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再三插嘴,在郭易行看来是相当讨厌的:你一个拿佣金来哄女人的小白脸,安心挣你的钱不就得了?有必要这么多话,搞得自己真是老宋似的。
宋楚词却不这样想,她能看出陆宁插嘴,其实就是在帮她解释。
她在商业运营方面还算是个行家,不过江湖阅历却几乎为零,尤其是事情向诡异的那方面发展后。
陆宁的不断解释,她才对这件事有了清晰的认识。
陆宁说的没错,在丁白康被人打残后,宋天问当晚就卷款飘然遁走,好像晚逃走一分钟,就能被撕成碎片。
实际上,哪怕是宋天问把丁白康揍成残废,京华郭家要想打击他,也得考虑一下他这些年来所做的贡献,不可能把他逼上死路的。
事发后他立即逃走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郭家,这才放任白玉雯前来报复。
宋天问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不可能推断不出他在逃走后,宋楚词母女会落到何种悲惨地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宋天问哪怕再没有人性,为了老婆孩子,也得努力拼搏一把的。
他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连夜遁走,这就证明了陆宁的提醒,是相当正确的:在老宋心中,那双不知道是哪位美人儿穿过的绣花鞋,要比老婆孩子还要重要。
那双绣花鞋中,究竟藏了多大的秘密?
宋楚词黛眉紧皱,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郭易行等的不耐烦了,干咳一声后,她才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郭二少,我可以跟你发誓,我的确没有见过那双绣花鞋。”
看出宋楚词不是作伪后,郭易行眼里也浮上了失望之色,冷冷的说:“这样的话,就不好办了。不过,我也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可以再给你一段时间,让你去寻找宋天问。”
宋楚词苦笑:“世界这么大,我去哪儿找他?”
“如果你没地方去找他,那么我们只能让他来找你们。”
郭易行悠悠的说了句。
宋楚词脸色一变:“郭二少,你什么意思?”
郭二少什么意思,其实宋楚词心中很清楚,那就是欺负宋家母女,逼着宋天问跳出来。
郭易行轻轻叹了口气:“唉,宋小姐,你该明白我什么意思的。”
宋楚词紧紧咬了下嘴唇,死死盯着郭易行,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你们,已经做过了,可,并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
陈婉约为什么把陆宁当成是宋天问?
就是受白玉雯的羞辱导致。
那天宋家母女遭受那么大的打击,宋天问都没有跳出来,就证明他不在意妻女的死活了,可郭易行还想用这一手,来逼迫他露面。
宋楚词猜到郭易行要做什么了:他要对付自己母女,出手比白玉雯还要狠辣,无情。
在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眼中,宋楚词母女应该比蝼蚁强不了多少,无论怎么伤害,他们都不会有太大的愧疚。
所谓的律法,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仅仅是一门来管束老百姓的学问罢了。
郭易行低头,右手慢慢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戒指,语气无比轻松的说:“那是因为做得还不够。”
“什么才叫够!我妈妈都那样——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们?”
宋楚词害怕被房间内的陈婉约听到,尽可能的压低声音,双眸却已经发红。
“我说了,我只要那双绣花鞋。”
郭易行才没有可怜宋楚词。
他可怜宋楚词,那么又有谁来可怜他呢?
在宋楚词眼里,郭易行是高高在上的,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在别人眼里,也未尝不是宋楚词。
食物链,从来都没有最高级的存在。
所以,哪怕郭易行可怜宋楚词,可也得硬下心来逼她。
宋楚词紧咬着嘴唇,过了很久,才哑声说:“那就来吧,大不了——去死。”
人们只有在走投无路时,才会说这样的话。
郭易行很明白,从宋楚词的这句话中,也确定是时候该提出真正要求来了:“宋小姐,其实,这件事也不一定无解。”
宋楚词发红的眼眸,蓦然一亮,想都没想就急急的追问:“快说,还有什么解决办法?”
郭易行假装沉吟了下,才缓缓的说:“只要你能带我去找一个人,你们同样能避过这场灾难。”
“谁?”
重新看到希望的宋楚词,越加的急迫。
郭易行却好像答非所问:“白玉雯,还有小东的下场,很是悲惨。”
“白玉雯……”
宋楚词愣了下,恍然大悟:“你要找的那个人,是盗圣白展堂!”
当初白玉雯为了给丁白康报仇,对宋家母女是百般羞辱,只是还没有玩出花儿来呢,就被人吊在了大酒店的玻璃幕墙上。
惩罚那对狗男女的人,正是传说中的盗圣白展堂。
在宋家还没有出事时,对于宋楚词来说,盗圣白展堂最多就是电视剧《武林外传》中那个跑堂的帅哥,当代真正的江湖人物,距离她太遥远了。
就在宋楚词最走投无路要寻死时,盗圣却出现了,用比白玉雯对付陈婉约还要狠辣的手段,惩罚了她,让她跟小东生不如死。
一下子,盗圣白展堂就成了宋楚词母女的恩人。
甚至,她都想在家里给盗圣制个长生牌位,早晚三炷香,恭祝他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想当然的,也会极度关注盗圣是何许人。
求解找度娘。
宋楚词就是在度娘上搜到了盗圣,了解到了他老人家的英雄事迹,还暗中对天发誓:如果有一天,能看到盗圣真人的话,她会倾尽所有的去报答人家。
毕竟,她是个漂亮女孩儿。
看着眼前的漂亮女孩儿,郭易行点了点头。
宋楚词愣了片刻,忽然笑了,看向了陆宁。
陆宁很纳闷:“咋?”
宋楚词也没理睬他。
她看他,只是一种故作高深的本能反应,来吸引郭易行的注意力,借这瞬间的机会,快速运转大脑,组织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郭易行也看向了陆宁。
“看我干啥?”
陆宁瞪大眼:“你们不会,以为我就是盗圣白展堂吧?”
郭易行嘴角一撇时,宋楚词说话了:“郭先生,你这次来我们家,向我求婚,追问宋天问手里的那双绣花鞋,说那些话来威胁我,都是噱头。你真正的用意,其实就是想通过我,来找盗圣白展堂。”
话既然完全挑明,郭易行也就不再绕圈子:“也不完全是噱头,最起码必须得找到宋天问,拿回那双绣花鞋——但最重要的,就是能希望找到盗圣。”
宋楚词问:“你找他做什么?”
郭易行回答:“这个,你不用管。只要你能帮我找到盗圣,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被谁欺负了。”
“原来你也知道,我们是被人欺负。”
宋楚词冷笑。
郭易行才不在乎,只是问:“能不能答应我这个条件?”
“你确定,我能帮你找到盗圣?”
宋楚词反问。
“不确定。”
郭易行摇了摇头,说:“但你是唯一能找到盗圣的可能存在。”
宋楚词又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没地方去找盗圣,那么你是不是又要用逼出宋天问的办法,来逼盗圣出现?”
郭易行笑了:“据说,盗圣是侠盗,最爱打抱不平。他既然插手管了你的事,没理由不管到底。”
宋楚词垂下眼帘,沉默很久才说:“不错,我知道盗圣是谁,也知道他现在哪儿?”
陆宁眼角猛地跳了一下时,却发现郭易行正无意的看向他,立即嘿嘿笑着对宋楚词说:“楚词,求你个事儿,能不能帮我向盗圣要个亲笔签名?我可是特别崇拜他的。”
宋楚词没理睬他。
对于废话,人们一般都会有这种反应。
郭易行当然不会说废话,陆宁话音未落就急急的追问:“宋小姐,盗圣在哪儿?能不能马上带我去见他?”
宋楚词无声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郭先生,您虽然是大贵人。可我觉得,您在盗圣他老人家眼中的地位,应该比我高不了多少。您听了这话后,别不高兴。”
郭易行脸上带着明显的不高兴,可嘴里却说:“怎么可能?你说的……是实话。”
的确,别看郭易行是个一掷千金的豪门少爷,但这种人在那些江湖侠客眼中,只能算是一只肥羊。
肥羊,在人们心中能有什么地位了?
充其量,也就是一锅子好肉罢了。
看出郭二少有些尴尬,陆宁好像担心他会羞恼成怒,赶紧插嘴问道:“楚词,你说盗圣是老人家,他很老了吗?嘿嘿,你别看我,我就是好奇,想多了解一下偶像的信息。”
很轻蔑的瞥了陆宁一眼,宋楚词淡淡的说:“废话,盗圣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名满江湖,盗取西方国家绝密资料,百亿富豪珍宝字画犹如探囊取物,被国际刑警组织誉为五百年来最神秘的侠盗,悬赏巨额花红来缉拿他——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像他这种替天行道的大侠客,不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难道是你眼里只有金钱利益的毛头小伙?”
陆宁被宋总这番长篇大论,给说的嗔目结舌,傻楞许久,才满脸惭愧的双手抱拳,拱手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受教了。”
郭易行对盗圣也很感兴趣:“宋小姐,盗圣真是个老、老人家?”
“也不是太老,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吧,可能是忧国忧民多了,头发有些花白。不过脸色却很红润,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仿佛能一眼就能洞穿人心,说话时的声音,就像安抚孩子的慈父,让人升起从没有过的安全感。”
宋楚词抬头看天,沉浸在被盗圣安抚的安全感中:“白玉雯受到惩罚后的当晚,他来看我时说过的话,至今犹在耳边回荡。”
郭易行听的入神,忍不住的问道:“他对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