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认为,寻觅人才要讲究方法,要有一定的步骤,但也不能太拘泥于形式,死板地套用理论,并且特别要注意的是,寻觅人才需要处处留神,因为在他看来,很多人才都是藏于市井之中的,寻觅人才的关键是要发现这些人才并重用他们。
曾国藩以培植、宏奖人才自诩。他说:"君子有三乐,而'宏奖人才,诱人日进'为其一乐。"对于曾国藩的知人善用,清廷普遍评价甚高,曾国藩的故旧门生尤多褒辞赞语。郭嵩焘为曾国藩作墓志铭,说他"以美化教育人才为己任,而尤以知人名天下"。俞樾说曾国藩"尤善相士,其所识拔者,名臣名将,指不胜届。"就连刚愎自负的左宗棠,后期与曾国藩龃龉甚深,但曾国藩死后,仍寄挽联日:"知人之明,谋国之忠,自愧不如元辅。"《清史稿》说曾国藩为人威重,长着漂亮的胡须。每次接见幕客,注视很长时间却一言不发,被接见者精神不免紧张,悚然不安。幕客走后,曾国藩记其优劣,从没有差错。又说"尤知人,善任使,所成就荐拔者,不可胜数。
一见辄品目其材,悉当。"曾国藩重视人才,对于发现、造就人才的方法,他概括为八个字。他说:
"得人不外四事,日广收、慎用、勤教、严绳o"世传曾国藩还颇精于相术,并著有相书《冰鉴》,他在运用相书的理论察颜闻声、评判人品方面堪称一绝。他所编写的《相人口诀》说:"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而在《相人十二字法》中又论述了六美六恶,提出"美者日:长、黄、昂、紧、稳、称;恶者日:村、昏、屯、动、忿、缦"。
据《清史稿·曾国藩传》记载,每逢选吏择将,他必先面试目测。审视对方的相貌、神态,同时又注意对方的谈吐行藏,二者结合,判断人物的吉凶祸福和人品才智。在他的日记中,有多处记载初识者的相貌特征和他对别人的评价。
在这一方面,刘铭传的被重用,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刘是后起的淮军将领,曾随李鸿章赴上海镇压太平军。出发前与其他将领一道去拜谒当时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藩。曾午睡未醒,他们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刘铭传按捺不住,当著众人发作起来:"对部将如此怠慢,岂不令人心冷!烽火其间如此静候,岂不延误军机!"话音刚落,曾国藩步入大堂,旁人皆为之捏把汗,担心曾会降罪于他。岂料曾国藩见刘铭传"颜广面长,钟声铁面",有"雄侠威棱"之气,断定他日后事业,非淮军其他将领可比。因而在众将拜谒之后,单独留下李鸿章对他交代说:"此人将是你最得力的助手,须好好看待他。"此后,由于李鸿章对刘铭传格外看顾,刘本人在戎马倥偬中也努力钻研兵法,曾力挫法国侵略军于基隆,并首任台湾省巡抚。
刘铭传是曾国藩相人有法的正面例子,他还通过相面来判断哪些人不可重用,这方面的例子我们从《见闻琐录》"曾文正知人"中的记载可以看到:
"曾国藩善知人,预卜终身。"任两江总督时,陈兰彬、刘锡鸿颇富文藻,下笔千言,善谈天下事,并负重名。有人推荐到幕府,接见后,曾国藩对人说:
"刘生满脸不平之气,恐不保令终。陈生沉实一些,官可至三四品,但不会有大作为。"不久,刘锡鸿作为副使,随郭嵩焘出使西洋,两人意见不合,常常闹出笑话。刘写信给清政府,说郭嵩焘带妾出国,与外国人往来密切,"辱国实甚"。
郭嵩焘也写信说刘偷了外国人的手表。当时主政的是李鸿章,自然倾向于同为曾门的郭嵩焘,将刘撤回,以后不再设副使。刘为此十分怨恨,上疏列举李鸿章有十可杀大罪。当时清廷倚重李鸿章办外交,把刘的上疏留着不发。
刘气愤难平,常常出语不驯,同乡皆敬而远之。设席请客,无一人赴宴,不久忧郁而卒。陈兰彬于一八六九年经许振棉推荐,进入曾国藩幕府,并出使各国。其为人不肯随俗浮沉,但志端而气不勇,终无大建树。
正反两方面的例子,说明曾国藩有独到的相人本领,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来识别和判断人才。但他更主要的识别人才的方法还是因为他能观人于微,并且积久而有经验。所以,他能有超越别人的知人之明。他对于观人的方法,"以有操守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为主。"他最瞧不起的,是大言不惭的人。
曾国藩观察人并不完全以貌取人,譬如罗泽南"貌素不扬,目又短视",骆秉章"如乡里老儒,粥粥无能",但他都能倾心相好,许为奇才。又如塔齐布,因为他起身很早,穿草鞋,每朝认真练兵,便为曾国藩所赏识。后来一力保举他,并且说:"塔齐布将来如打仗不力,臣甘同罪。"曾国藩认为,许多人才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可能暂时困于市井之中,因此要发现人才,还需要处处留神。他发现彭玉麟这个人才的经过,就颇具戏剧色彩。
有一天,曾国藩走过一家当铺,看到里面有一幅梅花图,虽只寥寥几笔,可是雅淡之中,宛然露出一派高傲之气,便知这个画画的必是一个市隐。他进了门,径直走向那个作画的人,拱手问道:"你这位先生贵姓,为何凝神一志在此作画?"彭玉麟见曾国藩忽去和他说话,他也微觉一愣,赶忙站起。正待答话,复听曾国藩又在问他道:"老兄既是姓彭,官印二宇可是叫做玉麟的吗?"彭玉麟听说,更是一惊道:"晚生正是彭某,不知大人如何知晓?"曾国藩不待彭玉麟再往下说,一面呵呵笑着,一面就在彭玉麟对面一把椅子上坐下,又把手朝着彭玉麟一伸道:"快请坐下,让我告诉你听。"彭玉麟只好坐下。
曾国藩又问道:"老兄的台甫是哪两个字?"彭玉麟又恭恭敬敬地答道:"不敢,晚生小字雪琴。"曾国藩听他说完,才把前几个月接到别人函荐彭玉麟之事说了出来。跟着又说道:"我方才路过此地,瞧见老兄目不斜视地在此看书,已经有些稀奇。"曾国藩说到这里,又去指指那个掌柜道:"及见雪翁所画的梅花,更加钦佩起来。我的初意,也并未防雪翁在此,不过想替朝廷搜罗一位人才,既可保国,又可保乡。后来听见这位掌柜,叫出雪翁的姓来,方始疑心雪翁,就是敞同学所荐之人,故而冒问一声,哪知竟是雪翁。"曾国藩说至此处,忽又呵呵一笑道:"如此说来,兄弟的老眼,犹未花也。不过老兄何以如此清高?等得兄弟第二次再去函询敞同学的时候,据他回信,说是老兄业已出游,不知去向。"曾国藩说到这句,又把彭玉麟望上一眼道:"不期今天,忽在此地遇见老兄,真是意外。"彭玉麟一直听到此地,当下便心悦诚服地答道:"晚生素来不敢欺人自欺,所以今天在大人面前,也不敢说句违心的话。那时实因晚生确未见过大人。
未知大人的性情何如。与其冒昧晋谒,宾主或有不合之处,岂非反而害了举荐之人?"曾国藩听到此地,忙把彭玉麟的话头止住道"这是雪翁出于慎重之处,自然无可厚非。但是如今已与兄弟相见,可肯出山,以救这座危城呢?"彭玉麟听说道"晚生不学无术,恐怕不足驱使,有误栽植。"曾国藩听了,连说雪翁不必太谦。就这样,曾国藩寻觅到了一位得力助手。
曾国藩正是这样留心发现人才,提拔人才,才使得他的湘军强大起来。
曾国藩一生能够左右逢源,与他不断地发现和重用人才有着莫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