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会卖青鸟的商家不过两家,未免袁氏暗中动手脚,老夫人派的是自己的人,也没让夏楚插手,摆明了就是要给夏荨撑腰,有心人已经嗅到风向不对,也不敢强出头,只默默地站在人群中,观察事态发展。
人很快就带上来了,走在前面的正是夏荨曾经攀谈过的许老板,后面那位稍微胖一些,穿的衣服更为华贵,是另一家商号的贾老板,一进屋看见这种架势,心里便打起了小鼓,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可到底也是见过,只当是内宅不宁。
“这是谁家卖的青鸟?”说话的人是周氏,老夫人精神状态不大好,正倚着矮榻闭目养神。
贾老板仔细地检查了那两只被烧焦的青鸟,然后摇了摇头,许老板则道““启禀老爷夫人,这是我家的。”
“你怎么能确定?”夏问冬不信,她总觉得夏荨有阴谋,所以抱着将她整死的心态一个劲地胡搅蛮缠。
许老板敛眸,淡淡道:“小人虽是一介商户,但也是有良心的商户,每只卖出去的鸟,脚上都会有相应的记号,青鸟脚掌有一点白漆,小姐若是不信,大可以检查一番。”
夏问冬看了眼那两只乌漆墨黑的青鸟,目露嫌恶,自然不愿意动手碰它,周氏指派两个下人去检查,果然发现有一点白漆,这也能证明许老板所说不假。
许老板都已经认出了这是自家的鸟,贾老板就没必要再待着,很快就被人带下去,夏问冬迫不及待地冲到许老板面前,往日爽朗甜美的笑容多了些阴森,“你说是谁在你店里买的鸟?”
许老板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应该是个丫鬟,我听她无意间提起是将军府的三小姐派她出来买的。”
夏问冬满意地笑了,旋即转身瞪着夏荨,恶声恶气地嗤道:“夏荨,你都听见了,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夏荨眯了眯眼睛,着实不理解夏问冬这么不遗余力地整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林姨娘,心底止不住叹气,生了这么个不听教训不知悔改的女儿,其实也很后悔吧?
眸光滑过躲在夏迎春身后的怜香,夏荨微微勾唇,冲许老板友好地笑了,许老板愣了片刻,眼中滑过些许喜色和讶异。
夏荨走至他身边,声音放得极轻柔,“许老板,我想问问,去找你买青鸟的人可在这屋里?”
许老板眼风缓慢而认真的在屋内扫了一圈,迟疑着摇了摇头,夏荨诧异地“哦”了一声,眼底满是狡黠的光,忽然惊叫道:“怜香你要对大姐的衣服做什么?”
夏迎春只觉后腰有些凉,下意识地退开两步,一直躲在身后的怜香便暴露在灯光下,并未看到一个影子从她身后晃过。
瞬间,满大屋子的人,眼风齐刷刷地看了过去,怜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立马将头低下,不敢与许老板对视。
许老板却一眼就认出了她,诧异道:“这不就是找我买青鸟的小姑娘么?”
“你确信?”
“当然。”许老板作思索状,很确定地说道:“因为她一来就要这种名贵的青鸟,所以印象比较深,当时我还多嘴问了两句,这才知道是三小姐派她去的。”
夏荨眯了眯眼睛,笑,“怜香不是大姐身边的人么?怎么出去买个东西还要报我的名字?这个丫鬟如此不忠心,不如不要了!”
怜香瑟瑟发抖,咬着下唇看夏迎春,眼中露了怯。
夏迎春脸色发白,却看向许老板,柔柔一笑,如春花齐绽,美不胜收,声音也如春雨润物无声,“许老板,你和三妹可是认识?”
许老板有一阵恍惚,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点了头,“是的。”
夏迎春了然挑眉,袁氏心下暗喜,很自然地接了话,“既然认识,那就有可能偏帮,这话就不能全信了,说不定就是贼喊捉贼,为的就是构陷别人呢?”
她没有把话说得很满,但别人听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许老板浑身一激灵,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当枪使了,当即反驳道:“再来之前,小人根本不知道这位小姐便是将军府的三小姐。”他指着夏荨,眼中滑过一丝歉疚,继续道:“三小姐只是在我家商铺中买了一盆花,聊了一会。”
袁氏淡淡地晲他一眼,显出一丝不屑和恼怒,旋即看着夏荨,语带讥诮,“三丫头,你无缘无故去花鸟市场做什么?还那么巧就是在许老板店中买了花,这是不是太凑巧?”
她只字不离巧,却很容易让人以为夏荨是故意为之,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氏见袁氏明里暗里都在污蔑夏荨,不由得对夏荨心生怜意,“三丫头,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夏荨感激地看她一眼,叹了口气,看着怜香,眼神散漫而悲悯,淡淡道:“怜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事实说出来吧。”
夏迎春和袁氏同时看向怜香,她咬了咬牙,颇有种舍生取义的凛然,“没有,奴婢没去过花鸟市场,没见过许老板,更不要说污蔑三小姐,一切都是有心人在背后捣鬼!”
“姑娘你——”许老板想指责怜香说谎,袁氏却堵了他,“许老板,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要出了岔子,你担当得了么?”
话里暗中隐藏了威胁,许老板眼神微暗,有些犹豫,夏荨却示意他不必继续掺和这档子破事,自己却看向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说道:“祖母,孙女有一个不情之请。”
老夫人抬起眼皮看她,轻笑,“说。”
“孙女想请先熄了屋里的灯。”老夫人诧异地抬眸看她,忽而明白了些什么,点头答应了。
怀香立即行动,将屋内的烛火全都吹灭,房间立马陷入幽暗,托盘中的被烧焦的鸟身上还残留点点荧光,而最让人奇怪的一幕也出现了,还有淡淡的荧光从另一个角落里散发出来,正是怜香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