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2)
花花太岁心中一抖,劲已蓄满待发的手指一松,悚然退了两步,竟然不敢出指攻击辛夫人的背部。
话说得太托大,谁敢断定是虚言恫吓?他不想死第二次,骇然后退。
人影一闪即逝,辛夫人的身影像是幻没了,出指攻击的机会消失,他又吓了一跳,就算他刚才不畏恫吓出指攻击,也无法击中如此快速的人。
“话己传到,贫憎也该走了。”大悲僧整衣而起,拈起搁在椅侧的罗汉竹制手杖:“施主们,贫僧告辞,后会有期。”
三人出了店门,大悲僧转身,默默地立左掌深深稽首道别,泰然转身走了,眼神怪怪地,似乎在等对方动手。
“咱们该放手一博的。”勾魂使者低声向大力神说:“至少可以杀一杀贼秃驴的威风。”
大力神和右手一拇指向肩后一伸,摇头示意表示屋后有人潜伏。
“他们人多。”大力神也低声说:“贼和尚就希望咱们提前发动,你以为他们三个人,就敢在这里等候吗?老弟,一比一,咱们也胜算有限,赋和尚的金刚禅功火候精纯,我的大力金刚掌奈何不了他。”
双方都认为自已有必胜的把握,因此不惜作孤注一掷,一举歼灭对方一劳永逸,谁胜谁就可以主宰江湖,就可以任所欲为号令天下。
两方面的人,都把一部份注意力,摆放在正义锄奸团方面,谁能先一步争取到该团,谁就可以获得绝对优势。
即使无法争取合作,能诱使该团袖手中立,就成功了一半,至少可以减少压力,避免第三方介入。
可是,正义锄奸团的人,似乎平白失了踪,反而令正邪双方暗暗焦急。
在没有获得正义锄奸团正式表明态度之前,正邪双方皆有所顾忌,暂时采取观望守势,不想抢先发动暴露实力,暗中则积极准备,风雨欲来前暂保片刻的宁静。
正邪双方的人,都无法阻止前来看风色的人南下,看热闹的各方人士纷纷抵达尉氏县城。
这些人为了防范意外,逐渐与同道组成小集团相互呼应,气候渐成,以至正邪双方皆不敢忽视这些小集团,不敢再干涉或驱逐,以免引起反感另树强敌。
九天飞魔一家老小,住进大东门附近的悦来老店,实力比其他小集团强大,风云会的人再也不敢派人找他们示威了。
正邪双方都又恨又怕的鬼神愁,不知躲在何处落脚,所有的眼线,都没发现他的踪迹,很可能在城外某一处角落投宿,两方面的人,都把他看成最严重的威胁,都在找机会除掉他永绝后患。
其实他无意保持神秘躲起来,一是赶不及进城落店,再就是不希望与辛姑娘母女再起纠纷。
他的确对辛姑娘母女深怀戒心,最好能避免碰头。
玄门弟子对炼丹与冶金学有专精,炼丹难逸涉及毒物,天下间所有物质,多少都具有毒性,饭吃多了也会把人胀死,懂得愈多,愈觉得毒物可怕。
他懂,所以深怀戒心,除非万不得已,他不希望与玩毒的大宗师玩命,天下间绝无可解多种毒质的解药,连九州毒王也怕另一宗师的毒物。
再就是他发觉辛姑娘对他的敌意相当薄弱,他又何必逞能树立强敌?其实,他对自称宫主的辛姑娘颇有好感,虽则他曾经上当大吃苦头。
他在城北郊找到一处小村落,在一家人口简单的农户借宿,放心大胆睡大头觉,次日天色大明,寄了包裹,弄一根束木棍做手杖,悠哉游哉觅路进城打听消息。
小村落向东伸出一条小径,三里左右与大官道接,三岔口小径的南北两侧,各生长一株半腰精粗亭亭如盖,枝浓叶茂的大槐树,所以也叫双槐口。
双槐口大官道向南五里,就是尉氏县城,向北五里,则是本县三大镇之一的庐馆镇。
两株人槐树下,建了露天的歇脚固定式长排凳,另一侧则树了栓马栏桩,便利乘马的旅客栓坐骑。
他施施然抵达双槐口,已是日上三竿,天色不早了,大太阳逐渐炎热,官道上北行的旅客渐稀,南下的旅客已近乎绝迹。
北上的旅客早就动身了,南来的旅客还远在府城十里庄附近呢?因此往来的行人,几乎全是北乡的居民,看不到鲜衣怒马的旅客。
远远地,便看到槐树下的排凳上,坐着两个穿青直及膝短衫的人。
走近之后,才看清是一男一女中年人,女的年约四十出头,青衣布裙青帕包头,生了一双白多黑少的死鱼眼。
身侧,各有一根形如鸭舌枪的铁手杖,乌光闪亮份量不轻,用来做兵刃,双手使用威力绝不比鸭舌枪差,已可算是重兵刃,绝不是作为问路杖的玩物。
两双怪眼目迎他到来,眼神极为凌厉,女的死鱼眼中,更多了一份慑人的厉气和诡秘感。
他暗怀戒心,但神态自若,施施然点着束木棍,脸上有怡然自得的神情,微笑着经过槐树下,不疾不徐向官道走,仅泰然地瞥了两男女一眼。
“站住,你。”男的突然沉叱,声如沉雷。
他站住了,徐徐转身回顾。
“哦?大叔是叫我吗?”他沉着地问。
这人年约半百,称一声大叔表示客气。
“废话!这里还有谁?”这人的态度相当霸道,一面说一面站起,身高竟然有八尺左右,显得又高又瘦,鹰日中冷电四射。
“说得也是。”他故意四面张望:“这里的确没有旁人,应该是叫我,倒是我的不是丁,抱歉,哦!大叔有何见教?”
“你贼头贼脑,由何处来?”
“那边的小村。”他往西面来路一指。
“往何处去?”
“进城。”
“哼!你不像本地人。”
“那又怎样?”他说:“大官道往来全是外地人。”
其实,他的中原语音咬字清晰,标准的开封腔,不折不扣的本地人。
“姓什么?”
他心中雪亮,有麻烦了。
“鬼神愁姜步虚。”他不怕麻烦,干脆亮名号:“阁下高名上姓呀?应该算一号人物吧?”
那人一怔,眼神一变,女的也似乎吃了一惊,突然支杖而起。
“你还不死心吗?”那人沉声问。
“死心?开玩笑!”他颇感意外,侠义英雄们怎敢两个人就在路上示威,不怕风云会的人蚕食?“心死了,人活着实在没有意思,我鬼神愁要做某一件事,一定全力以赴把事办妥,老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在下陈瑞。”那人一挺胸膛表示胆气足:“就算本会的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这位江湖新秀,咱们愿意补偿阁下的损失,开出合理的价码来。”
他恍然,原来不是侠义英雄方面的人。
“陈老兄,我不知道你算老几,也不知道你陈瑞是那座庙的神佛,我怀疑你是否够份量代表贵会谈条件,依我的看法,只有贵会正副主才配和我谈,至少也要客卿身分的人出面,你
“陈某就是风云会的客卿……”
“好,证明给我看。”他抢着说:“并不是任何一个阿猫阿狗,拍拍胸膛用大嗓门,说自己是风云会的客卿,就可以让人死心塌地相信的。据我所知,我鬼神愁曾经与贵会的两位客卿交过手,我要那两位客卿出面打交道,你能说出他们的身分底细,我才能相信阁下是风云会如假包换的客卿,可以配和我谈条件,不然,你最好去叫他们两个来。”
侠义英雄中,有两个会使用天雷掌的人,他只知道其中一个,是主持大局的紫灵丹土。
风云会的两个客卿,也使用天雷掌,迄今为止,他仍然不知道两个客卿的根底,副会主活阎罗,是知道客卿底细的人,但宁死不招供,他无法可施。
也许,从这个姓陈的客卿口中,可以探出一些线索。
“可恶!”陈瑞怒叫:“你要在下如何证明?”
“那是你的问题。”他却神态轻松,与对方激怒的神情成强烈的对比。
在气势上,他已占了上风,通常最先激怒的人,必定是被逼急了的一方。
“把曾经在白杨坡随活阎罗现身的两客卿,身分来历说来听听,不然我不相信你是客卿,免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行其是。
我不会咬牙切齿把你打个半死,因为我无法认定你是风云会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我是一个讲理的人。”
这简直是故意刁难的耍赖手段,一步步将对方逼上梁山。
陈瑞的怒火已快要冲上天灵盖,铁杖一提要爆发了。
“老伴,这小鬼在用激将法,不要上了他的当。”女人毕竟心细冷静些,伸手虚拦阻止陈瑞动手:“让他走独木桥好了,反正与你我无关,我们在这里办我们的事,他不在这里岂不正好吗?”
“哈哈!我知道你们胆小,吕会主知道我鬼神愁不好惹,不会派你们巡风把路的人出面对付我,以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大笑着昂然举步:“哈哈哈……陈老兄,咱们后会有期,我走啦!”
他是真的不想动手,风云会爪牙众多,那能在每个爪牙身上浪费时间?而且,他没有胡乱找人逼供的坏习惯,除非对方主动找上了他。
陈瑞夫妇上不当,任由他大摇大摆离去。
远出里外,他向路旁的田野一钻,形影俱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