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微微发愣，又听到夏荨冷冰冰的声音，“我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很满，上午当水将水缸灌满，下午要浇菜地施肥，晚上还得帮着下厨做饭，你以为这是谁安排的？”
夏荨似笑非笑地望入夏楚的眼睛，尽是尖锐的讥诮，“我本也没打算发这些牢骚，可您既然非得逼我，那我就应了，今天我求过您，只要求能被公平对待一次，所以现在我要求当堂对峙，既然大姐说是我派人去买的青鸟，那好，就把老板请过来，看看到底是谁！”
“还有什么好说的，明明就是你！若不是你买的鸟，又怎么会知道老板是谁？”袁氏当即出声堵她，这种隐秘之事自然只能派最亲近的人，若是把老板叫过来，肯定能认出是怜香去买的鸟，那时候就兜不过来了，她是不愿意发生这种事！
“青鸟这种祥瑞的鸟类，放眼帝都，能卖的也就那么几家，全都找过来不就成了？”夏荨淡淡地看着她，笑得有些古怪，“再说那些全是你们一面之词，别说得好像你真的见到我去买了鸟一样，要真问心无愧，有什么不敢对峙的？”
袁氏噎住，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迎春见事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也打了退堂鼓，为今之计，只能先保住自己，当即看向夏楚，柔声道：“父亲，女儿今日身体稍有不适，还请原谅女儿要先退下。”
夏楚刚要答应，夏荨便冷声阻止，“大姐，别急着走啊，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贱婢在背后乱嚼舌根，凡事讲究认证物证，现在物证在此，”她指着托盘上两只被烧得焦黑的青鸟，眼底浮起戏谑，“总还要人证不是？”
这是典型的指桑骂槐！
夏迎春被她骂成是不长眼的贱婢，虽然愤恨，却不能有丝毫表现，暗暗绞着手帕，惊觉自己可能被夏荨摆了一道，恨她恨得更紧，也不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人那么多，我哪记得过来？”
“既然这样，那就只好让卖鸟的老板跑上一趟了。”夏荨柔柔一笑，顺着她的话就接了过来。
“你就是想趁机收买老板吧？”夏问冬毫不客气地拆穿她的意图，“明明一切都是你搞的鬼，还在这装模作样，我看你还是尽早承认，父亲念在你疏于管教，会从轻发落的！”
夏荨回头，睨着夏问冬，将她的得意和嘲讽尽收眼底，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怎么趁机收买老板呢？是有钱还是有权？要说钱，府里最穷的就是我了，要说权，你去大街上问问，谁知道将军府里还有个嫡出的三小姐？”
夏问冬微愕，夏荨似笑非笑的嘲弄眼神让她越发气闷。
她气呼呼地跺了下脚，转而看向夏楚，眼中含泪，“父亲，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怎么能不相信大姐呢？大姐是从来都不会撒谎的。”
夏楚有些为难，正欲说话，若然居外又是一阵喧哗，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夫人，还有林姨娘和二房的温氏，夏以笙瘦瘦小小的个子隐没在他们的影子下，走在最后面，眼睛里闪烁着浅浅的笑意。
夏楚压下心头的诧异，立即迎了上去，恭敬地说道：“母亲，您身子不利索，怎么跑来这个地方了？若是磕着绊着，做儿子的心里可不好受。”
夏荨也是满心错愕，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面露焦色的夏以笙，他的眼睛一直凝着病榻上不曾醒转的墨姨娘，那份关心是出自真心的。
老夫人淡淡道：“今日府里不太平，三房的人出了事也没人管管？还让人一直躺着是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刚落下，府中的林大夫就几步走向病床，在墨姨娘腕上搭着块绢帕，开始诊脉，眉心微蹙，神色颇为凝重，过了许久才收回手，低声道：“夫人情况不太妙，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之劳累过度，寒风入体，而且脉象不稳，症状颇为复杂。”
苏叶将那个药碗递给林大夫，怯怯地说道：“大夫，我家姨娘就是因为被灌了这碗药才病得更重了，求您救救姨娘吧。”
看着她眼里的泪水，林大夫心下不忍，接过药碗在鼻尖嗅了嗅，忽然脸色大变，冷声斥责道：“这里面是加了砒霜，什么人心地如此歹毒？”
砒霜乃剧毒之物，像墨姨娘这种本就病体垂危的人，只要吃一小点就会长病不起，甚至一命呜呼。
林大夫救死扶伤，最见不得有人用这种招数，所以很生气。
他点破药碗中的玄机，赵妈妈瑟缩得更加厉害，分明就是心虚，袁氏脸色也发白，却佯装镇定，一脚将赵妈妈踹开，仿佛这件事和她压根没关系。
林大夫也察觉到房里气氛不太对，不再多说话，提笔刷刷地开了方子交给苏叶，将注意事项嘱咐一番，就和老夫人告退了。
老夫人坐在屋子里唯一像点样子的木椅上，温氏在一边小心伺候着，夏知秋便给她捏肩膀，许久，老夫人长叹一声，“老大家的，这当家主母你做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越来越乌烟瘴气？实在不像话！”
袁氏想要辩解，可夏楚脸色摆在那，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老夫人又开了口，“三丫头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很明显，老夫人虽然神色淡淡，可对夏荨终是多了些慈爱，虽不至于偏袒，但这份护她的心，是人都能看明白。
夏荨心下微微酸涩，在老夫人身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将前因后果简单地叙述一遍，全以第三者的视角来说，没有半点为自己辩护的意思，只是将事情始末道来，就是夏楚也找不出半点错处。
老夫人脸色越来越差，一边心疼夏荨吃的苦太多，受这么大的委屈也不哭哭啼啼，一边又暗斥夏楚的心太偏颇。
她淡淡地看了眼脸色发白的袁氏，心下了然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没有直接点出，只道：“将那些老板带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