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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滚水烫过好拔毛

突然,大街上一阵骚动,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群手持红黑双色水火棍的差役虎狼一般闯进大门,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头儿,呼天抢地,说不出的凄惨。那老头抱着一把二胡和一把琵琶,时不时想要冲上来,只要他抢近,面目狰狞的差役便将手中水火棍毫不留情劈头盖脸打将过去。老头脸上立马青紫,额头鲜血淋漓,看着令人揪心。

芸娘紧紧抓住李彦的手,偏过脸去,不忍心看。

马班头见久久拿不下黄须汉子,焦躁不已,咆哮道:“这不就是二龙山贼人家眷吗?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些贼汉子,贼婆子,贼头子!”

雨点般的拳脚与棍棒落在老人头上身上,老头儿立时头破血流,瘫软在地。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不要打他!不要打他!要打就打我吧!呜~”被扭着的女子悲呼。

“啪!”

“臭婊子,竟敢咬老子!”

“混蛋!没看到这是马公子看中的黄花闺女吗?破了相你问谁去要赏钱?。”马班头跳脚大骂,“打死遭瘟的老不死,要不是他总是推脱马公子的好意,怎么会让我们费这么大劲!”

“不能啊!爹爹,你怎么样了啊?马班头求求你,别打了!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那女子疯狂撕咬,挣脱投忌鼠器的差役,扑在老头身上,哭喊着道。

“哈哈!你要是早这么识相,不就没这些事了吗,跟着马公子有什么不好,得了宠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绫罗绸缎,戴得是金银珠宝,怎么也比你们父女俩走街串巷卖艺强吧。”马班头捻着颔下几个稀疏胡子得意道,口风一转,又道:“不过这个黄须汉子却是要捉拿归案的,指定是二龙山的贼人,要不怎么随身带着如此多金银。”

老头儿清醒过来,不过满脸鲜血,窜过来跪倒,抓住马班头衣服下摆,磕头如捣蒜,哀求道:“大老爷开恩哪!老汉就这么个闺女!可不能让她跳进火坑啊!”

马班头厌恶得睥了一眼,一脚将他踢了个滚地葫芦:“你要我开恩,那谁给我开恩呢,还有什么叫跳进火坑!来啊,打死这个老狗!”

“吼~你们这群黑心的狗贼!呀~呀~呸!”黄须汉子突然爆发,虎吼连连。

“啊!”一个下黑手的帮闲被他手中条凳扫中,横飞了出去,也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

“啊!是恩人!”那卖唱女子睁着朦胧泪眼惊叫道。

“光天化日之下,行这等强抢民女诬良为盗之事还有王法吗?”李彦把芸娘推到一边,顺手捞了个物事,背着双手向马班头行去,语出昂扬,声音清越。虎子一愣,给焦急的芸娘打了个安心的眼色,跟在身后,一手按在腰间,那里盘了一杆长鞭,准备随时出手。

“人在做,天在看!这天还是大明的天这地还是大明的地,朗朗乾坤下,还有血性汉子在,还有良心未泯在,还有世间公道在!”

李彦缓缓行去,口出浩然正大之言,肃穆凛然,令人不敢目视!

“这位公子是?”马班头看着那青松般少年,为他气势所摄,一时气沮,问道。

“李家村,李彦。”李彦缓缓言道,依旧不紧不慢继续前行。

暨阳李氏!马班头能坐到这个位置,也是有些见识的,李家村是暨阳李氏的发源地,暨阳李氏在江阴可是第一大家族,传承数百年,不断开枝散叶,在常州府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当今常州知府李诩便是出自李氏分支,本县菩萨县尊也与李氏交好,更有许多族人在衙门里当着小官。看这少年年纪不大,风姿气度相当不凡,莫非是着重培养的嫡系族人。

当下打定主意,脸上寒霜烟消云散,笑着套近乎道:“原来是李氏的公子,我常见你们同族的族兄弟进出县学,公子却是脸生得紧,敢问可是已取得秀才功名,游学去了吗?”

李彦有些奇怪他的讨好套近乎,依旧趋前缓缓道:“我未曾去得县学,连个童生都不是。”

马班头一愣,随即释然道:“我看公子那个啥——一时俊彦,想是族里请了饱学鸿儒费心教导,如今出来要那个啥——一鸣惊人。嘿嘿,公子误解了,我在此却是执行公务。”

李彦不答话,心里暗道:“执行个鬼公务,不过你这死猪头还真猜中了,爷爷我正准备要一鸣惊人呢。”口里打着哈哈,一直行到马班头跟前,身形暴起,背在身后的双手亮出一个茶壶,闪电般朝马班头猪头上砸去。他实在是恨透了这个披着公家虎皮,却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欺压殴打可怜父女的恶徒。

“哐锵!”一个茶罐在马班头头顶爆裂开来,滚烫的茶水全部喷洒在他脸上,蒸汽腾腾。

“啊呀!我的亲娘诶!烫死了也!”马班头白里透红的肥脸一下烫得煞白,像过了开水的死猪一般,在地上打滚,想用手抹去脸上滚茶水,一碰之下痛得脸上肌肉都抽搐起来。

“班头!”一群差役惊叫起来,“快拿冷水来!往班头脸上泼!快去!”有老成些的急道。

“慢来!滚水烫过好拔毛呢,马班头,你要是不想让我把你烫软的三亿六千万根毫毛一根根拔下来,就叫你的手下停手。”李彦持着一块锋利的碎瓷片顶在马班头后腰,在他耳边轻轻道。

马班头“咻咻”冒起大水泡的脸僵硬了一下,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龇牙道:“李家的公子,不知何处得罪了你,竟对我一个小人物下此毒手?”

“我告诉你,你得罪得不是我,而是眼前这对可怜的父女,是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大明律!”他一个无权无势没有功名在身连个童生都不是的乡下小子,狠狠砸了并且几乎烫熟了一县班头的脸,少不得要搬出这个时代最高法典大明律来扯虎皮做大旗。要知道马武马班头可是相当于后世县公安局长的权势人物。

马班头脸痛得冷汗直冒,这倒是其次,最要命的是李彦不知何时竟然将他公服衣襟撩起,一块锋利的碎瓷片正顶在腰眼要害处,那股森然凉气直接传到胸腔里去。他有既疼且惊又怕,终年打雁却被雁啄了,不想被一个半大少年唬住,阴沟里翻了船,大声喊道:“住手!住手!都住手!李小爷,你是我马武的爷爷,我认栽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饶了我这一宗吧。”

他倒是个能屈能伸得狠角色,混了半辈子公家饭,最清楚一些罪犯的心理。手上有几条人命的积年大匪并不可怕,怕只怕那些第一次犯罪的愣头青,神经极度紧张,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歇斯底里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现在他就被一个疑似第一次爆发的少年所制,一旦惹着他,不知会不会发疯,那时小命就有点悬了,所以不敢再刺激,马上服软按李彦要求做。只是他心中暗暗发狠,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李彦端起一个差役端来放在面前桌上的冷水,缓缓倾倒在马班头水泡脸上,正气凛然道:“马武乖孙,你家爷爷当面,你可知罪!”

“哈哈……”围观百姓看到一向耀武扬威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的马黑心装孙子的熊样,解气得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