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商颂之兄弟仇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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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七、寻访(今日会二更,求收藏)

隗烟不见了!

这个消息让一向冷静的郑达难以抑制自己的发怒的冲动。

他最终控制住怒意。他知道,发怒不但于事无补,反而让人看到他的脆弱。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点点和往常不一样的举动,都会被过度解读,演绎出另一番和事实相悖、却更容易让人相信的故事。

时间已经远远超出大王给的十天,可怪的是大王忽然不再过问此案,右相大人也未过分紧逼。但事涉王室,且是右相大人的长子,他如何敢怠慢,仍是将子成的命案列为弼人府最紧要的事。

而现在,破案最关键的一环,现场目击证人不见了!

内奸还不知道是谁,所有针对自己同僚的跟踪,无一例外地显示出同僚的清白,不管是顾七、卢治还是邢美,没有任何值得想象的疑点。

这着实让他疑惑,这是全部可能泄露隗烟行踪的名单了。当然,名单中还有他自己,而他确切地知道,他没有。

隗烟不见了,有人说,这恰足证明,内奸就是任克。

听到这个说法,他耳根发热,仿佛听到同僚的耻笑,正是经得他的允准,隗烟才会跟着任克走出他们的监视范围。把最关键的目击证人送到内奸手里,做了刺客多次行次也做不到的事,如果这案子最终“埋”在他手里,将是他弼人生涯中永远的污点。

“走过一定会留下脚印!”他把前些时日还在相互猜忌、相互怀疑的同僚召集起来,重新捋一捋思路,把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重新梳理一遍。

“目击者不见了,但事后的现场我们每个人都看到!请各位将手中发现的所有疑点,甚至是说得过去的、可能有问题的线索,全部报一遍,好让诸位同僚共同参详。”

“属下昨天按指示再看了一遍现场的物品,所有的物品都正常,除了一件,一块玉。”首先说话的是令史顾七。“按编号,这块玉属于溪边四个**中的一个,叫崇利。玉不算好玉,只是属下忽然觉得这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式样,这是疑点一。属下又仔细回想了现场,朦朦胧胧记得,这块玉是散落在崇利的身边,并不是系在她的身上,这是疑点二。”

顾七说着从身上掏出玉来,小心地放到案几上。几个人凑近看,雕的是圆形的咬尾龙,正是男子常佩带的样式。从光面和糙面相接处,看得出是新近琢磨的,或是很少佩戴,没被时间磨得光滑的棱边毛刺清晰可辨。

“玉不是好玉,雕工也不好,刚好配着**的身份,当时属下猜想,也许是那个男子送她的,没有引起注意。昨日大人安排重新整理所有证据,重新找出任何疑点,发现了这个。”顾七见几个人看完,又接着说,“今日赶早到青楼,问了几个和崇利相熟的女子,都说没看到崇利——或是其他几个死去的**——佩戴过这块玉。”

说到这,顾七见几个人有些动容,言辞中略有得色,带着结论说:“这块玉,很可能就是刺客在现场落下的证物。”

卢治随后提出他的疑问:“为什么三个亲卫的尸体会埋在溪对面的坑中,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任其曝尸野外?同时,发掘时尸体已经腐烂,那三个亲卫是不是就是子成的三个亲卫?”

卢治提出问题后,又说:“之前已经讨论过,埋尸到溪对面的坑中,是为了让我们误认为刺客就是三个亲卫。这个我基本同意。但会不会有这个情况,三具尸体中,有一具其实并不是亲卫中的?”

顾七笑,对卢治说:“三个人都是被刺穿心脏而死,手法完全一样,必是同一人所为。”作为弼人府的令史,尸体是他检查的,虽然尸体表层腐烂,但他绝对有把握,那三个人的伤口都是一样的,“难道是刺客把自己刺死了,然后放亲卫跑掉?”

卢治也笑,想想也不可能。

邢美提出,因为凶器的异常锐利,能够做出如此锋利的刃口的作坊并不算多,提议对所有的铜作坊进行排查。

“这个无从查起。”郑达否决掉这个提议。能做出这样的锋刃的作坊不多,但每天做出来的短剑却多到无法想象。而且,难道要去每一家问,你家的短剑还在吗?有谁用过?在没有找到凶器之前,这个方法绝不可行。

相比顾七的发现,其他人提出的疑问,要么在商议中被大家否决掉,要么是无从着手。

郑达提出,由卢治对任克进行更大规模追捕——现在他都无法肯定隗烟是死是活了。至于那块玉,由顾七去百工营寻访。邢美则在案件没有大的进展的情况下,暂时抛开这个案子,毕竟弼人府还有不少其他的案件要查。

“如果需要,我会随时在你们两个组之间进行支援。”他说。

几个人相继离开,郑达独坐。在下属和同僚面前永远自信的郑达,在独处的时候,却喜欢享受孤独。经历过刚入王都时的张狂和荒唐,经历过干戈相击的嘶吼和撕裂,经历过无数次的生离和死别,他张扬的性子终于能够沉下来,由好动变为好静。

安静中,他才能思考更多。

只是现在他静不下来。他低眉端坐,眼观鼻,鼻观心,压抑着渐渐浮躁的心。

就个人成就而言,他已经超出了他的先辈很多。只是他自认还远远不够——在战场上,他看到了太多的氏族的覆灭,大军推进时,那些举着他认识不认识的氏族图腾旗的部落,那些举着树枝木棒试图抵抗大军的族人,像是车轮下的蚂蚁,根本无还击之力,才一接触,便被碾压得尸骨无存。

他想要的是封侯事业,只有这样,才能光大他郑氏一族,而不是被淹没在兵锋之下,碾压在尘土之中。

案子必须要破。虽然已经过了限定的时间很久,但不查清,他无法向右相大人交代,右相大人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更关键的,从他刚到王都时推掉的一个又一个机会,最后只能到戍师以后,他就把“积累成功”四个字作为人生奋斗的方式,用一次次的成功,来攀上他人生的巅峰。

第三天,他接到了顾七的回报。

他正和邢美在弼人府商议另一个案子,顾七急匆匆的跑进弼人府,喘息着对他报告了一切:玉器铺找到了,那玉器铺的玉匠指着咬尾龙巨大的鼻孔说,是他的徒弟雕刻的,里面有他徒弟的印记。但对是谁来委托雕刻的这块玉,玉匠摇摇头,表示完全没有印象。

顾七想见见玉匠的徒弟,问玉匠:“你徒弟现在在哪?我找他问几句话。”

玉匠叹气说:“前些日子晚上喝酒,醉了,掉在城西的那片沼泽里。等被人发现,早已没了声气。”还说了好些这个徒弟虽然天赋不高,但勤力肯干之类的话,言辞间很是遗憾。

顾七问了日子,心中一算,暗自惊心,玉匠徒弟死那天,正是子成案发第三天。

“大人,属下怀疑是刺客发现玉佩掉了后,用手段杀了玉匠的徒弟,灭口。”顾七对他说。

对顾七的这个判断,郑达是认可的。玉虽然不是好玉,雕工也算不上好,但能够佩得起玉的人,在整个王都并不算多——当然也不少。他起念要从这上面着手,随即摇头作罢。只能是想一想吧。

“没有人能无声无息、不留痕迹地杀掉一个人,他每多杀一个人,就会留多一些痕迹。”郑达对邢美说,语气坚定而果决:“一个谎言一定需要另一个谎言来掩饰,一次掩饰一定需要另一次掩饰来掩盖。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被掩盖痕迹!——你去办吧。”

“是!”邢美领命。

“属下还有个发现。”等邢美离开,顾七把手中的玉佩交给他,“在玉佩的另一个鼻孔里,也雕有一个印记。”

郑达接过玉佩,就着灯火细看,在咬尾龙另一个鼻孔里,浅浅地刻着一个字,一个图腾:

“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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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例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