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袁氏一边为夏楚布菜,一边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老爷,听说我们园子里有青鸟飞过,在落梅园那边,可要去看看?”
青鸟属祥瑞之物,为了讨个好彩头,夏楚一定会答应,果然他没让袁氏失望,“好,晚些时候再去。”
晚间的时候,大夫人陪着夏楚,又叫上了夏问冬、袁梦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梅园走去。
刚走到半路,就撞见黄莺慌慌张张地从旁边跑出来,夏问冬呵斥道:“你不是贱,额,三姐的丫头么?怎么跑到这来了?”
夏问冬本想叫夏荨贱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艰难地改口,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夏楚,见他并未发觉,才松了口气。
黄莺脸上现出急色,想告诉大夫人夏荨提前去了墨姨娘的若然居,可夏楚也在,她吞吞吐吐地不敢说话,只小心翼翼地将来不及放进夏荨屋子里的信藏好。
夏问冬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劈头盖脸地数落道:“你倒是说话啊,怎么不在小姐身边伺候着?”
黄莺心里本就恐惧,被她一吼,脱口道:“小姐前几天见了墨姨娘,见她病着,今天下午去外面买了些东西,这会子应该去了若然居。”
夏楚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对大夫人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墨姨娘虽然只是姨娘,那也是三房的人,夏荨一个大房的嫡女,在未经嫡母允许的条件下竟然就跑去三房掺和,说出去,指不定得落下多少口舌。
大夫人菩萨般温和地笑着,“三丫头一直都在乡下和庵堂里待着,不懂这些也正常。”
“哼。”夏楚嘴上不说,但心里对夏荨越发不喜,可脑中不觉浮起夏荨稚嫩清冷的容颜,那双眼睛仿佛冰雪雕琢而成,纯粹清澈,折射出他心里最隐秘的想法......
他一怔,迅速敛眸,将夏荨从脑海驱除出去,但经过这档子事,对去看青鸟的热忱却消了一半。
夜渐渐深了,忽然天空划过两抹流光,像星星从天而降,擦着夜幕飞过,偶有翅膀扑闪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啼鸣,漂亮极了。
定睛一看,那竟是会发光的青鸟。
大夫人眼中滑过些些喜色,夏问冬则欣喜地叫道:“父亲,你看,这些鸟会发光诶。”
夏楚眼里也有震惊之色,忍不住弯唇轻笑,这可是吉兆呀!
可在青鸟接近梅园时,突然浑身窜出了火焰,扑腾两下,就坠落在地。
夏楚眼中的笑意寸寸凝结成冰,眼神阴沉得可怕。
大夫人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她敛眸,装作震惊哀伤的模样,惋惜地对夏楚说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
有的话点到即止,达到的效果会更好,果然夏楚的脸色更为阴沉。
夏问冬则不怕死地补了一句,“父亲,难不成落梅园出了什么事?”
夏楚唇抿成锋,眸光如刀,淡淡地滑过夏问冬惊慌失措的小脸,微微眯起,凝着深邃的夜幕,大手一挥,沉声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夏荨站在僻静的园子里,仰头望着夜空,也看到了那两只如流星坠落的青鸟,许久丙一才回来,匆匆说了句“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戏也该上场了!
不管过了多长时间,哪怕再不踏足落梅园,那个地方都是他心里最美的去处,承载着昔年的感情。
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也不知落梅园是何光景。
落梅园里种满梅树,虬枝斜影,落雪之际漫天碎玉琼华,清冷梅香盈袖,是人间最美之盛景。
自从李娇病逝后,落梅园里人迹渐稀,无人打理,荒草丛生,墙砖缝里也长着杂草,阴凉处青苔密布,一派荒凉。
夏楚指尖滑过青砖,眸色有片刻游离。
大夫人暗暗攥紧了手帕,恨极了落梅园的前主人,恨极了李娇生前就霸占夏楚的宠爱,好不容易弄死了她,还要霸占夏楚的思念,若是可以,她真想让李娇挫骨扬灰。
不过,死了就是死了,你女儿如今也要落入我手里,很快,你们母女两就会在下面团聚的!
大夫人眼里滑过阴毒狠厉的光,之前的不豫和愤懑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报复的快意。
“烧坏的青鸟肯定就落在园子里了,好好找一下。”夏问冬咋咋呼呼地领着下人走进了落梅园,也已经深了,月光从云层洒落,静静地看着人间此起彼伏的闹剧。
偌大的梅园,因常年人烟稀少,没有灯,只有他们手上的灯笼透出一点光,树枝盘综错节,虬枝倾轧,落下斑驳诡谲的剪影。
夏问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直找不到那会发光的青鸟尸体,不觉有些烦闷不耐,突然一个影子从眼前晃过,她一愣,却见那影子朝自己跑了过来,她吓得转头就跑,却被扯了回去,后背传来灼热的温度,头顶有粗重的呼吸起伏不定,握在手腕上的触感粗糙,而且力气很大,是个男人!
“小美人,等得我好苦呀!来,让我亲一个。”
那男子说的第一句话便下流至极,她惊得立马大叫起来,“救命啊!”
在落梅园里搜寻的下人们听到夏问冬的呼救声,立马朝她的方向涌了过去,借着晕黄的灯光,他们看到秀美娇俏的四小姐吓得花容失色,眼里闪烁着泪光,而她此时正被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抱在怀里,在挣扎间,衣衫被扯散了,露出雪白晶莹的皮肤。
一下子涌出这么多人,两个人都愣住了,夏问冬立马回过神来,怒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将这个无耻之徒拿下?”
两个较为粗壮的婢子走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那名形容猥琐的男子,他还想挣扎,夏问冬却是气得两眼冒火,冲上去,抡圆了手臂,狠狠地摔了他两耳光,十二分的响亮干脆。
夏楚也听到动静走了进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夏问冬一脸委屈地看着夏楚,眼里的泪光终于落了下来,如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只指着那个被打蒙的男人,浑身颤抖得厉害。
袁氏眯了眯眼睛,心下咯噔一声,这人怎么在这?不是吩咐他要守在若然居,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眼角的余光扫过夏楚发青的脸色,计上心头,立即瞪着那男子,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会到后院来?如此鬼鬼祟祟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