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道古代帝王为了巩固其地位,多采取迷信手法来蒙蔽、麻木人们心灵。武则天想当女皇,还是有些顾忌的,于是她也巧借天机为自己谋势。
垂拱四年,武则天在宫殿里亲自接见了一个叫唐同泰的雍州人。唐同泰是来向武则天上奏表的,同时还呈上一块看上去不一般的石头。这是一块河石,白色,表面光滑,晶莹剔透,像是久经河水冲刷,失去了棱角,石的一面镌刻着八个篆体字,写的是:“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篆文为阴刻,涂以暗红色。这暗红色与洁白相映称,显得十分素雅而庄重。而石头陈旧古拙,像是来自于某一个久远的朝代或神奇的天国。
唐同泰绘声绘色地描绘了这块石头的来历:“在一个暮春的傍晚,小人在洛水之滨漫步。此时,晚霞初上,微风习习,洛水腾着细浪,岸柳拂着枝条,使人心旷神怡,小人斜倚在一棵垂柳下,陶醉了,接着就睡着了。忽然,在朦胧中听到一声巨响,睁眼看,一道红光自天而下,直入洛水,水上溅起一簇浪花。那浪花仿佛两只巨手。托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体,慢慢沉入河底。浪花平静了,红光不见了,那物体也失去踪影,一切又如平常。
“这神奇的一幕使小人大为惊骇。小人怀着一种好奇而又胆怯的心情在洛水岸边站立许久。后来,小人被那个闪闪发光的奇异物体所吸引,脱了衣服,潜入水中,在那物体坠落处寻找起来。忽然,小人只见光芒四射,大着胆子用手去摸,原来是一块玲珑剔透的石头。小人拿上岸来,见石上还有八个大字,心头大喜,如获至宝。心想,这石头决非凡物,这八个大字必定是上天在昭示生民,陛下若登临大宝,将使大唐帝业隆盛,天下太平。陛下,这是天大的祥瑞啊!天意不可违,望陛下早日登基,统驭万民。”
听完唐同泰这番讲述,武则天很激动,并将此石赐名为“宝图”,封唐同泰为游击将军。之后,她下了一道诏书,说天降“宝图”,应亲至洛水拜受。并命诸王、都督、刺史及宗室、外戚等在拜洛前十天聚集神都,届时同去洛水。武则天还以“宝图”上的刻字“圣母”自诩,加尊号为圣母神皇。
再后来,武则天大赦天下,更命“宝图”为“天授圣图”,封洛水为永昌洛水,封洛水神为显圣侯,并禁止在洛水打鱼和垂钓,祭祀和长江、淮河、黄河、济水相同,又命名“宝图”所出之处为“圣图泉”,在泉侧设置永昌县。但拜洛受图的计划没有如期实行。因为不久发生了诸王叛乱,待叛乱平息后,她才决定实践旧约。
一天,武则天率领着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洛水。队伍中有嗣立皇帝豫王旦、皇太子成器、文武百官、四夷酋长及外官多人。各种服色的鸾卫仪仗令人目不暇接,各种羽扇、团扇遮天蔽日,车辆、乘马、鼓吹、腰挎宫刀的侍卫、穿着鲜艳服装的宫娥组成一支彩色的人流,绵延数里。沿途百姓献酒献食,侍立围观,盛况空前。
此时的洛水岸边,已建立起一座高大的祭坛,坛上设神位、祭果,祭案上盛陈祭器。里面装满了肉食果品及甜酒等祭品。武则天至坛前下舆,稍事休息,便由宫娥彩女簇拥着徐步登坛,睿宗李旦和太子成器随行而上,内外官员、四夷酋长、左右分立于坛下。
拜洛之后是受图。先是由宣祝官宣读祭文,接着将案上的“天授圣图”恭敬地捧下。移置到新建造的受图亭中,乐歌又起。
武则天在隆重地举行“拜洛受图”仪式的时候,有一个人的情绪有些异样。他表现得非常得意和兴奋,但细心人却可以发现,在他那得意的神情下,掩盖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他就是武则天的侄子、礼部尚书武承嗣。
原来,这轰动唐廷的“天授圣图”不过是武承嗣导演的一幕闹剧。这块石头根本不是什么“瑞石”,而是他秘密派人制作并投入洛水的。此后,他又指使唐同泰下水求石,假称祥瑞,进献给武则天。他这样做,是企图制造“天授皇权”的舆论,使武则天名正言顺地登上女皇的宝座,他自己也可实现继皇嗣的美梦。
武则天朝思暮想当女皇,但又担心朝臣的不服和传统观念的阻碍,特别需要舆论上的帮助。而上天的示意则是最有力、最令人信服的舆论。天莫大焉,天莫尊焉,天的示意任何人都不可违背。武则天巴不得能得到这种天的“示意”使自己荣登皇位,蒙上一层“受命于天”的神秘色彩,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武承嗣假造的瑞石正好符合她的心意,所以借此机会兴师动众,大造舆论。
一时间,“天授圣图”成了朝野上下议论的话题,种种离奇的传闻,蛊惑人心的说教,编织成一种神秘的、具有强大控制力的网。在它的笼罩下,心存异议的朝臣缄了口,传统的旧观念失去了威力,人们的意识也开始出现了一些奇异的改变:当皇帝不仅是男人们的事,女人照样可以穿龙袍、戴皇冠。这是天意,天意是自然合理的,是不可抗的。
武则天虽是女人,却不同于一般的女人,她深知舆论的鼓动性。她不信“天意”,可她要全天下的臣民都信“天意”。此招可胜过千军万马。千军万马能服表,但不能服里,而这一招“天意”可使天下人心悦诚服。
武则天的心意,马上有人揣摩到了。载初元年(公元689)七月,有法明等十个僧人联名向武则天进献了一部《大云经》,内中有两段经文谈到女人做皇帝的事。
《大云经》和云宣和尚等人的注疏使武则天喜悦异常,亲登皇位有了更充足的理由。因为在当时的社会中,佛教的信仰在各个阶层中相当普遍,“佛意”和“天意”一样有着权威的力量。人们更加信服了,武则天在得到天的授意之后,又罩上了佛的灵光。
之后,武则天她下令各州都要建立大云寺,各寺都要藏一部《大云经》,由僧人升高座向百姓宣讲。她还对云宣和尚等人大加封赏,九人皆赐爵县公,赐紫袈裟、银龟袋,其位之尊可与三品重臣相比。
得了“天意”,又有了“佛言”,武则天在舆论上取得了胜利,登基当女皇之举顺理成章,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