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女人虽说还算漂亮,身材也很惹男人关注,不过距仙女肯定还得差十七八条大街。
就算她真是个仙女,也只是筛子一个人的,陆宁是不屑理睬的。
筛子也没打算让陆宁理睬,只需他同意让自己与仙女在梨花山拥有一个爱巢就可以了。
筛子的要求不高,陆宁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只是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却又偏偏想不起来了。
这都是最近烦心事太多,消耗掉了陆宁大量的脑细胞,自然不愿意再在仙女是谁这个问题上费脑子了,没看到手机又嗡啊嗡的响个没完啊?
“你怎么不接电话?”
筛子瞥了一眼手机,问。
“等吃饱喝足后再说,免得坏了心情。”
陆宁直接把宋楚词的来电掐断,拉过那盘鸡狼吞虎咽起来。
“我听格林德说,山下那条路明天就能全线竣工了,要不要举行一个通车仪式?”
筛子随便闲聊着:“看在你帮我忙的份上,我可以无偿担任剪彩嘉宾。必要时,我也可以来一段即兴演讲嘛。”
“这事你就少操心了,我就算让毛驴去露脸,也不会让你去的。”
低头狼吞虎咽的陆宁,含糊不清的说到。
“靠,要不是看在我打不过你的份上,就凭你这句话,我也得把你揍成猪头!”
筛子怒冲冲的站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转身出门走了。
他已经把所有的麻烦,都扔给了陆宁,那就没必要再呆在这儿继续装孙子了,完全可以趁着今晚皎洁的月色,欣赏一下梨花山的迷人夜景嘛。
同一片夜空下,有人在兴致勃勃的夜游,有人在独坐窗前看着外面发呆,有人在对月独饮,宋楚词正坐在石桌前,拿着茶壶为燕影沏茶。
茶是好茶,据说是极品大红袍。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的话,宋楚词肯定会觉得那个人是在扯淡,但这样说的人既然是燕影,那么大红袍就真是那棵树上采摘下来的了。
燕家老爷子,本就属于有资格品尝这种茶叶的人之一,燕影身为燕家的四姑奶奶,又是为燕家崛起付出了终身幸福,拿点极品大红袍喝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宋楚词也能从燕影能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茶叶的动作中,看出她是做好了常住的准备——最起码,她得等到陆宁回来。
陆宁那家伙呢,却偏偏不回来,无论怎么給他打电话,他不是不接,就是说没空。
这让小宋倍感没面子,别忘了她可是燕影心目中的唯一儿媳妇,尽管前方的路太凄迷,有些看不清……可未来儿媳妇却连未婚夫都电招不回来,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现在夜深了,十分钟之前再给陆宁打电话时,他已经关机了。
“不喝了,今天可是喝了一肚子的水。”
燕影微笑着摇了摇头,婉拒了宋楚词继续给她倒茶:“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去休息了。”
“要不,我现在驱车去梨花山那边一趟?”
宋楚词放下茶壶,小声的建议。
燕影再次摇头,接着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转身走向北屋门口。
宋楚词站了起来,目送燕影‘熟门熟路’的走进客厅,直接去了陆宁的卧室内,关上了房门。
她没有跟着回去休息,双手托着腮帮子,抬头看着天边那轮弯月发呆。
燕影回家,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陆宁,都是了不起的大事。
宋楚词觉得,在给陆宁打电话时,必须得跟他说‘你老娘来了,赶紧滚回来伺候’,燕影却不同意她这样说,理由很简单:陆宁得知她回家后,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燕影没有忘记,她伙同陆天明、陈婉约俩人在卡门地区给陆宁造成的心理伤害,有多么的大,大到她没脸见自己儿子了。
可她也很无奈,就像她的婚姻,都是不能自主的。
燕影只希望,她在单独与儿子聊过后,希望他能原谅自己的苦衷。
说实话,燕影想看到陆宁的迫切心情,比谁都要着急,但她得忍着。
不同寻常的人生路,让燕影比任何人都明白‘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
就好像宋楚词拐弯抹角的问过水暗影咋办(你承认我是你的未来儿媳妇,但前提是陆宁还有个法律上的老婆呢),对她当前如此年轻漂亮的外形提出过质疑,更想知道燕家是怎么对待陆宁与叶明媚鬼混的即成事实。
燕影都没回答她。
当然也不会一口拒绝,只说等以后有空时,再跟她聊这些事,因为她今天听到的已经够多了,再听脑子就会更乱,这对她没什么好处。
燕影既然现身唐王,那么当然是抱着‘有一说一’的态度来的,可这对陆宁一个人那样,宋楚词这个乖乖的未来儿媳,再怎么乖巧听话,也只是别人的女儿。
陆宁现在所住的这间卧室,就是燕影以前与陆天明的洞房,不过在被宋楚词装修过后,已经是旧貌换新颜了,再也找不到她当女主人时的丝毫痕迹,处处都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燕影关上门后,就倚在门板上,抬头看向床头上方的墙上:这儿,应该有一个相框的,里面镶嵌着陆宁九岁那年的全家福。
相框已经不见了,差不多是被陆宁给扔了:就没有这样的爹娘,闪下他自己跑路了,都不说一声,害得他吃足了苦头,你们还有什么资格为人父母呢,还是扔掉拉倒。
就算陆宁当着燕影的面扔,她也不会怪他。
燕影这辈子,有两个对不起的男人,一个是陨落在西北的天狼星,一个就是她儿子陆宁了。
相比起天狼星来说,燕影肯定更心疼儿子。
所以哪怕陆宁回来了后,当着宋楚词的面,就给她一个大耳光,再指着门外让她滚蛋,宁死也不认她这个当妈的,燕影都不会怪她。
自从天狼星陨落后,如果不是因为记挂着儿子,燕影可能早就自杀了。
可能是这些天太劳累的缘故吧?
燕影盯着本该挂着全家福照片的墙上发呆时,视线逐渐模糊起来,耳边更响起幼年陆宁奶声奶气喊妈妈的声音。
然后,泪水就毫无征兆的淌了下来,就像决堤的洪水那样,怎么用力闭眼睛都切不断,最终只能双手捂住脸,顺着门板慢慢蹲在了地上。
她像个客人。
这种感觉相当的真实,哪怕她说要休息时,根本没有问宋楚词有没有住在这间卧室内,就径自走了进来,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别人:她,才是陆家的女主人。
可为什么,这会儿她偏偏会觉得自己是个客人呢?
难道说自从十五年前她离开这个家后,她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女主人的资格?
燕影不知道,她只是无声的哭泣着,额头触在了地上,佝偻起来的身子,斜斜的瘫倒在了地上,双肩剧烈颤抖着。
门外,传来宋楚词走进客厅的脚步声。
好像知道燕影现在做什么那样,宋楚词轻轻敲了敲房门:“燕阿姨,你睡了吗?”
燕影没吭声,停止了哭泣。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姨,晚安。”
宋楚词在外面等了片刻,问安后回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燕影心中反复重复着这句话,抬手擦了擦泪水后,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床很大,看上去就很舒服,整理的也很整齐,看来无论陆宁在家,还是不在家,都会有人来整理房间的。
燕影除掉鞋子,软软的半躺在了窗台上,望着窗户那边继续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伸手关灯准备休息时,却又鬼使神差般的拉开了床头柜抽屉。
抽屉内,除了一个样式古朴老旧的相框外,什么都没有。
镶嵌在相框里的照片里,那个九岁小男孩的眼睛很黑,也很亮,仿佛会说话那样:你,怎么才回家,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泪水再次淌下来,滴落在相框上。
抱着相框的燕影睡着了,脸上满是泪痕,却像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样,嘴角带着甜甜的笑。
十五年了,这是她睡得最舒服的一个晚上。
总做梦,梦到一个小男孩跑来跑去的,不远处还有一个男人在看着。
那个男人面孔看上去有些模糊,既像陆天明,又像天狼星。
但无论像谁,燕影都不会再在意:只要她还活着,那么她最在乎的男人,就只能是她的儿子陆宁。
有朝一日,等她死后,她才会放下陆宁,去找她的心上人。
这一觉,燕影睡得很香,也很沉。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多了。
如果不是一只鸟儿落在窗外的石榴树上,叽叽喳喳的叫,说不定她还醒不了。
低头痴痴看着怀里的照片,又看了足足半小时后,燕影才下地走到了窗前,拉开了窗帘。
阳光一下子就照了进来,很刺眼。
她赶紧闭上眼,稍稍适应了下后,才睁眼推开窗户——呼,有听不到的风声,夹杂着清新的空气,瞬间就把她笼罩,让她情不自禁的来了个深呼吸。
院子里很静,那只唱歌的鸟儿也飞走了,唯有阳光洒满了整个院子。
宋楚词带着劳拉去上班了,留了张字条,说早餐已经做好了,就放在厨房案板上,用纱笼(防蚊蝇的)罩着,到时候只需再热一下就好了。
对宋楚词的关心,燕影很满意。
恋恋不舍的把相框重新放回抽屉里后,燕影脚步慵懒的走出屋子。
刚来到院子里,就听到大门被人轻轻的敲响。
陆宁回来了!
燕影眼角猛地一跳,慵懒不翼而飞,抬脚向门口跑了两步,却又驻足:她刚起来,虽说形象远不是那些笑话中的懒婆娘可比,但她也不想让儿子正式看到自己第一眼时,給他留下个邋遢的印象。
用最快速度洗脸,梳头时,燕影只担心陆宁会不耐烦的走人,赶紧喝了口凉水,在嘴里咕噜了下吐在洗手盆中,转身小跑着冲出去时,却又停住了脚步。
如果来的是陆宁,他不会这样有礼貌敲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