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昌对此全不知情,在不远处的李四家,有位“佳人”深深爱慕着他。
就算知道,也会选择回避或者置之不理,在外祖父的教育下,他对伦理纲常甚是看重,是不可能为了李香凤,抛弃自己的信念的。
时间一天天晃过,幺女已经两个月了,按当地的传统来说,已经一岁零两月了。
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八,后天就是除夕了。
明天就要准备炸些粉果子和蒸糖糕(年糕)。
哑麽很早就起来了,将简单的早饭做好后,温在锅里。
将灶里的大团的火炭夹出来,放在火笼里,让红霞送到正房厅堂里去,待会儿老太爷和老太太起来后,要用这个烤火。
现在天气越发寒冷,每天都是鹅毛大雪,院子里很滑,两位老人已经停了练拳。
只有韩敬忠父子还在坚持练拳,毕竟年轻,不怕冷。
此刻他们正在宽阔的走廊里练拳,院子里的积雪太厚,哑麽正在清扫。
红霞送完火笼后,也拿着小扫帚,帮着阿婆扫雪,早上干活后,浑身都暖和。
婆孙俩将庭院的里里外外都扫干净了,然后才回到厨房吃早饭。
今天的早饭是大白馒头和玉米渣子稀饭,小菜是一叠酸豆角和麻辣萝卜干。
今日,村里有人杀年猪,韩父吃了早食后,就拿着银钱去割新鲜的猪肉了。
杀猪的人家有四家,韩敬忠挑了平日关系不错,又最老实憨厚的一户人家。
这家人家姓刘,平日和邻里和睦相处,又喜欢帮助别人。
因为以前刘家上门借过牛,韩敬忠倒是和他家处过几次。
在乡下,农家借用牛驴等牲畜,不用给钱,只需要给一车上好的草料,再将牲畜喂得饱饱的就行。
刘家是典型的靠土地吃饭的农户,韩敬忠去的是刘家老大——刘大福家。
他家在刘家老爷子去世之前,就分了家,如今已是单过的第七个年头。
刘大福的家在村子西边,离韩家也不远,韩敬忠步子大,只要一刻钟就到了。
刘大福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小妹,分别叫刘二贵、刘三顺,刘四喜,唯一的妹妹嫁到了邻村马河村。
刘大福的这两个弟弟也很争气,靠着一身力气,挣了几亩田地,水田里种着一家老小吃的粮食和交赋税的粮食,坡地上种些瓜果蔬菜,送到镇上去卖给菜贩子。
这些瓜果蔬菜都是被菜贩子送到了西戎去的,北昌镇离西戎只有半天路程,送去西戎能卖个好价钱。
西戎的土地比较贫瘠,畜牧业很发达,种植业落后,像哑麽以前在的地方都是去山上挖野菜,地里能种出来的蔬菜很少。
所以,西戎有财有势的贵族老爷们,吃的都是从北昌镇这边运过去的果蔬。
与之相反,北昌镇这边也有很多从西戎拉过来的毛皮、羊毛毯子等特色物品。
宁川村里也有很多农家种了大量的瓜果蔬菜,所以这个村子里富裕的人家,也有家底有几十两到百两白银的人家。
这些瓜果蔬菜打给菜贩子,也可以卖两文到二十文钱不等,价钱是凭蔬菜的贵贱。
之前韩老太爷说,多种些地瓜,做成地瓜干卖到西戎去,就是这个道理。
地瓜虽然贱卖,只卖两文钱一斤,但是做成地瓜干后,再亲自拉过去卖,可以卖十来文,其中的赚头还是很可观的。
宁川村里也有人种地瓜,但是都是留着自家吃,因为地瓜抵饿,是填饱肚子的好东西,自然舍不得卖给菜贩子。
毕竟粮食不够吃时,要拿钱买粮,买粮食花的钱更贵。
韩家不用靠吃地瓜果腹,自然可以拿地瓜做甜点卖钱。
韩敬忠刚走到刘大福家门口的篱笆围栏外面,就用雄厚有劲的大嗓门喊道。
“刘大兄弟,在家吗?我是韩敬忠,来你家买猪肉了。”
韩敬忠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补丁旧棉袄的中年汉子,快步地从院子里跑过来给他开栅栏门。
这个中年汉子就是刘大福,这座院子的当家人。
刘大福家有四间黄泥瓦房,四间茅草房,在宁川村也算小有家底的人家。
毕竟韩家旁边的胡家那么大家人,也只有十多间黄泥瓦房子。
虽然同样是瓦房,但盖黄泥瓦要比韩家屋顶的青瓦差上很多,这种瓦只能管十多年,就得换一次,青瓦至少可以管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刘大福看到韩敬忠进门后,打量着自家院子,有些紧张,毕竟自家比起韩家差得太多,而且听说这个韩老爷以前是当过大官的,不免有些胆怯。
在他胡思乱想时,韩敬忠的确打量着这个院子,尽管是冬天,也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眼就能望到堂屋里更是打扫得一尘不染。
韩敬忠看别人顺眼时,就忍不住用手掌拍人家的肩膀,韩武峰也捡着了这个习惯。
此时,他在刘大福神游太虚时,就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把刘大福拍得一个趔趄,差点出了丑。
韩敬忠也看出了自己差点害人家出丑,大过年的摔一跤多不吉利啊。
赶紧夸赞着刘家的院子。
“哎呀,刘大兄弟家的院子真是干净整洁,嫂子和侄媳妇们真是麻利贤惠啊。”
刘大福默默地咽下出神造成的苦果,这个韩老爷的力气真大,和他家的牛一样。
韩家的牛喂得很壮,比得上别人家的一头半牛,主要是草料喂得足。
韩家每年都是年节买猪肉的大主顾,去年就是在刘二贵买了五十斤猪肉,整整五十斤啊,比起那些只割两三斤,或者最多五斤的人来说,简直是超大顾客。
刘大福憨厚地笑笑,伸手将韩敬忠引向里面的院子里。
“韩老爷,您是来买猪肉的吧?快进来吧,刚刨好,雪白肥嫩的,还没割头刀呢。”
韩敬忠听他的意思是自己还是第一个来割肉的,不免问道:“哦?你家的年猪今年杀了多重啊?去年你二弟刘二贵家的可是有两百斤。”
刘家三兄弟都老实,养的猪都是实打实的肥。
说道自己家的年猪重多少,刘大福笑得更乐了。
“韩老爷您放心,我家的猪喂了整整一年呢,保管是村里最肥的猪,混称(连带猪下水等)时有两百七十多斤呢。”刘大福骄傲答道。
听他这么说,韩敬忠也来了割肉也要大干一番的心情。
“给我割半边猪头肉,还要五十斤猪肉,肥瘦各要一半,猪手也来两只。”韩敬忠豪气地说道。
李氏喜欢吃炖猪手,而且可以下奶,韩老太爷和韩武峰喜欢吃猪头肉,韩文昌和张氏又喜欢吃瘦肉,他自己则喜欢吃肥肉,这一家子各有偏好。
刘大福听说韩老爷这次还要买这么多肉,高兴得不行。
乡下人家的年猪都是自家兄弟帮忙杀的,刘二贵家今年办了亲事,他的大儿子今年秋季农忙完了后娶了媳妇,肥猪给杀来做了聘礼和酒席。
刘三顺家喜欢养鸡鸭卖蛋,倒是没有养肥猪的习惯。
猪才刚刨完毛,还没有破肚,刘大福便招待韩敬忠到堂屋里坐着,等一会儿。
又让刘姚氏端来大碗红糖水和瓜子炒果(农家自己产的南瓜子、山核桃、花生等煎熟的)。
韩敬忠只把红糖水喝了,刚刚在外面走一遭,有些冷,一大碗滚热的红糖水下肚,全身都暖和起来了。
刘大福的孙子孙女们则围着他打转,听他说山里的故事。
他也笑着给他们说那些打猎遇到的故事,还把瓜子果类分给他们吃。
看到这些小孩子,他想到了孩子襁褓之中的幺女,等幺女长大了也会这样围着自己吧。
这样想着,他平常严肃忠厚的脸,不禁变得更柔和了,尽量放低声音和他们说话。
刘大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两个儿子都娶妻了,大儿子刘聪娶的本村的姑娘,二儿子刘明是他小姑介绍的马河村的姑娘。
刘聪已经有两个小子,大的八岁,小的五岁,还没有女娃。
刘明则有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子,女儿今年三岁,儿子一岁多,都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小女儿刘小翠才十四岁,还没有及笄,待字闺中,遗传到母亲刘姚氏的勤俭麻利,做事情干净利落,针线活也不错。
过了半个时辰,大肥猪被破开了肚子,肚里的内脏也被姚氏和两个儿媳洗得干干净净的。
猪肚里的血水冲净后,刘大福拿着锋利的大砍刀开始剔骨,然后用菜刀将肉割成块状。
刘大福首先把韩敬忠要的肉称得旺旺(称足)的,再让二儿子算账。
刘大福的二儿子刘明,上了几年私塾,去年在镇上一家杂货铺找了个学徒的活,跟着掌柜学习算账。
刘明拿着自己的木算盘,唰唰唰地拨弄,没等一会儿就出结果了。
“爹,半边猪头肉有五斤,两只后膀猪手有十二斤,二十五斤肥肉,二十五斤瘦肉,一共九百二十文。”
刘大福还大方地给韩敬忠抹了零,只收了九百文。
猪头肉和猪手是一个价,都是十文钱一斤。
肥肉最贵,十八文一斤,兽肉比较便宜,只要十二文一斤。
因为乡下人都是干体力活的,农忙时节要吃油荤才有劲干活。
刘姚氏还送了他一笼刚灌好的血肠和一笼猪肝子,还热乎着,他准备拿回家中午就做了,炖一锅酸菜血肠,溜个猪肝汤或者炒个酸菜猪肝片都不错。
想着这些美食,韩敬忠的脚底像抹了香油,恨不得立马滑溜到家。
于是,韩敬忠提着一大堆丰富的猪肉和两样猪下水回家。
这里的乡下人舍不得经常买肉,便买些几文钱一斤的猪下水充当肉类,闻闻肉香,尝尝肉味。
再者,猪下水做好后的确美味,农家主妇都是过日子的巧手,臭哄哄的猪下水也能变成香喷喷的美味佳肴,端上桌子。
--------------搞不懂为什么以前我自己看的那些文里面,那些穷人宁愿清肠寡肚,也不吃猪下水,古人又不蠢,连观音土这种要命的东西都敢吃,为何不敢吃猪下水?哎,我自己却是很喜欢吃猪下水,对各种猪下水美食做法了熟于心,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客官给点收藏和推荐打赏吧,让我吃一顿昂贵的猪下水吧。鞠躬,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