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亮的烛火在风中摇摆,窗边的案下,一位蓝色锦袍的男子正垂眉敛目地看着案上的公文。
石破的墙上投照出他伟岸的身形,闪烁的烛火映亮了他饱满的额,挺立的鼻梁及簿削的唇。
茹儿手持着另一盏烛火,站在应君崴的身后。她伺候将军不只一年了,面对将军时,她总是敬若天神,不敢直视,并不是大人的面目丑陋,相反地,他是她见过的男子中最俊美出色的,从人群中望去,浓眉大眼,俊朗挺拨的将军始终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等到她亲自伺候将军后,之前的芳心窜动,和心底的爱慕之意完全被敬畏所取代,将军的眸子锐利得像把闪着冷芒的利刃,脾气则如深不可测的海渊,众人只消被他这么一望,立即原形毕露,两脚发颤。
“去端些饭菜过来。”应君崴眉眼不抬,仍埋首于身前的案中。
“嗯?”正游荡在自己思潮中的茹儿,没听清楚应君崴的话,她惊惧地望着爷的后背,害怕爷会责备她的不专心。
“你来多久了?”应君崴特有的冷硬嗓音响起。
“来……来两年了。”茹儿话还禾说完,便“砰”一声,双脚跪在地上。
“大人,饶了茹儿,茹儿下次不敢分心了。”她惊慌地蜷伏在地上,不住地求“出去,别在我房里撒泼。”应君崴声冷心更冷,眉睫下的冷眼禾因茹儿的求饶而有丝毫的眨动。
“爷,茹儿下次不敢了,您别赶我走。”茹儿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她的爹娘弟妹还指望着她吃饭,她一走,家里的生计怎么办?思及此,磕头的力劲用得更大了。
“出去,叫人端些饭菜来。”应君崴写完最后一字,放下毛笔,仍不为所动。
“我马上去、我马上去。”茹儿从地上爬起,整个额际和膝头早已红肿成一片,她咬着牙颤抖地走出屋外。
茹儿揉揉发疼的额际和膝头,慢慢走向灶房,突然一阵带着寒意的夜风袭向她,她瑟缩地环住自己的身子望着前方不敢向前。
到灶房最近的一条捷径须经过一处湖泊——这几日府内的奴仆人人闻之色变的地方。
好多天了,每当夜深人静时,湖畔便会出现一位长发女子,静静地望着湖心。
几名胆大的男工硬是不信,可还禾走近湖畔,他们便被女子飘扬在空中的青丝给吓得勇气俱消,脸色青白地奔回。
鬼魅的阴影笼罩在府内,每个奴仆入夜后宁愿绕远路,也不敢走近这湖泊。
茹儿进退两难,她怕去迟了,将军在怒极之下真会将她逐出府内,可是……她开始犹豫了,时间也一分一秒地流失了。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现在如绕远路到灶房,来回铁定得花费半个时辰,茹儿左思右想的结果,觉得将军还是比鬼魅可怕些!
茹儿每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便在心中不住地祈祷。只要风一吹,草一动,都会让她受惊半天,禁不住心中的害怕,她闭上双眼宁愿用摸索的方式前进,以免见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走到哪里了?茹儿轻轻掀开眼皮,藉着微薄的月光向前望去,只见对面的湖畔坐着一名女子,女子的黑发在空中飘来荡去……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后,茹儿两脚发软地瘫在石径上,发直的双眼愣愣地望着前方。
茹儿震天价响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晚,屋内的烛火一盏盏地亮了起来,众人拿着火把迅速地奔出屋外。
东旭披上外衣,循声匆匆赶往,还未趋近,便见茹儿软趴趴地瘫在地上。
他正要开口问茹儿发生何事,赫然发现将军高大的身形已无声无息地矗立在茹儿身后,锦蓝的袍缎衬着将军莫测高深的黑眸,双双在月光下发出阴冷的幽光。
“将军。”东旭恭敬地颔首。
应君崴置若罔闻,冰亮的黑眸仍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湖岸。
东旭扶起脚软的茹儿,跟着往对岸望去。
“鬼出现了……”瘫在东旭怀中的茹儿,惨白着脸不住低喊。
此时,府内的奴仆都陆陆续续来了,他们围在将军和东旭的身旁,脚连一步也不敢稍动,只将手里的火把高高举起,藉着明亮的火焰想让任何的鬼魅无法遁形。
“那是鬼吗?”茹儿问道。
她的话引来一阵吸气声和附和声。
“蠢言。”应君崴冷斥道。
“大人,是真的,我们亲眼……”应君崴的黑眸倏地眯紧,他脚下一蹬,身子便似长了羽翼般,横过了湖面。
“将军,等等!”东旭跟着脚下一点,也似蜻蜓点水的越过镜般的湖面。
坐在湖畔的舒绿恋正诧异湖的对面突然出现的点点火把时,身旁冷不防地出现一道人影。
她抬起头想看清来人,可那人高大的身躯遮住了月眉,她的身子整个被覆盖在阴影中。
大地似乎因他的来到而益加阴暗,四周霎时静寂,月收敛着自身的光芒,悄悄地挂在天上。
舒绿恋缓缓地从地上站起,在黯淡的月下,她迎上一双幽冷如星的眸子,散发出的银光竟更基于月芒。
“君崴哥!”舒绿恋住双唇,不敢置信地唤道。
好多天了,她一直以为君崴哥会来探视她,可一天盼过一天,总盼不到他的身影。她失望了。而在无意间得知他的住处,才知,他俩之间竟只隔着一座湖,于是,她每夜坐在湖畔,看着对岸的灯火明明灭灭,猜想他的一举一动。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唤吗?才让他像个天神般地翩然飘落在她眼前。
“将军,她是舒姑娘,就是被马给踢伤的那位姑娘。”东旭这时才赶到,他不知道将军早与舒绿恋相识,连忙解释着她的身分。
“是你,舒绿恋?”应君崴居高临下地睨俯着舒绿恋,残留在心底的脸庞蓦地清晰异常,他冷意的眸子旋过一瞬而灭的暖意。那日,她的身子脸上覆满了尘土,教人根本难以分辨。
即使那日认出了她,他会出手相救吗?还是更严峻地令东旭驱离她,不准她入府?他不知道。不,他在做什么,他怎能如此犹疑不定。她的出现只会牵绊住他腾飞青云的雄心,他手中的权势还不够稳固,不能让任何人动遥
舒绿恋闻言,凝在脸上的笑意顿时瓦解。原来,他没认出她,让她进府只是一时的怜悯;原来,这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舒绿恋落寞地重下头。
“你爹好吗?”应君崴故意视而不见她脸上的苦涩,客气冷淡地问道,他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心软。
为何不问我好不好?五年后的今日,你竟同以前那般无视我存在,在你心中,我就像一根无举足轻重的稻草吧!沉沉的悲哀滑过舒绿恋伤痕累累的心,她委屈地缓缓摇摇头。我不好!爹也不好!
应君崴锐利的眼严厉地看着她。“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爹去世三年了。”她孤弱的身影摇晃了下。
应君崴拧起两道黑眉,何以老师去世,她却一人孤苦零丁地过活?该死的扬九霄,为何不将自己的表妹安置在扬风山庄,竟让她流落在外!愤怒挣脱应君崴的囚禁,完完全全地显露在他俊美的脸上。
站在一旁的东旭,眼珠子在看到将军明显的忿怒后,突地睁大。一向冷面的将军,竟为了舒姑娘而显露情绪?他的眼移到了舒绿恋身上,重新地评估她。
“伤好些了吗?”舒绿恋猛地抬起头,虽是一贯冷然的语调,但这是第一次,君崴哥主动关心她,无论是同情也好,客套也罢,她不在乎。她的眸子蓦地起了一层水雾,爱恋的雪又纷纷地飘进了她萧瑟的心中,重燃起对他的****。
沉默在一旁的东旭又瞪大眼看同将军,他从未看过将军主动关心过何人,可见舒姑娘在大人的心中肯定有一席之地,他暗忖。
“好多了,君崴哥。”她颔首,双眸晶晶亮亮地望着他。
应君崴见到她眼中的情意,才警觉到自己对她的心软,他突地偏过头,明显的拒绝在空气中潺潺流动。
他拒绝避开的举动又再次伤了舒绿恋,她颤抖地咬着下唇,柔软的心在黑雾中抽痛。
伫立多时的东旭见他俩又陷入沉默,故意恍然大悟地开口道:“原来大人与舒姑娘是旧识,那太好了,舒姑娘你可多待几日,好与将军叙叙旧。”“夜深了,舒姑娘也该回房歇息了,别在这儿吹风,身子会受凉的。”东旭见大人无反对的意味,决定先请舒姑娘回房歇息,免得将军突然出口反对。
舒绿恋摇摇头。“没关系,这些夜里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所以在这湖边吹风看水,不碍事的。”教她如何入眠呢?她的心全悬在君崴哥的身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从禾如此接近,在这里,望着同一个月,吹着同一股风,甚至在空气中交换彼此的呼息。每天,她一睁开眼,便是远望着对面的湖畔,寻觅每一道可能是他的蓝色身影。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应君崴回眸,不愠地盯视她有些苍白的脸。“回房去,别像个鬼魅站在这儿,你的出现已扰乱了府内的平静。”应君崴冷漠地望着对面星火点点的湖岸。
这是你关心的方式吗?用愤怒来代替温柔。舒绿恋开始有些了解,它的双眼像月光下的鱼,在他掩藏的温柔中摆动。
应君崴囚在冷冷地窖里的灵魂,再一次接触到她眼中的情意,大声地呐喊要挣出┃┃不准!追求权势的欲望狠狠推倒它,没有一丝怜悯,他离去的脚步不再迟疑。
看着他举步要离开,舒绿恋才想到自己还未向他道谢。
“君崴哥,谢谢您救了绿恋的性命,绿恋在此……”舒绿恋语未竟,便被应君崴所阻断。
“你的命是东旭以命抵命换来的,与我无关。”应君崴话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舒绿恋痴望着他那冷硬的背影,觉得已心满意足了,只要能每天见着他,即使只是一道蓝色的背影,她也心甘情愿。
东旭静静地看着浅浅的情意漾在舒姑娘的眉梢,也许,她真有可能闯进将军的心中,只是这过程怕是一连串的遍体鳞伤……
府内住了个陌生的姑娘,很快地传开了,所有的奴仆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在湖边看到的不是鬼,而是这位舒姑娘。
每个人起初心中仍有丝疑惑,将军怎可能收留一位来路不明的女子,将军的冷硬众人皆惧。说得好听点,是铁面无私,难听点就是寡情,他们甚至还禾见过爷真正的关心过谁,那到底是何原因呢?他们猜不明白,对舒姑娘也就益加好奇了。
“萍婶,您老人家说看看那位姑娘的长相,是不是美得沈鱼落雁,才让将军舍不得将她赶出去?”茹儿缠着萍婶追问道,都过了十余日了,萍婶都不让任何人去探望那位姑娘,说是会打扰了那位姑娘的康复,这更加深了她的好奇心。
萍婶摇摇头。“她有没有长得很美艳,日后你就会瞧见了!”她敲敲小丫头茹儿的头一记,继续走着。
“我等不了那么久,您快生告诉茹儿嘛!”她摸着发疼的头,脚步还是跟着萍婶。
“你这……”萍婶刚要开口,却看见站在屋外的人时,忙不迭地快步向前。
“绿恋!你怎么起来了。”萍婶扶着舒绿恋,便要往房里走。
“休养了好些天,我身子好多了。”舒绿恋不想进屋,她的眼贪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茹儿逮到这个机会,滑溜地上了前。“我是茹儿,请问姑娘芳名?”在萍婶杀人目光下,她还是开口了。
“她叫舒绿恋,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萍婶抢先答道。
“舒绿恋?好美的名字。”果真人如其名,茹儿衷心地称道。
茹儿的眼对上她的眸子,在舒绿恋一双水溶溶的明眸前,向来脾性急切任何话都不经大脑思考的她,竟嗫嚅地开口,仿佛怕唐突了佳人。“舒姑娘,我以后可以常来找你吗?”她喜欢舒绿恋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柔,令人感觉好舒服,仿佛混浊的情绪全消。
“当然不……”萍婶话还禾说完,舒绿恋的手便抚上萍婶的手背,制止她的拒绝。
不忍见舒绿恋脸上的希望破碎,萍婶软了心,竟忍不住地点了头。
舒绿恋感谢地露出笑容,如轻风划过水面,释出一湖的温柔,萍婶急躁的情绪瞬间消失,眯着笑眼让她们离开。
“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刚由将军书房内走出的东旭,远远地就瞧见她们三人站在屋前,于是足下一转,不急着出府,反而含笑地走向她们。
自从十天前的匆匆一瞥后,刚由山西回来的他们又到了山西一趟,以至于无暇来探望她,数日不见,舒姑娘的身子看来已康复了。
“东旭爷,日安。”茹儿和萍婶低下头,恭敬有礼地说道。
东旭颔首,温和的目光望向舒绿恋。“舒姑娘,身子好些了吧!”舒绿恋的唇边放开一抹笑。“让您费心了。”
“别这么说,若不是我们的马踢到你,舒姑娘也不用受这么多天的苦。”他满怀歉意地说道,要不是他们急着赶回府邸,也不会误伤了舒姑娘。
“东旭爷,舒姑娘会不会继续留在府内?”茹儿急切地间道,虽然才首次见面,但她已喜欢上绿恋了。
萍婶也跟着露出期盼的眼神。
“这得先问舒姑娘愿不愿意待在咱们府内啊?”东旭笑着说道。
这会儿,茹儿和萍婶期望的脸全望到舒绿恋的身上了。
舒绿恋轻陉地点头。“你们放心,我愿意留下的。”柔细的嗓音如春雨洒上众人的耳际。
“东旭爷,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萍婶欢欣鼓舞地说道。
“东旭爷实在比将军慈悲多了,绿恋你真该庆幸遇到的人不是冷酷的将军,而是东旭爷。”茹儿有感而发地说。
“不,茹儿,让舒姑娘待在府内的人不是我,是将军。”东旭说道。
“怎可能!”茹儿惊愕地张大嘴。
“怎不可能,舒姑娘的爹和将军是旧识,将军得知舒姑娘的爹去世,便义不容辞地留她在府中。”东旭的回答,终于解开了一干人的迷惑。
“原来如此。”茹儿和萍婶霍然明白了,她们不约而同地又望向舒绿恋,却发现她白净的脸庞上飞着两朵红霞,又羞又怯的,这是……难道她喜欢将军?
萍婶及茹儿极有默契地对看一眼,心中暗暗想道,不知她在大人心中是何地位,会不会到最后落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舒姑娘,你在不在?”茹儿轻敲着舒绿恋的房门,手上端着茶盘。
“茹儿,有事吗?”舒绿恋台上桌上的书册,打开了门。
“舒姑娘,能否劳烦你走一趟。”茹儿的眼瞄向手中端着的茶盘。
唉!今天爷由朝中回到府内便冷着一张脸,她实在没有勇气端茶进去书房,虽然以往这项工作,茹儿在惧怕之余,仍会硬着头皮进去,可现在救星出现了。
每当爷面有愠色时,送茶端饭的奴仆便会拜托舒姑娘代劳一趟,他们不太敢直视大人的脸,唯有舒姑娘总是笑盈盈地接过茶水,双眼瞬也不瞬,便送入大人的书房中,而书房内竟从不曾出现摔杯怒斥的巨吼。
“好。”舒绿恋接过茹儿手上的茶盘,莲步轻移,缓走到应君崴的书房。
记得她头一次送茶水进去时,君崴哥不悦地问她,为何是她送来茶水?其他的奴仆呢?
她笑着回答说,它是请别人让她端进来的。
他恫吓地说道,那么喜欢作事,改沆他要人指派她些工作。可说着说着仍是没有采取任何举动。想到这儿,舒绿恋的唇边缓缓绽开了一朵微笑。
“叩叩”她轻敲着门。
“进来。”书房内的应君崴正合上眼,指腹轻压着额际的大阳穴。
舒绿恋轻巧地将茶盘放在桌上,倒了一杯刚沏好的茶水,端到应君崴身前。
“君崴哥,喝茶。”她的声音,让应君崴张开眼,黑眸望着她。
“怎又是你,其他人呢?”他没接过舒绿恋手中的茶,眉间黑鸦鸦地,真有些动怒了。
“是我……”舒绿恋刚要开口说道,便被应君崴打断。
“住嘴,你认为我还看不出他们那一丁点儿把戏吗?你们把我瞧得大愚蠢了吧!”早朝时所酝酿的怒气,这会儿全发出来了。
“君崴哥,您别生气,您哪里不开心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舒绿恋不畏他怒气冲冲的眉眼,反而关心他为何而发的怒气。
“你……”应君崴语未竟,一道杀气已猛地扑入门口。
“应君崴,纳命来!”随即,满是杀意的声音破空而入。
舒绿恋闻声,同过头,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锐利的杀气迎面而至,不消想,便挡在应君崴的身前。
“闪开……”凶厉的女声没料到会有人挡住应君崴,来不及收势之下,尖锐的剑端眼见就要穿过舒绿恋柔软的身躯。
“虞姑娘快住手!”听见声音疾奔而来的东旭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
舒绿恋手中的茶水泼向了空中,水珠落下时,身后突然扬起一阵掌风,扫偏了剑端,利剑随即失了重心,只划过舒绿恋的肩。
即使剑端只划过舒绿恋的肩部,可凌厉的剑气仍让身子未愈的她受到冲击,她一个踉跄,身子便往后倒向应君崴。
应君崴正想伸出手接护舒绿恋身子时,虞蝶飞怀疑打量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他一凛,忍着心底轻轻的抽痛,冷漠地偏过身,任由舒绿恋的身子坠地。
“舒姑娘!”东旭懊恼地低呼,真不该期盼大人会出手相救的,顾不得呆立在一旁的虞蝶飞,他脚步急遽地奔向坠倒在地的舒绿恋。
“看来,我对你的处罚太轻了。”应君崴看着东旭抱起奄奄一息的舒绿恋,以轻描淡写却杀意十足的语调对虞蝶飞说道。
“应君崴,废话少,要杀要剐尽避使来。”虞蝶飞恼怒地瞪着应君崴,他轻忽的态度比一刀刺死她,更令她愤怒。
她便计潜伏在他们身旁时,早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第一次的行刺禾果,是老天爷愿再给她一次机会,没想到这一次她好不容易逃出地牢,竟再度失手。她不平!她不甘啊!
“好,我成全你。”应君崴的目光转向她。
虞蝶飞闭上眼,准备承受雷霆万钧的一掌。
“不要……”虚弱的气音从舒绿恋的口中发出。
舒绿恋抬起眉睫,逐渐失焦的眼望向那名娇丽雪艳的姑娘,那双散发着恨意的眸子让她忆起应君崴冰冷的眼。不该如此啊!人不应有这么多的仇恨冰冷聚集在眼底,眼是灵魂之窗,灵魂被仇恨冰冷所占据,最痛苦的还是自己啊!
“舒姑娘,你别动。”抱着她的东旭,惊慌地发现怀中的人儿竟想挣离他的怀中,她想干么?难道她不明白自己的伤势,东旭益加搂紧她,不让她移动半分。
“君……您饶了……”她闭上眼,吸了口气,冷汗如雨地流下它的额头,肩膀真的好疼啊!
耳际传来舒绿恋断断续续的求情声,应君崴仍宛如八风吹不动的顽石,他缓缓举起右掌,运劲凝力。
四周的空气仿佛因应君崴掌中的杀气而暂凝,紧绷的张力随时可能一触即发。
即使眼帘台上,舒绿恋仍能感受到那深切的杀意。突地,石破天惊的一掌击向虞蝶飞,虞蝶飞闷哼一声,口吐鲜血,整个人被掌气击撞到屋柱,再狠狠地落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舒绿恋听见她的痛呼声,勉力地张开眼,急焚的心不顾是否会撕裂伤口,硬是在东旭的怀中挣扎。,东旭怕自己再不松开,舒姑娘会伤了自己,于是铁臂一松,舒绿恋便摇摇摆摆地走到虞蝶飞的身前。
“闪开。”应君崴冷眼看着挡在虞蝶飞身前的舒绿恋,他对敌人从禾手下留情过。,舒绿恋摇头,张开颤抖的双臂护住虞蝶飞,原本盈盈的水眸因身体的剧烈疼痛而乾涸。
“闪开!”应君崴再次沉声说道。她知道在做什么吗?她胆敢如此违逆他呢?
“将军!别出手,舒姑娘快闪开!”东旭顾不得虞蝶飞了,此刻能保住一人的性命就已属万幸了,将军一旦出手,就连大罗神仙地无法挽救了。
她垂怜的模样像只手,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袖,牵扯着他的心,阻碍他飞上青云。可恶!在得到权势和名位之前,谁也不能阻止他的决心!
像是要掩饰对她的在乎,否决她是自己的弱点一般,应君崴忍着心底的抽痛,异眼突地杀意迸发,他运转功力击向她们……
“别……”舒绿恋话语未竟,就已痛昏过去。
就在这生死一瞬,一袭紫色的身影闪入,硬生生地接了应君崴的一掌……
“应兄,这是你问候老友的方式吗?”紫袍男子朗声笑道。
东旭在看见紫袍男子后,脸庞霎时雨过天青,他赶忙趋前恭敬地颔首。“巽祯大人,您来得正是时候。”巽祯朝他微微一笑,俊逸无比的脸庞上带着邪魅十足的笑容。
“东旭,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他闲散的悻度,摆明了不让应君崴下手杀人。
应君崴黑眸一凝,不发一语地收回掌气。
“应兄何苦要杀这两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呢?美人该是用来疼的。”巽祯回头对着身后的两名早已昏迷的女子露出颠倒众生的邪魅笑容。
应君崴不睬他,黑眸迅速地望了舒绿恋一眼,收拾起心头的颤动,便冷着脸,不发二言离去。
“巽祯大人,还好您来了,否则这两名姑娘铁定性命不保。”东旭再次庆幸地说道。
“应兄的脾气还是这般冷硬?还真是苦了你。”巽祯笑道。
“这两名姑娘打哪来的?”他没忽略应君崴离去时的眸光,是哪一名女子挑起的?巽祯低头注视两人,目光落在虞蝶飞脸上时,俊美的脸庞上竟微微一震。
东旭正要细说从头,巽祯便笑笑地打断他。“待会儿再说不迟,先将这两名昏厥的姑娘扶上床,否则我救人的苦心就白费了。”东旭拍了脑袋瓜子一下。“瞧我这笨脑袋!”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舒绿恋,心中满是赞叹,没想到看来柔弱无比的她竟对冷硬的爷毫无惧意,他跟了爷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敢拂逆爷的女子。
“巽祯大人,这位虞姑娘就劳烦您了。”语毕,东旭便抱起舒绿恋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