亡友辅汉卿,端方而沈硕,文公深所许与。」乃知友而非师也。(梓材案:《二江诸儒学案》《范双流先生子长传》云:「鹤山之初志学也,由先生兄弟及薛符溪以得门户,及入中原,始友李敬子、辅潜庵。」案:双流弟名子该,薛名绂。)

鹤山师友雅言

博爱之谓仁,似未尽。次言行而宜之之谓义,则非无差等矣。

某向来与李微之说,《六经》、《语》、《孟》发多少义理,不曾有体、用二字,逮后世方有此字。先儒不以人废言,取之以明理,而二百年来,才说性理,便欠此二字不得。亦要别寻一字换,却终不得似此精密。(以上梨洲原本。)

(梓材谨案:《师友雅言》,梨洲原录六条,今移为《鹤山文集者》二条,又移入《五峰学案》一条,移入《南轩学案》一条。)

汤以前未言仁与信字,孔子以前未言恕字。

《干》、《坤》后,《屯》伏《剥》,《蒙》伏《复》,所谓杂物撰德。

《周礼》女男巫职,须如《国语》楚昭王问观射父,谓民之精爽齐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其聪能听彻,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又曰:「使先圣之后,有光烈忠信而敬恭者,为祝使;名儒之后,心率旧典者,为宗巫,亦皆抱道怀德之人。故孔子曰:『人而无恒,不可作巫医。』」

《周礼》与《左氏》两部,字字谨严,首尾如一,更无疏漏处,疑秦、汉人所作,因圣贤遗言足成之。

祧字以庙神之兆域为义,非谓祧其亲尽之庙也。康成以超然训祧,后世承误,不知冠于先君之祧,而成公之庙止四世,岂祧庙乎﹖

周时天下诸侯无史,及衰而齐、鲁有之,故太史公谓史记独藏周室。

明堂无屋,只以方明为坛。

《离骚》作而文辞兴,盖圣贤诗书,皆实有之事,虽比兴亦无不实。自庄周寓言,而屈原始托卜者渔父等为虚辞,相如又托之亡是公等为赋,自是以来多谩语。

献田宅者操右契。古者乡井受田有定法,安得有献田宅之理﹖吾尝欲着《礼记》一部,专破汉儒曲说。

《柏舟》是伤宗国不容去之义。

井田一变于宣王之料民,再变于齐桓之内政,大坏于渠梁、商鞅之决裂阡陌。周人以厉、宣、幽、平并称,其有以夫!

《左传》所载,固未能全粹,而格言精义,赖此得存者居六七,如刘子受中一节,晓然为圣贤相传之要。

讲学须一字一义不放过,则面前何限合理会处,如先王礼乐刑政,始变于厉、宣、幽、平,浸微于春秋、战国,大坏于秦,不能复于汉,而尽亡于五胡之乱。今从残编中搜讨,于孔、孟、王、郑、伏、杜诸儒训注中参求,诸儒已是臆度,无三代以前规模在胸中,只在汉、晋诸儒脚迹下盘旋,终不济事。程、邵、张诸公皆由此而充者。

古者,明王祭祀,亲行礼,不曾差人。东汉有不行礼,群臣争之。只如讲读,是早间到晚,要人主不敢自暇逸。后世直是以位为乐。

天子统天下而君之,诸侯统一国而君之,上下相维相亲相敬,故天子有迎送诸侯之礼,有大飨于庙之礼,有故使人致享致币。自秦罢侯置守,尊君卑臣,无复古意,其亡宜矣。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在丑夷不争。」此二句全在丑夷不争,方是孝子之实。妻子好合,兄弟和乐,而父母其顺,然则在丑夷而争者,父母心所不乐也。

礼失则求诸野。向见靖州祭鬼,皆以人为尸,蒉桴土鼓,皆有存者,丧戴片白,不茹荤腥二年。

「敖不可长」四句,非孔氏语。敖不可有,岂止不可长哉!王肃本,敖,游也,平声,此义胜郑。

古人位天地,育万物,把做己职事,天地是我去做,五行五气都在我一念节宣之。后世人自人,天自天,人失其人之职,说修德只在于释囚负等做去,天当刑之,人却存之,以是感格雨旸,偏颇莫盛,又甚则从事祈祷而已。

阴不与阳对,地不与天对。

据荀悦《汉纪》,田租行百一之税,虽武帝穷兵四夷,榷盐铁,算舟车,无所不至,有司欲加赋,帝不从。末年,轮台悔悟,下诏而根本不摇,皆民力不竭,止拾工商之赀耳。

《礼记》「祭先脾」,许氏《异义》曰:「今《尚书》欧阳说:肝,木也;心,火也;脾,土也;肺,金也;肾,水也。古《尚书》说:脾,木也;肺,火也;心,土也;肝,金也;肾,水也。」许氏又谨案:「《月令》四时之祭,与古《尚书》同。」郑驳曰:「《月令》祭四时之物,及其五脏之上下次之耳。」愚案:以心为土,盖汉以前大抵皆然。考于《五行传》,以貌言视听思于五行为木火金水土,于五常为仁义礼智信。思,即心也。《论填星》亦曰:「中央季夏土,信也,思也。仁义礼智以信为主,貌言视听以思为主,故四星皆失,填星为之动。」徐锴云:「人心,土藏,在身之中,象形。博士说,以为火藏。锴云,心星为大火,然则属火也。」案:此则汉以来原有二说,但以水火为心肾,未见所出。《礼记》季夏民惊则心动,是害土神之气。

《素问》,人以为黄帝书,但其中云「醉后入房」,决非黄帝时语。以六经考之,有门有庐,有唐有阶,有陈有督,有垂有塾,有有廉,其中为堂为室,堂室各半,大率堂之向北一半为室,室之两夹为房,乃祭祀享宾之所,非人燕休之地,谓房为妇人所在,后世语也。

《坎》中一画,即心体,故八卦惟「《习坎》有孚,惟心亨」。心居中虚,于《坎》可见。然则心肾皆属《坎》,水火未尝离,非深于《易》者不及此。(以上谢山补。)

(梓材谨案:谢山补录《师友雅言》四十三条,今移为文集者二条,移为附录者四条,又移入《庐陵学案》一条,移入《涑水学案》一条,移入《濂溪学案》一条,移入《横渠学案》一条,移入《汉上学案》一条,移入《五峰学案》一条,移入《晦翁学案》一条,移入《东莱学案》一条,移入《荆公新学略》四条。)

鹤山大全集

某向来多作《易》与《三礼》工夫,意欲似读诗记之类为一书。比来山间温寻旧读,益觉今是昨非,安知数年后不又非今也﹖以此多惧,未易轻有著述。

又见得向来多看先儒解说,不如一一从圣经看来,盖不到地头亲自涉历一番,终是见得不真。来书乃谓:「只须祖述朱文公。」朱文公诸书,读之久矣,正缘不欲于卖花担上看桃李,须树头枝底,方见得活精神也。(以上《答周子囗》。梨洲原本。)

某循环读经,亦以自明此心,未敢便有著述。来谕拈出《礼注》中太乙鬼神等说,乃下与鄙见合。《中庸疏》中已有气禀之说,亦与先儒相表里。惟所疑其误以水属信,盖古来原有二说,师传各异,如《干凿度》与纬中,皆谓水为信,土为智,故《王制》,《礼运》等处注、疏,皆有水主信之说,而《五行传》、许叔重《说文》之类,又有肺火、心土等说,然亦皆有理,盖水火相包,火土同位,各有所据。以天文察之,以一身验之,亦有合处。惟以《坎》为肾,《离》为心,则圣贤书中未有明文,特见之岐、黄之说。(《与真西山》。)

读书虽不可无注,然有不可尽从者,只如郑注《三礼》,已各随时为义,不能尽同。《礼》与《诗》异,《诗》与《书》异,《书》与《易》异,一事而自为两说三说者极多,其改字处十有八九不可从。最害义者,以纬证经,以莽制证周公之法。(《答夔漕赵师恕》。)

(梓材谨案:以上二条,从谢山补录《师友雅言》移入。)

《洪范讲义》,明白正大,使学之者有所据依,以求端用力,私淑之功茂矣。其间所谓由玄妙而至亲切,由虚无而趋实用,由冲漠而至明察,区区者未能深晓,尚俟面请所教。圣人言语,盖欲使人事事理会,步步踏实,只在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日用饮食间作去。(《答李侍郎》。)

孔门说仁处,大抵多有敬意,四勿二如之类是也。《左传》敬德之聚,此义极精,圣学不传,人多以擎跽、拳曲、正坐、拱默之类为敬。周、程所谓主一无适之谓敬,方得圣贤本旨,来教所谓敬而未仁,似以世俗之谬为恭谨者为敬,盖敬则仁矣,敬而未仁,亦未得为敬。(《答张大监忠恕》。)

古人所志所学,战国以后无传。鹜于高远者,惟欲直指径造,以步步而行、字字而讲者为卑近,而安于卑近者,又以区区记诵、小小辞章为学问之极功;所谓合内外贯精粗者,百数十年间始有人讲寻,以发汉、唐之所未及,又苦于实未有所见者,剿说雷同,以为斯道之病。方欲通古今为一书,使后之有志正道者,犹可以推源寻流,而学未能信,不敢轻易下笔也。(《答袁衢州甫》。)

古人格君事业,全在观摩丽习,左右前后,出入起居,无非学也。贾生所谓习与知长,故切而不媿,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教于未滥,禁于未发,熏陶渐渍,非一朝夕之功,用能愈治愈明,愈得愈警,虽以九十之武王,功成治盛,召公犹有一篑之戒。后世之君,非无天资之美,血气之勇,一旦发于愤悱,如汉武、宣,如唐宪、武,赫然刚断,立底成绩,然而正本澄源之道未深,终有作辍满除之忧。(《与郑丞相》。)

吾儒只说正心养心,不说明心,故于《离》不言心,而于《坎》言心。(《答蒋大着重珍》。)

《易》中光明,多为《艮》发,盖人心迁于物则蔽闇,止其所则光明,是以大象申之曰:「君子思不出其位,止非其所思。出其位则志为气役,物欲外迁,光明内蚀。(送《左轝》。)

古来祷禳之典,于郊于宫,于方于社,若久雨则有禜祭国门之礼。后世乃舍所当事,而奔走于浮屠、老子之宫。(《乞行禜祭礼》。)

古者自天子至于士,皆有庙,庙之子姓,以昭穆为序。祭非正主,则不厌不嘏,不旅不酢;非同姓同宗同族,则不得与于祭。大烝瞽宗,虽有他姓之祀,而不立同气之尸,与庙祀异。自鲧祀于晋,相祀于卫,周公祀于郑,董安于祀于赵,大非先王之旧。展禽谓:「先王制祀,有法施于民,以劳定国、御灾、捍患之目。」然六经终无文。汉诸葛公之卒,巷祭野祀,朝论犹能以礼止之,即墓之近立庙,而断其私祀。其后,所至郡国,为他人之亲立庙,不知始于何年。非鬼之祭,无所无之。姑即夫礼之变而言,则有功有德于其国而祠之,尚人心之不可已也。(《诸葛武侯庙碑》。)

宇宙之间,气之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在人则阳魂为神,阴魄为鬼;二

气合则魂聚魄凝而生,离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易》所谓精气游魂,《记》所谓礼乐鬼神,夫子所谓物之精神之着,而子思所谓德之盛、诚之不可揜者,其义盖若此。古之圣贤知之,故一死生,通微显,昭昭于天地之间,生为贤知,没为明神,安有今昔存亡之间,自义理不竞!于是,鬼神之说,不眩于怪,则怵于畏,礼坏乐废,浮伪日滋,而人心之去本愈远。(中江县《感应神庙墓记》。)

古者,自入小学学幼仪,既有以固其肌肤之会,筋骸之束,而养其良知良能之本。其入大学也,所以为教之具,非强其所无也,凡以上帝所降之衷,生民所秉之彝,万物备具而作之君师者,特因其固有而为之品节以导迪之,使明其仁义礼智之性,以行诸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而无不尽其分耳。今之为教者何如哉﹖利禄之诱,梏于其前,务记览为辞章,求合于有司之程。为规取利禄计,自始童习以阶成人,耳目之所濡,心志之所之,随事娓娓,往而不返。以是干泽,不得不已;幸而得之,又以教人,盖不俟其入政,而固可前知之。(《石泉军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