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活动着双臂,拖上绣花鞋,绕过机关,缓缓走向铜盆:这是昨晚的洗脸水。“小瑞,还没起床呢?”
无人应声,赵雪揭开绣花门帘:小瑞的床上,空寂无人。心中一颤,坐在床前,用手一探,被褥早已经凉透了。
外面,天色朦胧,因为她要练剑,通常起得早些,往常这个时候,小瑞也起床了。
“小瑞!小瑞。”
墨香院、清馨阁的家奴、侍婢寻遍了整个丞相府,也找不到小瑞的影子。
她去哪儿了?
乞颜烈并没有在睡梦中惊扰她,这些机关也没有任何声响,可小瑞不见了。
一定是乞颜烈,是他带走了小瑞。
他变得越来越狡猾,知道自己的心意,便来对付小瑞。
坐立难安,一想到小瑞落在乞颜烈手中,她无法知道,那家伙会怎么待她。段夫人已经派人去外面寻找,整整一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想出去,段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
“乞颜烈,你若敢伤害小瑞,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站在窗前,静静的注视着外面的风景,那些美丽的花儿,笑得灿烂,像是讥讽。
“啊”拳头重重地击在桌上,“嗖”一支飞箭驰来,身子一闪,落在窗上,上面插着一张纸条。
“若保小瑞平安,今夜子时竹泉一见。切记,勿告他人,否则小瑞必死!”
赵雪向阿依打听竹泉的方位,无论如何这是她与乞颜烈之间的恩怨,不想连累任何人,小瑞已经够苦了,自幼失去双亲,无依无靠。她曾说过,会保护小瑞,把她视为自己的妹妹。
深夜的竹泉,只听到叮咚的泉水声,万赖俱寂,周围是密密的竹林,清幽中透出竹叶的馥郁气息。
“乞颜烈,你给我出来!你出来……”林中唯有自己的声音,偶尔传来一两声夜鹰的鸣叫,在漆黑的夜里透出几分诡异,“行事畏首畏尾算什么男人,当年,我已经把五万两黄金还给你了,还付了你的利银,你还想怎样?”
乞颜烈躲在暗处,确定她并没有带其他人,纵身从竹枝上落下。
像落叶着地的声音,回头时,面前站着一个人影:“四年了,你还没有忘记爷,真是让爷感动不已呀……”
“小瑞在哪儿?”
“听说你马上就要嫁人了。爷越来越看不懂,堂堂的康王妃不做,却要嫁入南理小国的丞相府,你到底在想什么?”
“小瑞在哪儿?”她应该应约而来,为什么在周围看不到小瑞,他想做什么?
“哟,你……越来越风骚勾魂,爷喜欢……”
她要疯了,为什么他要故意这样让她难堪:“乞颜烈,小瑞在哪儿?”
“嘘叫我烈。我喜欢你叫我烈……”
他根本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疯得比四年前更厉害了:“烈,小瑞在哪儿?”
“喏不够温柔,像那****在大街上那般说话。”
好,她忍。
“小瑞在哪儿?”
乞颜烈静距离地审视着她的脸,比以前更美,美得惊魂蚀骨,美得倾国倾城,难怪轩辕清为她痴迷,连天朝的新帝也念念不忘。“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待她说话,他的大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身,纵身一跃,轻灵得像只风中的燕子,往竹林的深处奔去,远处出现一座茅草屋,烛火摇曳,映出熟悉的身影。
“小瑞!小瑞!”
小瑞一觉醒来,便在这儿了,本想逃走,可是脚上被人挂了铁链,还上了大锁将她锁在一块大石头上,根本无法挪出这间茅屋。
乞颜烈查出来了,段天翎为了将雪舞留在身边,竟然对她的丫头下毒。她的软肋竟然是身边的侍婢,竟然是这样,只要他握住了小瑞,便握住了她。
“小姐……”
赵雪将小瑞抱在怀中,低声安慰着:“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小姐,我不怕,一点儿也不怕。”小瑞看着门口的乞颜烈:这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浑身透出一股阳风的男子魅力,他很霸道,甚至有些残酷,可小瑞对他竟然没有半点惧意。
低头看到小瑞身上的脚链:“乞颜烈,把她放了。”小瑞不是猪狗,不需要被他这样束缚在这里。
乞颜烈仿若未闻,还记得四年前,他说什么,她都反对。如今他也不想听她的,除非她用很温柔的声音与他说话。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他不喜欢她这种命令的口吻,从来没有人可以命令他。
“放了小瑞,我留下,你要怎样都可以……”
为了个丫头,她可以留下做人质,这是个怎样的女人,为什么要如此无情,又对身边的侍婢重情。难道他在她的心里,连个丫头都不如吗?
“放她可以,你留下做我的女人。”
四年了,他还真是一点没变,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霸道不讲理。
“我不喜欢你!”
他相信:她说的是实话。
“没让你喜欢我,只要你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女人。”
四年前,她就说过不喜欢他,就算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的真话,身边的女人,要么屈服于他的淫威,要么因为他的权势。他不喜欢这些虚伪的女人,女人的身体是可以花银子来买的,可他竟然没有买到她的人,她的心。
原以为,岁月可以冲淡一切,当满满五箱黄金出现在他面前,他的震惊与意外无以言表。当一步步触及到真相,知道她就是玫瑰山庄的主人,丽人坊的东家,对她又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好感。知晓她嫁与轩辕清为妻,他的心仿佛刀割,心痛的苦长久煎熬着他的心。
那一刻,他深深地明白:赵雪舞已经驻扎在他的心底,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感受。他爱上了她,从爱上她的美貌,到爱上她的智慧、才艺,直至爱上她所有的一切。
无数个夜里,他的梦里都是她的影子。
无数次与美女云雨,他都需要把她们视为赵雪舞方可坚持。
他梦想着得到,甚至从未今日这样疯狂过。
“请放了小瑞!”
她近乎哀求,但他还是不喜欢。
“温柔,你要温柔……”
女人就应该温柔。
赵雪掏出短剑,用力挥舞,“叮”连试数次根本不能割断铁链。
“你就别枉费心机,这是千年寒铁所造。”
“小姐,我不要紧。”
既然小瑞已经这么说了,而她又无法确断铁链。努力平息自己纷乱的心,看着桌前悠闲自得的家伙。
“四年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依你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为什么定要与我苦苦纠缠……”
“可爷得不到你!”乞颜烈两指捏着茶杯,瞬间捏成粉碎,他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可唯独得不到她。
四年前,在他决定娶她,给她最尊崇的王妃名份时,她竟然逃走了。
“两情相悦才是世间的真爱,何苦要爱一个并不爱你的女子。强迫别人爱你,你累,她也累……”
“你还爱着疾风!他已经死了!”
“有些人死了,却活在别人的心里;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赵雪舞!”她是在说:他虽然还活着,可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是死人。难道她感受不到他炽烈的热情吗,这是她自找的,活生生的人不爱,偏要记挂着一个死去的人,抱住她的腰,疯狂的吻下,任由她的拳头飞舞,腿脚乱踢。
她越是挣扎,他便吻得越热烈。
“小姐……小姐!”
赵雪一急,咬住他的嘴唇不放。
他吃疼,放开双臂,将她推出怀中,厉吼道:“臭丫头,你再叫,爷便要了你!”
小瑞顿时咬住双唇,不再说话,又气又恼,这个人长得好看,可做起事真是令人讨厌。小瑞恨不得此刻便握剑杀了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小姐。
不,不可以让小瑞涉险。在以往与他交锋之中,她亲见他的为人。
虽有满腹怒火,但她不能发作,唯有化成最温柔的声音:“烈,我求你了,放了小瑞,我留下,你要怎样都可以。”
看来她会学乖,至少懂得用温柔的方式与他说话。
“你放心,我是不会逃走的。”
他不说话,因为她以前有过逃跑的历史。
“你的武功很高,我根本打不过你。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服毒……”
没有人可以抵抗毒发的痛苦,但他不想将这种方式用在她的身上。
乞颜烈看着她的脸:“证明给我看!”
伸出纤指:把毒药给我吧。
乞颜烈摇头,他要证明。
难道是吻吗?
吻他如果可以让小瑞自由,可以让小瑞不卷入到他们恩怨之间,她愿意这么做。踮着脚,扣住他的脖子,温柔地吻上,曾说过,永远不要背叛自己的真心,可现在她却主动去吻一个并不爱的男人。
她认为这是屈辱吗?居然流泪,居然在哭?
“你为什么哭?”
“我……”
四目相对,她不想骗他:“让我去吻一个并非真心喜欢的人,我也会委屈呀?”
“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
“如果是这样,你首先应该学会如何尊重我。”
“臭女人,若不是看在你身中圣女散,爷早就要了你。”欲望乱窜,像烈焰焚身,但他却得辛苦地压下。
她要足够的尊重,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会尽量去满足,这是一个用金银都换不回的女子,她不出卖自己的真心。
乞颜烈走近小瑞,指头一挥,小瑞张大嘴巴,坐在石头上无法动弹。
铁链被打开。
“我答应放了她,但你得跟我走。这也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放了她,你便跟我走。”
她不会返悔,就算自己此刻逃走了,他还是有办法再将她抓住。
“小姐……”
小瑞看着即将离去的赵雪,她们从未分开过,不想与小姐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