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一波波地袭来,冻得凌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尽力移动着身体,向风伊的怀中靠了靠,一抬头,鼻尖蹭过他冰凉却柔软的嘴唇。
香艳的意外,让二人同时愣了一愣,温热的呼吸喷在彼此脸上,让周围因为下雪而冰寒的空气温度逐渐升高。
那张妖娆俊美的脸庞,在眼前逐渐放大,凌冬的心脏怦怦狂跳,几乎要从胸腔中跃出去。
她没有逃避,事实上,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无法推开风伊。因为中毒而乌青,因为寒冷而苍白的两张嘴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带着将要奔赴死亡的悲壮,极尽缠绵地亲吻着,似乎要将对于尘世的眷恋,对于彼此的牵挂都融在这一吻里,含碎了,吞下去……
“咳,咳咳……”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凭空响起,打断了陶醉在浪漫世界里的二人。
“连城?!”
从激吻中清醒过来的两人,看着一手倒提着剑柄,一手拖着用树枝做成的简易“担架”的人儿,不由地愣住了。
反观人高马大的连城,一张阳光朝气的面庞早已红成了猴儿屁股,两只眼睛左右飘移,不知该看哪儿才好。
三个人尴尬地沉默着。良久,还是风伊率先开口打破了静寂:“你一直跟着我?”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脸上红晕还未褪去的连城却突然面色大变,抛下手中的物品,“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属下不敢。”
“嗯。”风伊若有若无地哼了声:“谅你也不敢。”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回过神儿来的凌冬更加迷惘了。看情形,连城是发现了自己二人的踪迹,想要展开救援,可风伊却对他恶形恶状,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眼下,当然是获救最要紧吧!
思及至此,凌冬连忙转向连城,一双杏眼里满是希翼,“还好你来了,他中的毒还有救吧?”
“当然。”连城慌忙点头,“属下已经把身上带着的乾清玉露丸全数给主子吃下,姑娘身上的伤势,也用封筋截脉的手法暂时抑制住,只消走出这西连山诊治,再修养数日,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麻烦你了。”绝境复生,凌冬的一颗心落回到肚子里,向连城绽开了大大的笑靥。
听凌冬一开口便是问关于自己的情况,风伊顿时像得了糖的孩子一样高兴起来,但是见她对连城那么温柔,他的心中忽然又掠过了一丝不快。强行搂过凌冬的身子,他本就乌青的面色向漆黑转化,向连城呵斥道:“还在那傻站着做什么?该怎么做,难道还要我开口?”
“属下不敢!”连城又是一个激灵,慌忙将那简易的“担架”拖到风伊面前。待到他伸出双手,想要将风伊怀中的凌冬接过来,却又遭到了风伊无情的瞪视,“你干什么!”
“主子……”看连城的表情,几乎快要哭了。不将凌冬放到另一个“担架”上,他又怎么能把被压在底下的风伊扶起来?
“不用那么麻烦,我抱着她就行了。”将凌冬的头颅按在自己肩膀上,风伊向连城伸出右手,示意他扶自己起来。
“可是主子……”
连城后面的话语,被风伊阴狠暴戾的目光逼得尽数吞回了肚子里。左手拉起风伊,他右手扶在他的腰背后,尽力支撑着他的负重。
粘稠湿润的触觉在他的手中蔓延,将连体婴一般的二人放在“担架”上,连城偷眼看了下藏在背后的右手,已然被黑色的毒血糊满。
毫无疑问,风伊背上的针口,又裂开了……
出山的路上还算是顺利,拖着二人的连城刚走出悬听崖下的林子,就被搜山的队伍发现。
应天府的府尹撅着屁股颠儿颠儿地跑前跑后,将风伊与凌冬安排进最豪华的马车里,又要遣官兵去抓附近十里八乡最高明的大夫,被连城一挥手阻止,赶到了一边。
“你留在这儿处理收手的事务,把冷如心叫来,我要尽快赶往沂州城!”尽管是身受重伤,但风伊发施号令却仍旧干脆果断,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天生威仪。
得了命令的连城匆匆而去。放下帘子的马车开始轻快地颠簸起来,直晃得精神松弛下来的凌冬支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上针扎般的刺痛感,让她猛地清醒过来。
仍旧是在摇晃着的马车里,但宽敞的车厢中,除了她与风伊之外,却多出了一个人来。
一身干净素白的棉袍,哪怕是在最下端的褶皱处,都没有一丝污渍。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如他的衣装一般干净,白面,无须,一张脸说不上有多英俊,却出奇地清高孤傲,那一双细长明亮的眸子里,隐隐透出一股淡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愫。
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方洁白的布帕,沾湿了水,一点点擦着凌冬脸上的污浊。不提防她突然醒来,他面上的那一丝厌恶没有完全敛去,被凌冬瞧了个正着。
“痛!”凌冬皱了皱眉头,一抬手,却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能动了,只有胸腔和左腿的腿骨被硬硬的木板和布带所缠绕,挣一下,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不要乱动!”在一旁小憩的风伊也醒了,关切地望过来,“你全身上下骨骼断了四五处,要好好地静养才能恢复。”
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能有命在就不错了。这样的伤势,完全在凌冬的承受范围之内,她点点头,举起包的像粽子一样的手碰了碰瘙痒的脸颊,又是一咧嘴,“好痛!”
“你脸上现在全是伤口,最好还是不要碰触,若是化出脓水来就不好办了。”那骄傲的像只仙鹤一样的白衣男人冷冷地插嘴。
脸上……全是伤口?
凌冬心中一凛,思绪瞬间当机。
照他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被毁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