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色渐浓。
夜晚的萧府全然没有白日里的热闹,萧府上下沉浸在无边的寂静之中,各处的院子早已紧闭关门,偌大的庭院中,偶有几名家丁持着火把巡逻。
这般防守对于萧暮烟而言,犹入无人之境,她身手利落的扛着绿画到了萧暮依的院子。若是单单只有她一个人,直接从这墙垣之上跃进院子便可,不过这肩膀上扛着一个人,定然不能轻易地从墙垣上过去,唯有的办法便是从院门进入。
萧暮烟身形一闪,掠到了门前,两扇院门关的紧闭,用门栓紧紧的插住,轻轻一推,纹丝不动。她有备而来,将一根铁签插入门内,借着铁签的巧劲,将门栓打开。
院门开启了一条缝隙,萧暮烟悄然推开院门,扛着绿画闪身进入小院。院内寂静无声,银白色的月光散落在院子中栽种的几棵芙蓉树上,森茂繁盛的树冠枝桠影影绰绰的投射在地上。
萧暮烟脚下的步子一快,几步跃到了主屋的窗下,这主屋有一间客厅和一间主卧,萧暮依正是睡在这间主卧。
她将肩上的绿画放在了冰冷的长廊上,随即伸出大拇指,使劲的掐了掐绿画的人中,绿画的睫毛抖动了几下,蓦地睁开了眼睛,还未待看清楚眼前人的面貌,萧暮烟立时将手中的丹药塞进了她的嘴里。
绿画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一道冰凉之感划过食道,蓦地落入了肚中。她脸上的惊恐之色反倒是慢慢转做了平和,眸子里的神色虽是有些许呆滞,不过若是不仔细看并不能发现任何的不同。
萧暮烟俯身附在绿画的耳畔,桃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极其轻微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绿画,告诉我,到底是谁毁坏了二小姐的凤尾裙?”
绿画的表情一变,眸底流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不过片刻的功夫,那抹惊恐之色消失殆尽,她的眸色一暗,声音不大不小的如实说道:“是我家小姐萧暮萱在昨天夜里偷偷的潜进尚衣坊,亲手将那件凤尾裙上的百花刺绣挑断,为的就是让二小姐无法穿着这件凤尾裙,以解心头之狠。”
萧暮烟眉眼一弯,心中倒是有几分佩服孟离仑,他给的这真口丹果真如他所说一般,效果甚好。
院子一角的屋里蓦地亮起了一盏油灯,淡黄的灯光透过白色的面纱窗纸透出淡淡的光泽,却犹如一道亮光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随即萧暮烟听到了偏屋的丫鬟房里传出悉悉索索起动的声音,想来是萧暮依的丫鬟绿如听到了这里的声音,所以起身查看。
她抬起纤长的手指,随即在萧暮依的窗户上敲击了几下,霎时之间,里屋传来翻动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一句尖利的嗓音:“谁?”
萧暮烟又对眼前跪坐在廊上的绿画说道:“将你刚才所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绿画听话的开口,将方才所说的话语,一字不落的重复。
萧暮烟闪身跃上屋顶,站在屋顶之上静静的观察院子里的动静。不过片刻的功夫,院子里的家丁丫鬟霎时之间全部惊醒,绿如一马当先,急急忙忙的从屋里奔出来,径直的奔向了声音的来源。
院子里的其他人各自举着火把,跟在绿如的身后奔到了廊上。透亮的火把将整座小院照了个通透,恍如白日一般明亮。
萧暮依只穿一件中衣,便从屋内出来,看到跪在廊上的绿画,横眉冷对道:“小贱蹄子,你刚才说了什么?”
绿画的身子颤了颤,认出了眼前的二小姐,恢复了几丝清明,她虽然惧怕萧暮依,但是却依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像是有什么在心中涌动一般,推着她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一字一字的说出。
她一边流泪一边说道:“二小姐,奴婢都是被逼的,一切都不是奴婢所愿,奴婢也不想和我家三小姐潜进尚衣坊毁坏凤尾裙上的刺绣,只是我家小姐一意孤行,奴婢劝阻不了,也没得选择,所以才会铸成大错。”
萧暮依的一双杏眼不由得放大了几分,翻滚着滔天的怒火,那小丫鬟绿如则是一脸的惊讶之色,完全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萧暮依几乎是叫着出了口,高了八度的尖细嗓音响彻整座院子,“死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半句谎言?”
绿画的身子簌簌发抖,脸上泪水横飞,她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额头红肿的抬起脸庞,声泪俱下的说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谎言,那凤尾裙上的刺绣确确实实是被我家小姐毁坏,而且我家小姐说了,只要将这件事嫁祸于大小姐,便可以做到天衣无缝,而且以二小姐您的智商定然不会怀疑,会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咎于大小姐身上。”
萧暮依全然不顾仪态,满是怒气的吼道:“好个萧暮萱!原道是如此两面三刀!竟然连我的东西都感动!真真是不想活了!气死我了!”
绿如战战兢兢的几步走上前来,她跟随自家小姐多年,自是对她的脾气秉性颇为了解,正是因为太过了解,才会明白她发火意味着什么。
绿如镇定了几分心神,才敢开口问道:“小姐,您莫要生气,现在您要如何处理?”
萧暮依杏眼一瞪,怒吼道:“将萧暮萱那个贱蹄子给我抓来!”
夜风掠过,萧暮烟唇角一勾,一切都如她所预料的一般,这场大戏只拉开了一角,此时此刻她要做的就是返回小屋等待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她身形一闪,矫捷的从屋顶落下,融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极快的返回了小屋。回到漆黑的小屋,百无聊赖,复而翻身躺在了干草铺就的石床上。
一丝丝的冰凉触感透过石床慢慢的袭遍全身,反倒是一时全无睡意,脑海中渐渐的浮起孟离仑似笑非笑的面庞,孟离仑的话语一句句的回荡在耳边。
经此一役,她不得不考虑继续生存下去的出路。不能在这样被动的走下去,任由着萧府中的每个人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