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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书二

答钱养淳州守广沾

弟子钱广沾顿首大师法座前。弟子愚蒙。习气浓厚。清夜省念。愆过实多。如精修净业。必藉简缘。而人事牵连。割截不下。虽或阔略。后事成悔。反觉不安。意欲寻一静室。拉一道人。尽抛俗事。专心念诵。而向平之愿未毕。不惟儿女债缠。兼亦心绪萦挂。地僻心驰。远亦何益。俟婚嫁可毕。必须五六年光景。河清难俟。人寿几何。两战未降。何缘取胜。乞师指示。又为幼儿顽劣。塾师无功。今将自训之。又多一累。若失此不教。或致无成。岂不悔之大者。是为难克耳。近阅经疏。虽略依文通解。然于心地不融。如视地未明。终疑措足。偶阅天台观心论疏。统说止观。大纲既明。条目毕具。如饮河自足。不烦他求。上根可以圆观。中下亦可兼修。真符楞严。而人尤易晓。似于下手最切。意图允蹈。第如前俗缘所绊。未便自繇。着意行之。其事何若。乞师指示。又阅中峰三时系念法门。甚于知识开发。提醒有赖。恨无同志襄成。今放生会中止念往生小咒。郑重聚集。殊无一毫着己。岂不可惜。此日即以此法行之。但湖舫不便。若就池中小庵。建立此会。甚大幸也。一会染神。千劫下种。然须择戒行精洁。音吐清亮。文义通彻者一人为法师。可以起信慕。可以动听竦。如以凡庸尸之。徒增笑柄。不可为也。如只敛钱赎生。行之而善。或致人天小果。况法未必善乎。愚见如此。傥在可行。以老师命令行之。必有兴起感发者。第会首供事节目。必当斟酌耳。旧例潦草。似少碍也。又见中峰广录劝人。拍盲坐断。以悟为期。固知此老吃紧为人。然观其制作风雅。又非痴坐者。岂先以定动。后以慧拔乎。愚以为。必先悟后修。行起解绝。始为允当。或有以禅得道。必其夙慧使然。如人于静中。能忆往事。冗迫则不能也。若识田无此种子。而欲一坐成功。是贱农守一斥卤。欲嘉谷自生自获。虽勤何有哉。且善巧方便多在教中。用兵必看孙吴。作文必资经传耳。所谓记得古诗千百首。不会吟来也会吟。古禅未必尽通三藏。然亦有于公案寻求而得悟。悟不于公案。亦不外于公案。互相激发使之然也。不知是否。乞师指示。

来谕道念家缘。两战未降。今但于婚嫁等事。随力随分。一无强为。即与道念无碍。不两战也。若于观心契合。便即下手。必待俗缘了。则无时可了。

但自坚持本参。不必急求解悟。譬如行路者。行之不已。自有到家时耳。至于世务。亦势不能强断。但识破虚幻。随缘顺应。一味将就。则心自闲功自进矣。

答翁周野大参广霦

别师十四月。在任十一月矣。梧州古以为迁人地。传闻瘴疠。不若是甚也。惟是乍寒乍热。阴雾时有。难于调摄。同来者更相警戒。幸保无恙。獠夷不惊。民风鄙陋。凡事宽平。刑罚置而不用。尽可全养慈悲之心。每念久习儒言。未明儒理。语曰。未知生。焉知死。今当何以知生。立身处家。居官做事。非不公明平恕。克己爱人。恐只是小小修持。答应世务而已。腊月三十夜用不着。惘惘沉沦。奈何哉。望老师慈悲指示。外具檀速二香供佛供师。伏惟涵纳。九月十五日。翁汝进广霦顿首。

来谕生死。儒言知生。明生死也。佛言无生。出生死也。明而不出者有之矣。未有出而不明者也。经论所陈。出生死法。固有多门。约而言之。参禅念佛两种法门而已。今各奉一书。请择于斯二者。

答江阴尹澹如中翰广寤

弟子自受戒来。如失路之夫。暗中摸索。忽得长明灯。光烛前途。令不颠陨。惟是尘劳未息。业障未除。不得直趋正觉。以不负吾师大慈耳。弟子于世味元澹。视一官如敝屣。只是爱网缠缚。解脱无期。若真正上根人。便能不离当下而证真如。亦是发愿未真。故浮游生死岸头。受此恐怖烦恼。吾师幸不吝针砭起我膏肓。无常迅速。念此五内酸裂。东望依依。伫有慈示。不宣。

人在尘中。尘劳自所不免。既世味澹然。官况萧然。加以正念了然。便是即尘劳为佛事矣。

答嘉兴包仪甫邑令大燏

既受职。当以仁民为第一事。而庶务才毕。便接本参。则案牍边无非道场也。

弟子才拙性迂。此土又夙号难治。朝夕冰兢。幸免渊坠。而福德凉薄。涝旱频仍。下有必不堪竭之脂膏。上有必不容宽之赋额。抚字催科到此种种呈拙。惟是内不失己。外不负民。颇用自矢。吾师光明藏中或垂悲摄耳。前承手示。案牍之暇。即接本参。自是直截宗旨。所愧劣根。二六时中。常多逗漏。犹望师大慈冥被。使不至堕落坑堑也。

内不失己。外不负民。只此两言。循吏之道竭尽无遗矣。带事修禅。此平常人所难。况复宰职之冗剧者乎。然始觉其难。后证其易矣。卧疾沉困。不能及其余。幸谅。

答嘉定娄子柔居士广绂

八月八日。戒弟子娄坚广绂。顿首和南本师和尚导师法座下。广绂久切向往。幸于春暮。获遂顶谒初心止欲受伊蒲戒而已。过蒙提奖。为说大戒。临别又承法施种种。此生或不沦坠。敢忘师慈。尝悼世缘障重。既苦终鲜。复艰胤嗣。慈母悬悬。未容摆脱。两月前得举一男。今当不计后来成长。遂绝房室。一意净严。庶几不负接引。但恨禀性素慈。而偏深嫉恶。亦知颠倒分别。挂碍匪轻。虽痛自刻责。而遇有不平。辄复背觉。惭悚如何。会友人入山。附讯起居。不觉此心已驰于五云之麓矣。秋气渐高。伏惟为法为众生倍万珍重。

好善疾恶。人情也。恶而不疾。是同恶也。今谓疾恶一事。而分二心。恐己亦有是恶。而疾之。疾之者。以为戒也。可也。但见彼之恶而疾之。又疾之已甚。不可也。若立朝临民则小异。司黜陟之柄。操赏罚之权。宁有任其恶而不黜不罚者乎。则一以直心行之。因物付物。终日疾恶而已不与也。更详之。

答常熟严天池郡守

小儿严楞。钝根汉也。沉溺世乐。殊无自超意。天幸近罹家难。稍稍动心。澄因令之亲近有道。尚洒以甘露。醒其尘劳乎。仍希留彼旬月。重沾法香。即师不与一言。已自声如雷矣。舍亲王季和。大贤也。有为而投师。是其不幸中至幸。以肤见观。此兄似应以宰官身淑世者。不审法眼视之若何。谅迎机之训。虚往实归耳。

令郎沉厚简默。想因世缘之变。所谓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矣。王季和。为二兄及诸契友力挽而去。谨覆。

人生闲忙。亦有分定。必待极闲而后办道。终无日矣。忙里取闲。得一时空。便收拾散乱之心。摄归正念。久之自然有得。

答袁沧孺治中广

居恒思念佛法门。乃彻上彻下工夫。不碍摄心常念。亦不碍读诵研穷。弟子所深喜者。惟台宗玄义止观。其究竟亦只是念佛。故智者大师以十六观归于三观。厥旨甚深。其理甚妙。老师禅观之余。祈以法语数行。见示用功之要。如来世尊勤恳一生。只要众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老师用心与佛无二。如弟子庸暗。未识可入此道否。愿以慈誓摄我。早令开悟。当生生世世为法眷弟子也。

禅宗净土殊途同归。所谓参禅只为明生死。念佛惟图了生死。而要在一门深入。近时性敏者。喜谈禅。徒取快于口吻。而守钝念佛者。又浮念不复观心。往往双失之。高见盖灼然不惑矣。今惟在守定而时时切念勿忘耳。

答福建陈价夫居士广缙

缙向谓西生观法至简易行。及观弥陀疏钞。始悟百径千门。元无异证。尘棼境夺。又复苦难。回思狗骨如山。吒波不远。则又戄然发竖。眩目瞠心。荡漾无依。主宾混战。如弟子者。最可哀怜。拽鼻不回。频愁落草。入廛未得。何日忘牛。伏愿和尚慈悲。直拨病根。痛加鞭策。

来谕入廛垂手。是得道以后事。诚远矣。若古所谓一回入草去。蓦鼻拽将来。此正今日事。不可诿之难也。读书作文时。仰事俯育时。作主作宾时。乃至登科入仕。上事君。下治民时。其入草拽回。时时所可致力者。其力行之。

诸作具见旷世逸才。今回心此个门中。非夙有深根。何以至是。当时时返照。此一片英华从何处流出。则不负平生矣。

附陈居士回书

参授以来。忽忽又经五载。颟顸漫浪。虚度岁时。伏读慈诲云。但看此一段英华从何处流出。只此半偈。便足征心。反覆寻求。莫知厥绪。埋头没脑。沦溺可悲。尚冀慈恩。惓惓开导。

答桐城孙镜吾居士广宇

佛说普门品。应以比丘身得度者。即现比丘身而为说法。老师大悲。菩萨再来身也。乘大愿船。泛生死海。不着此岸。不留彼岸。不住中流。惟以济度为事。使末法众生一启口而往生随根器而摄入。师之功德。赞不可尽。迩者复疏钞弥陀。又于方便中作最殊胜方便。只此四字旋乾转坤。所谓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渴欲领教。无繇先容。兹惟铸造四十八愿佛相。欲迎奉他方净土供养。商议靡定。近会三德师云。云栖二六时中常礼四十八愿。若得此像供养最妙。翼即遍告宰官及四辈人等。莫不欢忻鼓舞同声赞叹曰。因果相对。三宝相称。岂善知识之感招。抑弟子于老师有夙缘耶。不识老师肯容纳否。专候法音。傥得不弃。弟子幸甚。此土众生幸甚。

末法谈禅便厌闻净土。居士究心祖意。而复栖神乐邦。可谓事理融通。见处圆彻矣。来谕圣像。举众欢喜。傥临敝境。幸遣使预示。以便奉迎也。

众生无始无终亦无尽。即世界众生成佛如雨点。而众生终不见减。诸佛终不见增。此是实说。无始无终无尽数字极妙。此是不可思议境界。称理。则众生即佛。佛即众生。

三教一家。不可谓不同。虽云一家。然一家之中有祖孙父子。亦不可谓尽同。必欲约而同之。使无毫发之异。则坏世相。为害不浅矣。如一株树然。有根有枝有叶。终不可以枝叶而认作根也。

答虞德园铨部

利马窦回柬。灼然是京城一士夫代作。向实义畸人二书。其语雷堆艰涩。今柬条达明利。推敲藻绘。与前不类。知邪说入人。有深信而力为之羽翼者。然格之以理。实浅陋可笑。而文亦太长可厌。盖信从此魔者。必非智人也。且韩欧之辩才。程朱之道学。无能摧佛。而况蠢尔么魔乎。此么魔不足辩。独甘心羽翼之者。可叹也。傥其说日炽。以至名公皆为所惑。废朽当不惜病躯。不避口业。起而救之。今姑等之渔歌牧唱。蚊喧蛙叫而已。

承慰感感。但昔分双筇毕命。今安行数载。住亦宜矣。卧而俟天年之尽。诚甘之。虽越人能生死人。非所敢望也。池成有期。功德无量。

答会稽陶石篑太史

既看万法公案。归何处。念是谁。更无二意。一透则双透。幸专心焉。本寺碑文。虚左以待名笔久矣。傥允。则山门无尽光明也。何幸如之。面悉不一。

闻新春放生于戈山。诸上善人。云集。胜西湖之会远矣。前王云来南都之役。其心盖为佛法。本无他意。偶尔构难。而越地物论交作。王甚病之。居士人望。或能一言为解。则其谤渐平矣。庶云来不退转融光修造功德也。故为此恳。乞留心焉。幸甚幸甚。

心本不在内外中间。今聊借身中摄念则可。然不须定守脐下也。又参一句死话头甚善。非死不活。恐时人未信耳。又念及法门。引古相慰。愧无能当。然在居士。则护法至切至恳之情为何如也。

令弟归。已托道意。俄得专人再覆。必不劳见顾也。不肖亦无能为世谛之饯矣。山刻数种奉上。惟检置是幸。禅关策进。皆古人实剥剥地把稳做工夫。与后贤作样子。今愿守定本参。以期正悟。中峰国师云。一个死话头。悟来方庆快。至哉言也。幸留意焉。

正着一僧来候。想途中蹉过矣。荒坞无物可充一赆之敬。反蒙多种佳贶。何可当也。天道多寒。千万保重。先佛王臣之托政在居士耳。适匆匆封山刻。失竹窗随笔一书。今补上二帙。此书虽一时漫作。无高论玄语。然皆切于身心性命之实。时一披阅以备药笼中物。新刻才较。未能多致也。使回附谢。不尽欲言。

葛水鉴寄手书。知贵体入都康平。喜慰喜慰。参话头是古人已试成法。傥一时未得发明。幸坚持宁耐。毋以欲速之心乘之。

答苏州管东溟佥宪

浙僧归自天池讲席。道居士激发四众。情恳语到。大率以真实修证为事。既而易讲以禅。从者十一。去而不顾者十九。盖山野常时窃叹正法荒芜。祖灯欲烬。不度德。不量力。辄以蚊负山。颠蹶不振。左右顾视。复寥寥然鲜外护者。安得承宿愿。锐然起而维之。不负灵山之嘱。如居士者乎。所欲言者。反正于积弊之后。必违俗而易生怨。愿高明优容。徐而理之。则法门幸甚。

二曾生至。持尊翰并蠡测正附见示。略展卷一二纸。知问答必有穷玄极微之论。而疾适作。未及卒业。友人见者惊诧希有。持去未归。二生还吴期促。且致谢恳。尚容再报不尽。

答江西王性海大行广揄

王墨池寄来书。中间备陈时事不佳。宜可内秘。知爱我之至。亦复知我之深。盖此意彼此同之也。久别。时切想念。而山中众友无不依依瞻恋。何时得一至为慰。朱茂正近为魔娆。而所云魔者。非负贩辈。乃衣冠中人。可叹可叹。独幸一二当道怜而济之。是世间善人未尽无也。则又为一快。

别久更无音问。僧来者或云迁官京邸。或云仍使四方。未见的实不敢致书。意念之深则笔劄不能尽也。兹以明宗应南刘公之请。想盘桓未归。或得相遇。因一达积悃。区区真实不欺之心。必照谅无疑也。外山刻三册侑缄不尽。

答江西谢青莲孝廉广珍

提话头是宗门发悟最紧切工夫。修净土人即以一声佛号做个话头。此妙法也。但心粗气浮则未能相应。须是沉潜反照。至于力极势穷。乃有 地一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