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和几个姐妹泪眼婆娑的看着满身是伤的丁伟。
“大哥,听口音你既然不是我们本省人,那为啥子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丁伟目光有些迟滞,没有立刻回应阿芙的话。
阿芙沉默半晌,苦笑。
“我晓得。大哥,我晓得你看不起我们姐妹,我们都是发廊妹,都是靠男人讨生活的,但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是个有良心的人……”
“妹子,误会了。”
这回是丁伟苦笑着连忙解释,“我只是脑子有些乱,我没有看不起你们,真的。”
有阿芙的姐妹上前给丁伟递来一杯热水,丁伟道谢,捧在手里,一饮而尽。
“几位妹子,我丁……”
“丁”字刚出口,丁伟下意识立刻改口。
“日后,我定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肯收留我。”
几个孱弱的女生有点不知所措,纷纷摆手,“大哥,客气喽,太客气喽。”
阿芙打发几个姐妹出去买点吃的,自己端来一盆热水,敷上毛巾,想给丁伟擦拭身上的伤口,丁伟一把抓住阿芙的手。
“别!我自己来。”
阿芙不强求,将毛巾给了丁伟。
“大哥,你养好伤要去哪里,有啥子打算?有需要我们几个姐妹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丁伟有些吃力的擦拭胸前的伤口,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
“那几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如此欺负你们?你们就没想过报警?”
“咳,大哥,你到底是老实人,这不是明摆着么,他们是收保护费的,黑社会嘛!我们这个地方就是这样子,好人歹人,瘸子瞎子,啥子人都有,有啥子稀奇的。更何况,我们几个姐妹离了他们反倒活不下去了,报警做啥子用嘛。”
丁伟观察到阿芙说这些话时表情有些复杂,脸上带着笑,却似乎更笼罩着一层愤恨。
“你认识那些人?还靠他们生活?”丁伟阿芙的话惊到。
阿芙点燃一支烟,悠悠吐了一个烟圈。
“没有他们,警察一天恨不能查我们八次,叫我们还咋个做生意,更何况我们还做……还做皮肉生意。只是没想到,他们胃口越来越大,眼下真的是负担不起了,否则我们几个弱女子咋敢开罪他们……唉,有好多次我真的不想活了,真想一咬牙跳进长江算咯。一死百了。”
阿芙的大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大口烟。
“能帮我打听个事么,长江社。”
丁伟“长江社”三字出口,已然发觉阿芙表情的变化。
“怎么?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随便说说。”
“大哥,你听我说,不是我忘恩负义,只是我们这里的人都很忌讳这个啥子长江社,像躲着鸡瘟一样绕得远远的,你咋个还要……”阿芙瞅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而且还被四处通缉的男人,忽然明白了。
“哦!原来你和他们结仇了!难怪会落得这般境地。那好,大哥你说,要我帮你打听哪个。”
丁伟看见阿芙突然变得坚定非常,眼底湿润,情绪略有激动,像是赴死的壮士。
“我想找关海军,长江社的老大。”丁伟攥着拳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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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第一个工作日,新河市刑警大队会议室气氛有些凝重。
“我请求处分。”
赵成海捻灭手中香烟,望着刑警队各组干部和徐局。徐局清清嗓子刚要说话,旁边做会议记录的王小慧第一个沉不住气了。
“我反对!凭什么要处分刀队,这次任务失败又不是刀队一个人的问题,何况刀队执行任务还负了伤……”
“乱弹琴!这么多上级领导都还没发言,你说什么话!”徐局重重瞪了外甥女一眼,王小慧不服气的低头继续做会议记录。
“我来说两句吧。这次成海同志带队赴西南省出任务,虽说情报无误,十九年前的医院家属院重大杀人案犯丁伟的确藏身当地,但他多年隐姓埋名,低调行事,此次突然暴露行踪,而且大开杀戒,也的确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况且,本案件牵涉面远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成海同志已经和我单独汇报了,案犯丁伟和西南省最恶名昭著的犯罪团伙长江社有些瓜葛,双方势如水火,与而此次任务组也是因为卷入丁伟与长江社的纷争,才造成抓捕任务失败。所以我个人的建议是,对赵成海同志提出的自我处分要求,不予同意。下面,你们大伙都谈谈自己的意见。”
徐局的话让赵成海并不意外,他知道徐局肯定不会同意处分自己,但徐局把任务失败的责任从自己肩上摘的一干二净,反而有些在一众同事面前挂不住脸,此时会议桌前的二十多人也低声交谈,交头接耳。
王小慧看着刑警队一众大小领导纷纷低声议论,实在忍无可忍,“啪”的把电脑合上,双手叉腰站起身来。
“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刀队在外面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在干嘛,破案抓贼不行,每天净想着升官发财,不就是一个处分么!给我好了……”
“你给我坐下!这里坐的都是队里的领导,还轮不到你发表意见!”赵成海没等王小慧发飙完,一声断喝。
徐局明显被自己这个外甥女给气着了,脸色很是阴沉。
赵成海拉开身后的椅子,站起身来,连日的奔波全都挂在脸上,面容尽显疲倦。
“徐局,诸位,”赵成海环顾会议桌,“此次任务失败是我判断失误,指挥错乱,我作为第一责任人理应受到处分,但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徐局和众人面面相觑,很是诧异,连王小慧也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的电脑。
“我想说的是这个案件本身存在的问题。一桩十九年前震惊新河的凶杀大案,为什么会时隔十九年后浮出水面,而且一出来就引起腥风血雨,这次公出任务,我眼睁睁看见了案犯丁伟,也看见了很多人流血,甚至失去了生命。”
“各位,案犯的凶残狠毒出乎我们的预料,这十九年他如何隐姓埋名的藏匿我们不得而知,可我们新河刑警在这些年里是否坚持过,是否坚定过找到丁伟的信心,这才是我想要谈的问题所在。”
“当初提出成立案件专案组后,我转成去拜访了老队长王永,他在养老院安度晚年,精神状态似乎并不很好,但我至少能明显的感觉到王队对这桩案件的执着和不甘心。谈起案件,老队长坐在轮椅上已然非常激动,那我们在座的呢,焉能让时间冲淡这桩凶杀大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