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词现在的表情,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冷笑话,想笑,却笑不出来,就拿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郭易秦。
好像在看一个长了三条胳膊的人,觉得他好有趣啊,也很恶心。
拜托,大家都是有文化的人,尤其是你郭大少,更该是那种吐一口吐沫就算个钉子的主,请别再讲这种无聊的笑话了,好不好?
如果郭易秦说,经过他们慎重的暗中调查、大量取证后,发现陆宁原来还有个卵生的双胞胎兄弟(也唯有卵生的双胞胎才能长的完全一样,就是一个细胞分成了两个),现在宋楚词等人所接触的陆宁,就是他那个兄弟的话,宋楚词还有可能会相信。
因为那种可能性虽然很小,却不是没有的,网络小说里可是有很多这样的狗血桥段的。
可郭易秦偏偏说,现在活着的陆宁,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仙界?
还是阴界?
郭家这些人不但飞扬跋扈,还相当的幼稚可笑,真以为仗着他们出身豪门,就能指鹿为马还得让别人也跟着信了?
宋楚词(还有劳拉)当前的表情,早就在郭易秦的意料之中,他自然不会在意小宋那双桃花眼里的不礼貌神情,端起杯子又品起了白开水。
紧紧抿了下嘴角后,宋楚词才轻轻吐出一口气问道:“郭先生,你确定你现在的精神很正常,不惜花费十万块钱来找我,就为了跟我说现在的陆宁,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我很正常。我找你,就是为了要告诉你这个消息,希望你再跟陆宁交往时,能做到心中有数。”
郭易秦总算失去了跟宋楚词玩下去的兴趣,拿出手机翻了几下,摆在了桌子上后,这才说:“我以整个郭家的名誉来担保,即将为宋总你播放的这份音频资料,真实性是百分百的。”
宋楚词虽说对郭家半点好感也欠奉,但还是能从郭易秦当前的郑重态度中,看出他是在说真心话,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冷嘲热讽(你们郭家也有信誉么)咽了下去,说:“好,我相信你。”
她是真感兴趣了,想听听这份音频资料怎么说,才能让人相信陆宁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这世道,朗朗乾坤的,啥时候连鬼也能随便跑出来装人了?
郭易秦又问:“宋总,你认识,或者听说过铁辽的名字吗?”
宋楚词不认识铁辽,却听说过他的名字,知道他是陆宁曾经的战友,两年前更是跟陆宁一起前往北朝地下古城,历经九死一生做了件大事。
“只是听说过。”
宋楚词回答说:“据说那是个相当热血的好男儿。”
“他确实是个好男儿。”
郭易秦说:“可宋总你肯定不知道,就在前几天,铁辽差点死在陆宁手里。”
不等宋楚词再问什么,郭易秦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了下。
手机内,马上就传来铁辽跟陆宁相当清晰的对话。
刚开始时,宋楚词脸上还带有似笑非笑的轻松。
可很快,她就轻松不起来了,只是用手紧紧攥着签字笔。
音频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数分钟而已。
办公室内很静,铁辽跟陆宁对话的声音,听的很清楚。
随着铁辽纵身投进水中的噗通声响起,所有声音都嘎然而止,仿佛整个世界都忽然陷进了让人窒息的死寂中。
就连宋楚词的呼吸,都好像已经停止了,直到大大的落地窗外上空,有一架银白色的客气从白云中轰隆隆的掠过,整个世界才一下子恢复了该有的正常。
望着那架很快就消失在云层中的客机,陆宁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咒骂了句什么,拿着腰带的双手哆嗦了几下,提上了裤子。
别人只要一提到俄罗斯,肯定会想到一个地名:西比利亚地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西比利亚地区已经变成了‘冷’的代名词,只要想到这个地方后,哪怕是热的满头大汗,也会觉得有阵阵清凉之意出现。
其实,国土面积接近有华夏两个大的俄罗斯,不但有气温相对较低的东西西比利亚地区,也有着很长的沿海线,更有热腾腾的沙漠地区(主要分布在伏尔加河到里海沿岸的高加索附近地区)。
陆宁是没兴趣去浏览俄罗斯的境内沙漠,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从莫斯科一路向南,来到边境线(俄罗斯与外蒙)后,横穿成吉思汗家乡的一角,再辗转跑进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罗布泊。
这无疑是一场道路极其复杂、艰难的旅程。
陆宁很想坐飞机,直接从俄罗斯飞到外蒙最西南城市,然后再驱车去罗布泊,那样就轻松许多了。
不过他想到昆仑不可能坐飞机——那个心灰意冷的傻瓜女子哦,在自暴自弃后肯定会凭着她的一双脚,徒步上万里去罗布泊的。
陆宁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昆仑的人:有谁,连他自己的影子都不了解呢?
所以他才决定驱车赶往那边,并按照他对昆仑某些习惯的了解,一路上搜寻她走过的痕迹。
假如昆仑是正常人——正常人跑那么远的路,才不会徒步,更不会夜宿时不住酒店,而是露宿荒郊野外的。
陆宁完全可以找筛子帮忙,让他通过远程操纵,来彻查莫斯科南下所有城市的酒店、宾馆的住客登记表,这样就能轻易查出她目前已经到了什么位置。
很遗憾,昆仑不是正常人。
她在单独行动时,不但不会下榻酒店,甚至都不会选择通过市区,只会从荒郊野外绕道而过。
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摄像头?
相比起‘人才济济’的华夏来说,拥有大片国土面积的俄罗斯、外蒙,总人数加起来还不到一点五亿(其中外蒙只有不到两百七十万人口),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人?
所以要想通过筛子来查出昆仑的下落,不能说是很难,只能说是不可能。
更何况,陆宁的手机早就在森林中跟阿蓝黛娃搏杀时丢失了,要想联系到筛子也很困难。
陆宁倒是曾经想过,直接乘坐飞机率先跑到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像某位‘守株待兔’的农夫那样,耐心等候昆仑的到来。
可惜哦,塔克拉玛干沙漠貌似没有围墙,只要陆宁守在所有人必须经过的大门口,就能等到昆仑——那可是长达数千里的大沙漠,估计鬼也不知道昆仑要从哪儿走进大沙漠的。
陆宁还想过:不行就干脆跑到九幽世界的出入口,从那儿等昆仑。
但问题是,他得等多久,才能等到昆仑的出现?
思前想后的,陆宁只能选择了从莫斯科驱车南下,一路上都在搜寻昆仑经过的踪迹。
每个人都有着她自己固有的习惯,比方昆仑露宿荒郊野外时,受不想被人发现的隐藏本能,总是会就近折一些树枝、荒草啥的编成帽子戴在头上,双手抱膝的坐在树下,或者山坡下坐睡。
以前俩人野外作业(就是蹲点)时,陆宁从来都是怎么舒服怎么躺,偶尔在清晨时分醒来时,就能看到昆仑已经醒了,正扬起下巴望着月亮(没有月亮,她也能找到那个时间段月亮该呆的方位)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昆仑露宿时总是会戴一顶帽子、天亮后还会把帽子很认真放在休息处的习惯,就成了陆宁唯一能追踪她踪迹的要点。
除了陆宁外,也就山羊知道昆仑的这个习惯了。
一路上,为了找到昆仑曾经戴过的‘草帽’,陆宁可是把眼睛几乎都瞪裂了。
总算工夫不负有心人,陆宁离开莫斯科第三天时,终于在远离某城市足有二十公里的一片树林旁,发现了一顶草帽。
树林边有座已经没有了顶层的小破屋,就在简陋的砂石路旁——绝对是当地的上帝他老人家,可怜陆先生瞪的眼珠子生疼了,才在暗中指点着他拐上了这条坑坑洼洼的砂石路,发现了昆仑曾经戴过的草帽。
看到那顶草帽后,陆宁就像看到个绝世美女那样,车子还没停稳就开门扑了下来,一把抄起草帽放在鼻子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早就说过了,毛驴从来都不满大哥会有一个比它嗅觉还变态的鼻子,被他嗅过的味道,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尤其是昆仑的味道。
陆宁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草帽就是昆仑戴过的,这就证明她确实从这儿走过。
只要发现了昆仑的踪迹,对陆宁来说就是一种极大的动力,鼓舞着他顺着那条路继续向前。
陆宁根本不知道,他在走后没多久,一辆不起眼的越野车就停在了小破屋前。
一个让他看一次,就恶心一次的大胖子,拣起他郑重摆放好的草帽,也放在鼻子上仔细嗅了嗅,胖脸上就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今天,已经是陆宁发现昆仑戴过的草帽后的第五天了。
他明明开着拥有野马般速度的悍马,却得像腿脚不便的人那样,慢慢前行,每天最多走一百公里,这算不算是一种折磨?
没办法,当初他既然犯过错,那么就得接受该有的惩罚。
好像看出陆宁心甘情愿接受惩罚了,上帝再次对他怜悯了起来,这才让他在已经过去的五天时间内,连续五次找到了昆仑曾经戴过的草帽。
如此精准的发现,让陆宁有些怀疑:是不是暗中有人,在假冒昆仑故意留下草帽,指引着陆宁走向一条不归路?
可问题是,陆宁灵敏的嗅觉能告诉他:草帽上遗留的气息,确实是昆仑的。
而且他在昨晚发现的那个草帽面前,还发现了用脚搓地的痕迹。
昆仑为什么要用脚搓地?
因为她在地上写过一些字。
那是她的心里话。
这个数年前就被陆宁抛弃了的女子,没有谁能有资格听她说说心里话,所以她只能告诉大地,以写字的方式。
写完后,再用脚搓掉。
昆仑这个新的习惯,还是山羊告诉陆宁的:昆仑受伤时,他曾经在昆仑山上伺候过她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