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只听得老和尚向着自己藏匿的所在喊道:“张大哥,贵老师既知道你跟进来了,再躲着有甚么用处呢?”
张连升儿子至此再也藏身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直到佛殿上。孙癞子指着老和尚给他看道:“他是雪山大师,在浏阳是无人不知道的。你是生长浏阳的人,也应该认识。”
张连升儿子对雪山和尚行了个礼道:“虽不曾见过老和尚的面,但是闻名已久了。”
孙癞子笑道:“浏阳人个个知道雪山大师,也可以说浏阳人没一个知道雪山大师。你所闻的名,不过是闻他品行超卓,戒律精严的名,有谁知道他是一个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人啊!”
雪山和尚合掌念着阿弥陀佛道:“不敢当,不敢当,是这般替我吹嘘,简直是不容老僧在浏阳住了。”
旋说旋让孙癞子师徒进了方丈,分宾主坐定。
孙癞子将本人的履历和学道的经过,向雪山和尚说了一个大概道:“我在峨眉的时候,就时常听得四方来聚会的道友谈及老和尚,那时便已打算回浏阳时必来拜访,今日算是如了我的心愿了。我有一事特来请教老法师:近两年来住在浏阳的邓法官,老法师可曾认识他?”
雪山和尚笑道:“怎么不认识,他虽来浏阳只有两年,然不认识他的大约很少很少。”
孙癞子点头问道:“老法师本来认识他呢,还是从他到浏阳以后才认识呢?”
雪山和尚道:“他到浏阳不久就来看老僧,不是本来认识的。”
孙癞子道:“老法师觉得他为人怎么?”
雪山和尚道:“老僧出家人,终年不大出庙预闻外事,他为人怎样,倒不觉得。”
孙癞子道:“他自从见过老法师后,也时常来亲近老法师么?”
雪山和尚摇头道:“仅来过那们一次,以后不曾来过。”
孙癞子道:“他来见了老法师,曾有甚些么言语举动,老法师可以使我知道么?”
雪山和尚点头道:“这有甚么不可以,不过老僧不愿传扬到外面,使大家都知道。他来见老僧的情形,老僧不向人说,外人是永远不会知道的,因为他自己断不愿意拿着去向人说。他当日会见老僧的时候,只略略寒暄几句,就和老僧谈道。老僧素性愚戆,或者因谈论旁门左道,有开罪他的所在,他心中似乎不快,即从左手食指放出一条青蛇来,围绕在老僧脖子上。喜得老僧的皮肤粗老,不曾着伤,只是不该将他练了多年的法宝,一拉两断的掼在地下,登时显出一柄折成两段的剑来。他看了不由得大哭,说是半生精力,付之流水了。老僧那时虽自悔鲁莽,但也无法补缀他已断之剑,只好敷衍他出了门,自后便不曾见面了。”
孙癞子叹道:“老法师使他受了这们重大的惩创,他在浏阳居然还敢肆无忌惮,这东西胆大妄为,可谓达于极点了。”
遂将耳内听得的邓法官的行为,和他两个徒弟仗着邪术横行的事迹,一一述了一遍。雪山和尚道:“我虽有耳目,却和聋聩了的差不多,他师徒在浏阳的这些行为,我简直毫无闻见。不过他们左道的人,行径是与寻常人有别左道是注重尸解的。尸解有兵解、木解、水火解等分别,在学道时候,就定了这人应该兵解或火解。若这人应该兵解的,不作奸犯科,便不至于明正典刑,兵解的境界,不容易达到。所以每有学左道的人,行为比世间一切恶人还恶劣若干倍。这邓法官将来应该如何尸解,外人虽不得而知,然他现在的行为,必步步朝着将来尸解的路上走去。”
孙癞子道:“古人修道,志在度人。他为修道而反害人,这道又如何得成就呢?”
雪山和尚道:“不如此,又安得谓之左道。”
孙癞子道:“我特来请教老法师,应如何对付他,使他以后不在浏阳作恶?”
雪山和尚道:“管他做甚么!据老僧看,他在人世横行的日子也有限了,且耐心等些时再瞧罢。”
孙癞子在峨眉山就闻雪山和尚的名,知道他的道术玄妙,并深自掩藏不露。他说看邓法官在人世横行的日子有限,必不会差错,当下便不再说。这夜孙癞子师徒就在庙里歇宿了。次日作别回到张连升儿子家,便在张家过活,也传授张连升儿子一些小法术,不在话下。
孙癞子自见了雪山和尚出来,过不到半月,就听得浏阳一县城的人纷纷传说:邓法官被妖精所害,自知不久就要死了,此刻正忙着自己料理自己的后事。孙癞子听了这种传说,暗想:雪山和尚的神通真不错,在两年前见了一面的人,竟能断定他的生死,可知我们的道术,仅能知道一些皮毛,算不了一回事。不过邓法官的邪术,也还有一点儿真材实学,甚么妖精能害他到这一步,倒得去详细打听一番。想罢,径自打听去了。不知打听得究竟是甚么妖精?如何将害邓法官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