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冷雨飘摇,路边五彩缤纷的花朵儿正值盛开便打着朵儿焉了,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处寒鸦叫声,更平添了几分寒意,使本是寒冷的天更显得阴森。
这鬼天气谁也不愿出门的。
街上人丁稀少,几处灯笼在风中摇曳,逛风过后,灯笼以瞬间转移的速度眨眼吹没了,而多数人家的房门,已经早早地关上了,这样的天气,温暖的被窝或者暖被的人,这两样中的任何一样都足以让人心生向往的。
当然也有例外。
街头,一个满面菜色挑着担发着抖,脚步悬浮的老人和一个在墙角瑟缩,孤独无助,上牙齿和下牙齿打架的孩子。
在他们这些为生活奔波的最底层的贫苦人眼里,任何天气都是没有区别的——当你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还会关心天气么?
佛曰:会的话我和你姓。
还有一个例外。
一个黑衣人正缓缓从远处走来……明是一袭再普通不过的紧身衣,然而穿在他身上,却凭空多了几分挺拔苍劲,看上去他整个人更透着股阴冷、危险之气,即比这鬼天气还让人身寒,心寒。
这样一个人,绝对没有人会忽略他,何况他腰间还悬着一把刀。
那刀,就算是普通人看到它,也会抖上三抖,因为那刀一看就是有着饱饮鲜血,饱经战场的杀气和寒气。
此时,他目不斜视的笔挺着身子往前走,远远的看见一座宫殿时,他便停住了脚步。
城墙上,一位白衣公子负手而立,风吹起了他的衣袍,洁白无瑕的衣袍在风中荡漾,格外醒目,衬的周围的事物也明亮了不少。
长长的黑发也被风吹起,飘逸如一副水墨画,双眸清澈如水波,一张脸美得难以描画,浅浅的笑容初看神圣高贵,再看却又艳丽无比。
黑衣人几乎没有动,便到了白衣人的跟前。
“好功夫。”白衣人抚手而赞,那手很漂亮,十指修长有型,随意舒展着,仿佛美玉雕成。
“不知神捕这次来所谓何事?”白衣公子慵懒的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先是向白衣公子行了个礼,低声道:“公子,我家主子叫我带话给你,斩草要除根。”
白衣公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衣人,薄唇轻吐几字:“跟你家主子说,这是最后一次。”然后说完便脚尖轻轻一点,消失了。
黑衣人低了低头:“是,公子。”
然后缓慢抬头,而此时白衣公子早已远去。
“谁,出来。”黑衣人忽然眼光一冷。
“哎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神捕,你眼神真好使,我离你这么远你就看见我了。”这时,从城墙拐角处走出了一个相貌清秀的蓝衣公子,只见他右手拿着一本册子,左手拿着一只笔,面上带笑。
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气:“找死。”
蓝衣公子先是摸了摸鼻子,随即缩了缩脖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黑衣人,手中那未出鞘,但一看就知道是饱尝鲜血的刀,木然辩解:“事实上吧,我什么也没听见的,真的。”说完伸手做发誓状。
黑衣人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以做回应。
“哎?有话好好说啊,我很怕怕的,好好的,干嘛使什么刀呀,万一划到我了那可怎么办,要是没划到我不小心划到花花草草了那又怎么办。”蓝衣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刀,边退边念念有词道:“哎呀,居然能在我有生之年看见破魂刀,值了,值了。”
“居然这么怕死还敢跟来。”黑衣人如鹰般犀利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相貌清秀的人,企图在一招之内将他毙了。
“但怕死和胆小没什么关系吧。”蓝衣人退到一个自认为很安全的地方,忽然笑的灿烂好不灿烂:“六扇门的神捕随波,你若想做这个天下第一,我给你写上去便是,何必动粗呢,不好,不好。”随即举了举自己手上的册子,表示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你就是那个写史的,传闻有个天玑阁,天玑阁里面的人负责记录江湖上发生的大事,并且记载的事情必属实,而最近天玑阁阁主却突然发布了江湖第一榜。”
蓝衣人看了看一脸杀气的黑衣人,手上那刀,本想说自己刚才说的话是胡诌乱编的,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咬牙道:“没错,我就是天玑阁的第九号写史公子。”做人要有骨气的,边说边将史书往自己怀里放,免得被黑衣人一把夺了去,因为,因为他眼神非常的不善呐,娘喂,不知骨气这东西可不可以先放放。
“天下第一暗器,李易,天下第一刀,沈坷,天下第一剑,宁子川,天下第一毒,唐出衣。”随波每说一字,脸上变冷上一分,最后化为冷笑:“这个江湖第一榜,惹来无数人争夺,为了这个天下第一,各门各派都在互相残杀,你们天玑阁可是害人不浅啊!”
“啊呸,刚才你们不还是预谋杀人么,和我们天玑阁有啥区别,不过,阁下,你刚才说错了,天下第一毒现在已经是公孙九。”蓝衣公子很有职业道德的纠正他的错误。
黑衣人抿了抿唇,脸色黑了黑,于是决定不在废话,既然他都听到了,那更不能留了。
蓝衣人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由懊恼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刀光剑影间,哦,不,只有刀,准确来说是刀刚出鞘,便响起一声鬼哭狼嚎,叫的好不凄惨。
“神啊,救命啊,要杀人了啊,救命啊啊啊。”蓝衣人抱头往地上滚了滚,扯着嗓子叫着,虽然姿势有点狼狈,但还是险险的避开了那一招。
“有话好好说嘛,做啥子动手动脚的呀,多有辱斯文。”蓝衣人苦着脸,看着自己被削掉的那半戳头发,甚是心疼。
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是遇到高手的兴奋,自己那一招可是用了五,六分功力的,他能避开绝对不是侥幸,但,眼里更多的是警惕。
“三十六计,跑为上上策。”蓝衣公子自言自语完,忽然一笑,便脚步轻盈,运用轻功离去,那轻功,绝绝对对不是三脚猫功夫。
“天玑阁的人,难道你学的轻功只是为了逃命的么?”黑衣人自然是看出了他轻功卓尔不群,故用激将法企图拖延时间,虽然这激将法有点没水平,但。
蓝衣人忽然停下,认真的想了想,随即一本正经负手道:“如若不逃跑的话,又打不赢,岂不是会挨揍?”
“所以你轻功这么厉害都是因为你怕挨揍练成的?”黑衣人跟上,眼见就要到他眼前。
“自然不是,似乎在下挨揍的时候并不多。”蓝衣人很是自然的接道,看见他已追上来,手上并无动作,但暗器却已从袖中发出,嘴角微微上扬,心底里暗暗得意,爷爷我等的就是你这刻。
黑衣人狼狈的避开,冷着脸看着那枚将自己衣袖划破的暗器,一字一句道:“天下第一暗器李易。”
李易的身影早已走远,但声音依旧飘荡在空中:“哈哈,神捕,你这蠢蛋,天玑阁只有八位公子,何来的九位。”光凭这份内力,黑衣人就知道此人内力深厚,自己是怎样都不能将他杀掉的,但,似乎还有句俗话,叫做寡不敌众。
李易见已甩掉身后之人,不由眼光一冷,哼道:“想杀公孙九,也要看爷爷我同不同意。”边说边掏出扇子装模作样的扇了扇。
“但公孙九那个死小子是怎么惹上朝廷的人的啊。”一秒后,李易跳脚。
而让李易暴怒的公孙九此时正斜斜的靠在崖边,狂风吹过,吹乱了他的发丝,红衣黑发,夕阳西下,渲染出一幅美丽的风景。
“啧啧,让本少我好等呀。”公孙九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道,没有转头,但身后好像长了眼睛般,能清楚的知道身后一丈处有人。
来人一袭白衣,风姿卓绝,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从树林丛中走了出来,看着那袭耀眼的红衣时,抚掌而赞:“九少真是好胆量,明知深潭虎穴,还敢只身一人前行。”
公孙九微微转身,双手抱胸,挑了挑眉毛:“废话就少说了,本少可是专门来送你去见阎王的。”
白衣少年莞尔:“九少是为你的身世之谜而来的么?”
公孙九反问:“你觉得我会稀罕。”自己对那所谓的亲情可是相当不屑的。
白衣少年定定的看了他几秒,见他不像说谎,便接着柔和道:“看来你是为了公孙家不被灭门而来,但如若是你最在意的公孙策出卖你呢,不知你做这次牺牲能有何用?”
公孙九脸色一片苍白,手上紧紧握着的那张纸条已经被汗水湿透,是的,自己昨天就有接到密报,上面写着,小心内贼,但面上依旧反问道:“你以为本少会蠢到相信你的挑拨离间。”
白衣少年看着公孙九越来越苍白的脸,嘴角勾起一丝疑是微笑的弧度,慢条细理道:“公孙九,你早已经知晓了不是,你现在脸色苍白,全身无力,明明是毒发内功尽失的征兆,而能让天下第一毒中毒的人,怕也只有天下第一神医有这本事吧,何况,你这毒中了怕不只一年两年了,而只有你最亲近的人方能近你身。”
公孙九挑了挑眉毛:“难道你能帮我解毒?”自己当然清楚是谁下的毒,只不过一直不愿相信罢了,毕竟十多年的感情,没想到,最终却抵不过亲情两字。
白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光:“如若你肯交出那样东西的话,那么,咱俩没怨没仇,做为报酬,在下自是我会尽全力帮你解毒的。”
“是么,阁下见我都戴着面具,是不是太没诚心了。”公孙九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百米处的白衣人,眯了眯眼,果不其然见白衣少年身体僵了僵,不由自嘲一笑,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举过头顶,脚步离悬崖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公孙九,你想作甚。”白衣少年脚步往前走了走,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声音却微显担忧。
公孙九眉开眼笑,刚还是夕阳无限好的天气,此时忽然雷鸣电闪,雨点洒下来的时候,公孙九忽然吐了一大口血,此时他眉宇间皆是痛苦的神色,怕是毒发的关系。
白衣少年见公孙九如此,不忍道:“:只要你交出东西就没事了。”
“既然我在乎的人都欲置我于死地,那我何不成全他们,但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得天机策者得天下,哈哈哈,可笑,但最可笑的却是。”公孙九欲言又止,只剩下一声沉沉的叹息,随即闭眼侧身往悬崖跳去。
跳下悬崖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名字,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如若有来生,但愿不在相见,最可笑的是,自己打一开始就是来送死的,重嗜心毒者,前七天吐血,过七天双目失明,然后又七天形如残废,最后七天,七窍流血而死,一共七七四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