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有句话说得好: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解释的再通俗一点呢就是:在看到某些事后,你不但得当瞎子,还得当哑巴,更得当傻瓜,把这件事彻底的忘掉。
格林德的汉语说的很遛,只是对汉文化的理解,还远远谈不上懂,所以才会说出这么没脑子的一句话来。
正在努力让自己忘记自己有时候就是个卑鄙小人的陆先生,听他说出这句话后,得费很大力气才能压制住生起的灭口心思,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没看到啥?”
格林德腮帮子上的横肉,接连哆嗦了几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幸好,秦大川看在这厮还欠自己好多赌债的份上,赶紧挺身而出为他解围:“老大,是不是可以把窗帘放下来了?”
“最好是把车窗也打开,透透气。”
陆宁抬手在脸前扇了几下,皱眉问:“老格,这车子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味道这么难闻。”
“都是小的得错,小的该死。”
格林德连忙展开自我批评,落下了车窗。
清新的风,忽地从车窗外刮了进来。
刺眼的阳光,也随着洒了进来,让楼宇湘不得不闭上眼。
她在闭上眼的瞬间,看到了林林。
林林,就在跟这辆车并驱行驶的那辆车上,正瞪大眼睛向这边看。
楼宇湘忽然很想死,真得去死。
如果她现在还看不出,她此前所以为的‘死了、阴世界、鬼车’啥的,都是恶魔为了折磨她的手段,那么她早在刚入商场的那一年,就被人连骨头都吞下去了。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人家给她精心布置的游戏,把她当猴儿似的耍了个不亦乐乎。
她更在刚才,用了足足一个小时,给那个恶魔提供了特殊服务——
陆宁原来没有死。
他怎么会没有死呢?
抱着核弹跳进火山岩浆内,都死不了,这算什么呢?
恶魔。
陆宁就是那个隐藏在暗中对付她的恶魔。
也唯有恶魔这个词,才能形容这个混蛋!
想到恶魔这个词后,楼宇湘又想到了庞贝,想到了白鹰等人惨死的样子。
发自内心的恐惧,其实是扑灭怒火时最好的灭火剂。
楼宇湘不再发怒了,只是害怕。
她实在无法想象,陆宁得有多么的能忍,才能在她把林舞儿逼到去站街的份上后,做到跟她面对面相处这么久,没有伸手直接掐死她。
最多,只是占了她一点点的‘小便宜’,还是她自己‘理解’错误的。
现在,人家已经不屑跟她继续玩下去了——稍稍有点傲气的人,就会觉得总是欺负一个神经崩溃的女人,其实很没面子的。
陆宁,现在要跟她摊牌了。
他将以陆宁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剑锋山,像一个贪婪而丑陋的貔貅那样,从楼家身上,恶狠狠咬下好大一块肉!
至于楼总刚才给这厮提供特殊服务的事儿——谁还会在意,她更没脸说出来,当做谈判的筹码。
这个该死一万次的恶魔,肯定早就躲在暗中算计她了。
很可笑的是,那时候她还洋洋得意的,都不怎么在意林舞儿是被谁救走的,只想跟燕春来、郭易秦合作,来达到帝皇集团在明珠站稳脚跟的战略目的。
怪不得郭易秦会给她打电话,转达恶魔的话,原来他也在陆宁手里吃了大亏。
从陆宁这个可怕的游戏中,楼宇湘从一环扣着一环的步骤中,能断定他在暗中隐藏了已经很久,就像一条相当有耐心的毒蛇,等到利益最大化时,才露出锋利的獠牙。
更让楼宇湘感到可怕的是,陆宁能在楼家的地盘上,布置出了‘阴间’,这就足够他有迫使楼家必须低头,按照他的意思来配合他欺骗她的本钱。
以楼宇湘为代表的楼家,在跟陆宁的这场战争中,可谓是一败涂地。
他一个人,竟然打败了众多豪门百年来都没做到的事情。
按说,输给这样的人,应该不丢人。
可楼宇湘,为什么会这样痛苦,不甘,唯有缺少悔恨?
“楼总,楼总!”
林林从那边车窗内探出头,高声喊叫。
楼宇湘缓缓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抬手捂着了脸,低声呜咽着哀求道:“能不能落下窗帘,别让他们看到我当前这副丑陋的模样?”
“你就是精神不怎么样,别的很正常啊。”
陆宁笑眯眯的,抬手向林林打了个招呼。
对于这个面冷心热的女孩子,陆宁还是有些许好感的,要不然也不会吩咐老鼠,别伤害她了。
林林看着陆宁,呆了。
陆宁知道得给她一点相信‘奇迹’的时间,笑了笑后又对楼宇湘说:“就这样吧,开着车窗,也能让你手下人放心。”
“恶魔,混蛋,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却总是这样没完没了的折磨我?”
低低的哭泣声中,楼宇湘尽可能的蜷缩起身子,努力想让自己变成能藏在角落中的一只猫。
陆宁很讨厌她这副样子:“这时候知道丢人了,当初在逼着林舞儿去站街时,你心里怎么没有想过这些?给我坐直了身子,别逼我动手,让你在你爪牙面前丢大人。”
楼宇湘马上停止了哭泣,用力咬了下嘴唇,挺直了腰板。
她能确定,无论自己如何哀求这个恶魔,他都不会答应她的要求,只会更加感兴趣的折磨她,甚至还会当着林林他们的面,抱住她。
“别哭丧着个脸的好吧?终于要回到你老窝了,不该高兴点?”
陆宁又说:“如果你不想回家,那我现在就可以让格林德调转车头——以后,你也别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了,给我做个捶腿的丫鬟也不错。”
楼宇湘马上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按照陆宁的要求,昂起下巴一副‘吾虽落魔窟,但汝能把吾怎么样’的傲然。
“对嘛,这才是我所熟悉的楼宇湘。”
陆宁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我这个人还是很善良的,从来都不会把人往死里得罪。正所谓做人留一线,以后好相见。说不准,咱们以后就会成为老相好呢?话说,你嘴上的功夫可不咋样,得需要经验丰富的人好好调教。”
“您,就是那个经验丰富的人吧?”
楼宇湘妩媚的笑着,看向了陆宁。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免掉你的学费。”
陆宁跟楼宇湘那双满载刻骨仇恨的眸子对视着,也是笑眯眯的说:“我这个人吧,不管走到哪儿,都希望能受主人欢迎的坐上嘉宾,尤其是去楼总你家作客。”
楼宇湘眼里的冰雪,攸然消散,咯咯娇笑一声:“好呀,无论您什么时候去我家,我都会让您感受到宾至如归。”
跟奥迪车并驾齐驱的林林,看到楼总跟陆宁相谈甚欢的样子,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怎么会看到早就死了一年多的陆宁?
相比起楼宇湘来说,林林的脑子也不是太笨,看到陆宁现身眼前的震惊过后,也马上想到那个躲在暗中伤害楼总的人就是他了。
只是她真得搞不懂,依着陆宁给楼总造成的伤害,他们怎么会上演一副‘相敬如宾’的狗血桥段?
看来,楼总已经跟陆宁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就好,本来很多事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才对,干嘛要为了面子、利益啥的搞出血雨腥风呢?
看出林林明显松了口气长气后,陆宁就知道这孩子把某些事想的太过美好了,可没打算跟她解释什么,毕竟在小人物眼里,大人物本身就是美好的代名词。
陆宁不想破坏自己在小人物心中的光辉形象,很体贴的拿出一包早就准备好的湿巾,递给了楼宇湘。
楼宇湘从来都是个杀伐果敢的角色,一旦确定该怎么做才能对自己最有利后,就会坚定不移的按照既定方案执行下去。
“谢谢。”
很淑女的向陆宁道谢后,楼宇湘接过湿巾,开始擦脸:“这些舌头,是什么东西制成的?”
“豆制品,很好吃的,要不要来一块尝尝?”
陆宁伸手,捏起了一根舌头,很关心的说:“楼总你好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吧,这时候吃点可以增加体力。”
“刚喝过一些据说能让女人美容的胶原蛋白,所以还不是太想吃东西。”
楼宇湘随手把用过的湿巾扔出窗外,笑眯眯的回答。
听她这样说后,陆宁叹了口气:“唉。”
“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要唉声叹气的?你可是大赢家,该叹气啊,哭闹着喝药上吊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楼宇湘咯的一声娇笑:“喏,你看我现在都把喝了你的脏东西,当作是一种享受了,你真该感到骄傲才对。”
“我有些后悔。”
陆宁摇了摇头,回答。
楼宇湘眼波流转,轻声问:“后悔那样对我?”
“不。”
陆宁淡淡的说:“后悔没有把你彻底地逼疯。你是个美丽的女人,也是个可怕的女人。我现在给你的伤害,以后有机会,你会讨回去的。”
楼宇湘笑吟吟的问道:“那你怎么不杀了我?现在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不杀你,等你自己来找死。”
“你确定,我受过这次惨痛的教训后,还会给你伤害我的机会?”
“只要是机会,总会有的。”
陆宁张嘴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喃喃的说:“只是下次,你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可怕。我可怕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的。”
楼宇湘轻声回答:“你好像说错了。”
陆宁没吭声,就像睡着了。
楼宇湘自顾自的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才是最可怕的生物。”
她这句话的话音未落,开车的格林德就停下了车子,回头说道:“宁哥,可能是到地方了。”
“这么快?刚想睡一会儿呢。”
陆宁睁开眼,看着车窗外问:“这就是你家?”
“陆宁,欢迎来到剑锋山。”
楼宇湘语气温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