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宁子川见着季夙洛的时候,她歪歪斜斜的躺在美人榻上晒日头,脸上盖着一本书,此时玉苗正在为季夙洛打蒲扇,见宁子川进来,刚准备行礼,却被宁子川摆手示意噤声,玉苗得令退后默默走远了几步。
宁子川向美人榻方向缓慢的走了过去,走到塌边,左手执起她遮太阳盖在脸上的那本书,视线划过书名的时候,念了出声:“洛神赋。”顿觉一阵似曾相识的感觉。
季夙洛半睡半醒间听见响声,微微翻了个身,半睁眼看见的便是一个身形消瘦,修长的白色的身影。
此人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还像琉璃般闪闪发光。
许是阳光太刺眼,又或是脑袋暂时没清醒的影响,季夙洛呼的一下坐了起来,脱口而出:“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注:洛神赋中的句子。
宁子川好笑的看着依旧沉浸在洛神赋中的季夙洛,温声道:“怎么,睡迷糊了,睡前看的是洛神赋,醒后见人便念洛神赋,可洛神是女子,怎可形容我。”
缓慢眨眼三秒,声音耳熟的死也会记得,回过神,季夙洛一把夺过书来遮住反光的太阳,眯着眼,暗恼自己不该看这洛神赋,已经不是第一次错将他当成洛神了,罪过,魔障了不是。
将书掀开一角,颠怪的看了眼玉苗,用眼神在控诉为何不叫醒自己,让自己出了丑,那目光似颠非颠,虽怒时却带笑,在视之似有情,好一双勾魂夺目的凤眼。
回过味来的玉苗惊讶的瞪大眼瞧着季夙洛,不可思议的问:“季姑娘,你当真不是男儿是女子。”也难怪昨天厅内的男子为了她连荣华富贵都不要了,实在是勾魂夺命的很!!!
季夙洛听了也不介意,反而打趣的看着玉苗,从腰间掏出一把扇子扇呀扇,勾了勾手指示意玉苗过来,玉苗指指自己,傻愣愣的走到季夙洛的塌边,季夙洛伸出手,掐了把玉苗的脸蛋,乐呵呵道:“莫不是玉苗想做本少的十四夫人了,唔,这么水嫩嫩的脸蛋,很有手感,本少将你收了。”
那轻佻的态度,玩味的口吻,勾人心魂的眼神。
玉苗性子单纯,见季夙洛这般说着,条件反射般跺着脚红着脸小跑了,跑开之后才想起来,不对呀,太子不是说过以后季姑娘会是伏羲国的皇后吗,这么看来,她便是名副其实的女子了,哎呀,被她给耍了。
见玉苗落荒而逃,季夙洛撑着下巴看着她的背影:“哎呀呀,心如蛇蝎的二殿下身旁居然有如此纯洁如纸的下手,可真是难得。”话锋一转“莫不是心太黑了所以即使看着旁边有个心思纯净的人也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互补。”
而此时宁子川已经自己找着一把椅子坐下,上下将季夙洛打量个遍,见季夙洛可以讽刺人了,脑袋清醒了,这才好笑的说道:“恢复了伶牙俐齿,如此看来是睡醒了,不会再将在下错认为是洛神了。”见季夙洛依旧风淡云轻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很淡,淡的不屑于一丝感情,和看别人的眼光不一样,宁子川心细如发,自是发现了这一点,平常季夙洛看人时,都会不经意间眸子流光溢彩,而每每看自己时,眼神却如一潭清澈的水,不带一丝色彩,这个目光,才是季夙洛最真实的目光。
宁子川亦目光温和的和她对视,目光柔和的可以滴出水来:“心思复杂的都喜欢喝心思单纯的人呆一起,这不也是你喜欢玉苗,不喜欢玉景的原因,季夙洛,我们都是一种人。”意思便是咱们都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有资格嘲笑谁。
宁子川说这话的时候季夙洛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她拿起手上的扇子敲了敲,然后摇了摇,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次躺下:“哎呀呀,莫不是我还在睡梦中,怎么百忙中的二殿下这会有空到我这儿来,如若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会该是在圣女那才对啊。”说到圣女两字时故意抬高了音。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们不是一种人,最起码她季夙洛不会因为权力而利用无辜人的感情,而他宁子川却是不折手段,像女皇,像圣女,都是他权力上的牺牲品。
宁子川岂不明白她的话里嘲讽之意,闻言只是一笑而过,淡然道:“你怎知她们不是心甘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怎么,公子九什么时候从邪少变成圣母了。”
宁子川说的也是事实,季夙洛自觉说不过他,转移话题。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前来是所为何事。”懒得再和宁子川打哈哈,季夙洛直言不讳,顺势伸手接过宁子川递过去的葡萄。
宁子川也不和她绕弯子,双目依旧柔和,但眼里却闪过一丝不容忽视的锐利:“公子九可知那个三百零七号是什么来历。”
终于问道重点了,季夙洛心底里如明镜一般敞亮,今儿个自己呆在园内晒太阳等的就是宁子川登门照访,如此看来,计划成功一半,但面上却是很迷惑。
“哎呀呀,连轩辕国的二殿下,伏羲国的太子殿下都查不出来历的人,我一介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怎么知晓,查一个名不见经卷的小人物,值得二殿下如此费心机,怕只有圣女一人了,如此看来,怎么,追求圣女的计划受到干扰了?”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实不相瞒,从昨日起,圣女便和三百零七号那个叫琉书的书生在一起,而对其他人皆是不见。”说这话的时候不放过季夙洛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
看来琉书这个男扮女装的皇子还是有点本事,对得起自己危在旦夕陷入旋风中拼命扔出去的追风蛊啊!那追风蛊是用自己的血养大的,所以他对自己下在宁子川身上的药很感应,而不是对自己有感应,这才是自己到了玉棺一直未有所行动的原因,也是一直和宁子川呆一起的原因。
“哎哟喂,二殿下,感情这事你应该去问当事人,问我有何用,我虽然会点毒术,可是却不擅长控制人心,何况,对于心术,一向不是二殿下的长处吗,还是,你想一不做二不休,将琉书给灭口了,啧啧,这可是在玉棺,怕没那么容易。”
宁子川此次前来并没想季夙洛帮她什么忙,因为他心里大致也清楚琉书是她的人,所以此时他只是勾了勾唇角,不温不火的提议:“下一盘棋如何。”
不明白宁子川所有何意,此时季夙洛还不知晓宁子川将琉书和自己联想到一起。
“奉陪到底。”
宁子川执白棋,季夙洛执黑棋。
“公子九请。”宁子川笑的温文尔雅。
季夙洛毫无客气的将黑子拿起来,然后下在了最中间。
两人下了数十子,越下宁子川的脸越黑,因为季夙洛压根就是在乱下,此时季夙洛压根没心思下棋,而是在想琉书今日传来的消息,圣女中意的是宁子川!而琉书之所以能接近圣女是因为昨日晚上,季夙洛的探子打探到圣女会秘密出宫。
关玉此次是微服出行,所以就带了一个随从,一个宫女。
琉书此时正在摆一个算命的摊子,见关玉往摊边走过的时候,他吆喝着:“不灵不要钱。”
关玉此时心事重重,本是随意出来散散心。
由于琉书见过关玉的画像,见关玉马上就要走过去了,于是他灵机一动,将算命的旗子一仍,挡在关玉的面前。
“大胆,我家小姐岂是尔等可以冒犯的。”宫女恶狠狠的看着琉书,侍卫也暗自拿出了刀鞘,这些琉书都不为所动,他只是看着关玉,笑道:“姑娘,就让小生帮姑娘看看手相吧,不灵不要钱,小生见姑娘面容忧愁,但却红鸾星动,如此看来,怕是有什么烦心事,或许小生可以帮助姑娘,我家师父说我每日必须为三日看相,可今日却无一人,要是被我师父知晓了,我今晚又要没饭吃了,姑娘,你就行行好,让我有点钱吃晚饭吧,我都饿了三天了。”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意,配上他那苦B的表情,很是逼真。
“骗钱居然骗到我小姐头上来了,简直是活腻了。”这时圣女身旁的婢女瞪着他。
琉书害怕的退了几步,嘀咕:“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凶干嘛,小心嫁不出去。”
“你。”
“冠白,退下。”
关玉喝退了婢女冠白,抱歉的看了眼琉书,见他模样看上去很是穷困潦倒,而长的却像书生,心生同情,便伸手将头上的珠花摘下来递给琉书,软声道:“这位小哥,我身上无多余银两,这些珠花你就拿去当了吧,好暂时填饱肚子。”
“姑娘,你心地真好,你欢喜的人将来一定会被你的善心打动的。”琉书面上虽是笑嘻嘻的接过珠花,但眼里却是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咦,怎么说?”冠白接话。
“这位姑娘乃大富大贵之相,命理极佳,红鸾星动,怕是必有心仪之人。”
关玉钦佩的看着他:“正是。”
“而姑娘此时却是忧心忡忡,怕是姑娘不确定他是否中意你。”
冠玉闻言只是苦笑,心底里暗道:是啊,识人无数,却看不透他,明明对你很温柔,却像是透着一层过不去的砍。
见关玉如此落寞神情“可有什么法子?”冠白追问。
琉书双手背在伸手,眼睛一亮,笑道:“如若姑娘想知他是否对姑娘有相同的心思,很简单,只要姑娘几日不见他,和其他男子多多接触,如若他心急如焚的话,就说明他也中意姑娘你了。”
闻言关玉并没直接点头,而是为难的看着琉书,红着脸:“可我平常并没和其他男子接触过,这短时间内不知找谁。”
然后琉书便毛遂自荐了。
“洛儿,你在这么心不在焉,马上就要没棋了。”季夙洛时被那句洛儿给惊的从自己思绪中醒悟过来的,抬头看宁子川时,便见他神情温和的看着自己,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但这个想法马上就被她否定。
对于洛儿这个称呼,季夙洛表示不满,嫌弃的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的望着宁子川:“二殿下,如若被圣女知晓了她未来的相公见谁都人来熟,我怕她是会吃醋,毕竟女人是水做的。”
“言之有理。”
“你以后还望二殿下莫要…”
“可圣女的相公关在下何事?”
“你不是对玉棺国势在必得吗?”
“可我忽然又想到,好像轩辕国也是个大国,如若我和轩辕国联盟,是不是强过玉棺国,洛儿,你说是不是?”
“可是你现在不是轩辕的二殿下吗?”
“呵呵,看来洛儿近日来对外面的情形不是很了解,传言轩辕的大殿下反了,国主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