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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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你爱我(2)

从这个时候开始,陈七和王东才像两个朋友那样交谈起来。陈七的生意做得不错,今年还要做四个品种二十多类药品的东北三省总代理,普桑也换成了奥迪人6,最喜人的是上个月还生了个大胖儿子。说到儿子的时候,陈七突然又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我说:“那小子非常可爱,虎头虎脑的。”我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叫张梅的女人。“祝贺你。”我对陈七说。陈七没有对我说谢谢,相反的,他却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祝贺的,儿子倒是真可爱,但我已经想好了,再过两个月我就要把孩子接

过来,我自己带,到时候肯定还会有一场大麻烦的,她不会轻易放弃的。”说完,陈七一口喝光了面前的可乐。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冬天下午的阳光,非常迷人。树枝分割了湛蓝的天空,空气清新,思绪渺远。在陈七沉默的时候,我和王东对望了一眼。我觉得此刻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过了凡事都好奇的年龄了,更主要的是,我觉得在这样一种较麻烦的所谓人生的重大抉择面前,我通常都没有什么主意可想,况且我觉得陈七不是那种就真的没主意的人。我说过了,他只是游移了一点点而已。我相信他会有自己的办法。既然他这样说了,我觉得那实际上就是一个结果了。

王东对陈七说:“其实带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好难的,那应该也是很不错的人生体验。再说了,人活着拼命地往前奔,为的不也就是这个吗?”我好像不认识似的看了一眼王东,我觉得这伙计今天真的好奇怪啊。在我的眼里,王东不是个会开解人的人,或者他从来不屑于在这类问题上与他人交流。他说过,这是私事。是因为陈七突然把这种私事对我俩说出来他感到对方的信任才说出这些话的吗?看来生活还真有戏剧化的一面呢。

我狐疑地看着王东,王东就乐了,他像被人识破了似的无赖地笑着对我说:“你看我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难道?你说,你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鬼东西居然厚着脸皮把问题推给了我,可在我这里,它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我什么也不为。活着就是活着,很单纯的,过日子,耗时间。跟朋友喝酒聊天也是一种宗教。就这。”我理直气壮地说。王东扭头看着陈七,说:“你看见没?她就这样,永远也长不大!身边要再没个人管着她,她都能让自己的尿憋死能让饭饿死!”“那你还总跟着我干吗!又没有人勉强你!”我问王东。王东再次扭头看陈七,陈七笑得都有些无奈了。笑过了,

他仍看着我和王东,不说一句话。王东就回过头来,一脸的笑容顿时换作一脸的严肃来唬我:“你总算问到了点子上,”他扭头指着陈七对我说,“他活着是为了要跟他的儿子见面,并一生一世为儿子服务,心甘情愿地为他儿子建一个天堂。”而后,王东的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活着,就是为了你一一”他又用那只手指了指我的鼻子,“就因为你啊,实在是任屁不是,所以我始终要照看你,当然我也要尽全力给你一个类似天堂的地方,让你感觉即使是像你这样任屁不是的人,在社会主义国家也有人照顾。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个。”

事情的确是有些离谱,但我说过了,我不是个喜欢细想的人。既然大家在一起很开心,为什么不能继续这么开心下去呢?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又有什么事情是必须不能做的呢?当陈七提议我们去喝茶的时候,立即得到了我和王东的一致赞同。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喝酒,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三个人都好像醉得不成样子。

我们此刻正坐在陈七的车里。王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则坐在陈七身后,但车开起来的时候,陈七很快就变成?1的车手了,马路上所有的车都不得不给他让出一条血路。我的手紧紧抓住左上方的把手,当我发现我的尖叫无形中更加剧了陈七的兴奋之后,我马上闭了嘴。我小声哀求陈七,我说,算了吧陈七,别这样,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犯不上因为我搭上台奥迪啊!

王东却不吭声,他熟练地点上烟,然后自在地抽起来,而后又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扭头问陈七:“要不要来一支?”

这个时候,陈七的速度好像慢了下来,他摆了一下手,然

后从手边自己的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叼上。王东给他点上,两个人就在车里,开始匀速地抽烟。只一分钟,身后的警车就跟上来了,警察在车的右侧示意陈七,靠边停车。

警察哥哥给陈七哥哥敬礼,陈七哥哥也没惯包子,照样给瞥察哥哥也回敬了个礼。王东在旁边也不甘落后,依样也给那警察哥哥敬礼,警察瞥了一眼王东,问:“你干吗的你?”王东指着陈七,一脸严肃地回答警察:“我是他表哥。”陈七笑得不行,警察瞪了一眼陈七,同时也瞪了王东一眼。王东也很识趣,估计自己也是真帮不上什么忙,就退回到车里来。

跟着起什么哄啊你!我责备王东。王东还是一脸严肃地说,“人家辛辛苦苦拉着咱们两个出来玩儿,碰上事儿了,哪能不朝前呢你说!”“嘁。”我觉得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无论是添彩还是添乱,你都比我做得地道、狠。这只能进一步证明,你平时就是个修身养性的人,觉悟高,道行深。

茶楼的小姐要比歌楼的小姐漂亮,旗袍的衩开得又大,尤其是在这样萧索的冬天,惊鸿一瞥,更是令人心惊肉跳。我们的确是来喝茶的,但喝什么茶却不重要。点了乌龙的茶道,小姐就开始在我们的注视下讲起她那些千篇一律的套话。

当小姐讲到茶圣陆羽的时候,“嘭”的一声,我们几个都面面相觑,不清楚这是什么声音。再看那小姐就有些不自在了,细看那胸前的模样就不对称了。我当时就乐了,我觉得这里除了这个小姐以外就都是自己人了,所以我就有些放肆,我问她,“胸罩带开了是不是?”没想到那个小姐也不示弱,她反手拉开后面的拉链,从里面拉出了那个断了的胸罩,然后旁若无人地放到自己的桌子底下,拉上拉链继续微笑着给我们讲她的茶道。王东看着我,竖起大拇指感叹道:“你看看人家!”而陈七却浑然不觉,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又都跟没发生似的,仿佛刚才那个飚车的是另外一个二哥呢。

茶楼里没有摇滚,要不你们就可以各取所需了。我看着陈七和王东说。现在是《高山流水》。古筝弹得太一般了。但陈七看上去还是很受用,他眯缝起眼睛随着节奏用手在桌子上应和。那弹奏的小姐却不领情,一味地将那曲子往横里弹,弹得她自己摇头晃脑的不说,还捎带着把我的哈欠也招惹出来了。我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我知道在这样的当口,我这样子显得很没品位没知识没文化的,但那不怨我啊,伯牙和钟子期当年要是知道这会子有人这么糟践他们焚琴煮鹤的缘分,说不定就不寻短见了,混呗,在一起混着玩儿呗,何苦的呢!

可是哈欠不等人啊,我就那样当着大家的面,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哈欠,完全控制不住。

见我这样,王东和陈七同时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各不相干地向门边走去。所不同的是,陈七紧走了几步,为我打开了房门,而王东却从身后,揽过了我的腰。

没想到的是,大年三十的早上,我开始发烧。先是发冷发热,后来到中午的时候,嗓子疼得就说不出话来了。王东的第一个电话是9点左右打进来的,那个时候,我刚刚醒过来,人还赖在床上没起来呢。在电话里他有些兴奋地跟我说,你快起来吧,街上人很多,热闹极了,我要买些你喜欢吃的东西,下午过去,跟你一起过大年,给你烧鱼吃!

我当时醒是醒了,但基本1:仍处于那种迷糊状态,而且那个时候也没意识到自己要发烧,所以只是一味地赞同着他。

中午的时候,王东买了很多的东西过来,大包小裹的,但进门的第一件事,他放下那些东西,立即从一个小纸箱里拿出一个非常别致的彩色灯笼,然后他掠过我,直接走到门厅去,

把陈七买给我的一直挂在那里的那个红色的灯笼替换下来,然后夸张地拍拍两只手,向后退了两步,一边欣赏一边感叹道:“看看人家这手艺,越做越漂亮!要不咋叫艺术,咋叫艺术家呢!”

王东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沙发上蜷缩着的我,等他挂完了灯笼欣赏完了之后,才发现深陷在那里的那个小妞,已经烧得满脸通红了。

被王东抱在怀里的我的身体,滚烫灼热却很轻飘,甚至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快要变成一团空气了,一团灼热的空气。

医院里却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冷清,正经的还真有不少人在吊瓶,看症状都跟我一样的流感。先后扎了两组吊瓶。青霉素然后是双黄连。我躺在王东的怀里昏昏欲睡。扎到第二瓶的时候,王东终于忍不住了,站到走廊去抽了一支烟,再进来的时候,人就明显地精神了。他走过来,继续将我抱在怀里,这个时候我也好像比先前好了很多。王东低下头来,在我的耳边说:“你就现在这个时候最乖,乖乖的,可爱。”我抬头瞪了他一下。王东就用力捏了我一下。这一下,让我感觉到活力。

傍晚的时候,我们打车回家。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在楼群里炸响。一年之中,只有大年三十的晚上,才能找到如此刻一般积聚了空荡和热烈于一体的矛盾效果。

先前,我也想过跟王东在一起过大年这个事儿。但想的也无非是跟他在一起过大年这件事本身,并没有想得那么具体。所以当王东把我安放在沙发上,并用一条毛毯又将我盖了个严实,而他自己就真的一头扎进厨房开始为我们两个准备年夜饭时,那一瞬间,我感觉很真实。

从我坐着的这个沙发到北阳台的厨房,中间大约有六米左右的距离。那个晚七,我就一直裹着那条毯子蜷缩在沙发上看

着王东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中间,他进来给我倒了一大杯热牛奶,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喝下去,剩下的时间里他就一直在烧菜。烧鱼的时候我突然就闻到了香味,到底是我的感冒好了,还是王东真的有烧鱼的绝活儿呢?

那个时候,窗外的鞭炮声仍然很热烈,屋子里暖融融的,王东中午新买的康乃馨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当时我就置身在那样一种温馨的家庭气氛中,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很需要这个,甚至比很多人都更为需要。

“你不是说你不怎么会烧菜的吗?怎么居然搞得这样隆重?”我手拄在桌沿上,一边看桌子上的那些菜一边问他。“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又说。王东拿了一瓶红酒走过来,看看我,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吧?爱情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烧几个菜算什么!说不定将来我还能替你给我自己生个儿子呢我!”

玄了。这事儿可玄了。我围着王东转了个圈,然后指着他的中盘说那你可要努力呀同志,硬件差点没关系,关键在于态度,只要你有个端正的态度,没有宫殿咱也照样生儿子。爱哪儿告哪儿告去,哪儿告哪儿关门儿。”

闹归闹,酒自然还是要喝的。今天是三十了,不来红酒,来白的。王东就急了,美啊,跟我美啊!刚扎完吊瓶喝什么白酒,一边儿去!他一把打开了我捂在自己杯子上的手,强行往我的杯子里倒了一点点红酒,“给你喝点红酒就不错了,还闹!”算了。红的就红的吧,也比没有强。再说了,红的喜庆。大过年的。但酒喝起来之后,王东又后悔了还不如给你喝白的了,喝点儿就醉了,醉了也不闹了也就睡了,这下可好,这红的一时半会儿也喝不醉,话还见多。”

我是什么时候睡的,我已经记不得了。我是被一阵鞭炮声吵醒的。我醒了,知道外面是大年初一了。扭头看看身边,王东正翻了个身,头朝里,继续睡过去。

大年初一的早晨,我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王东,王东正翻了个身,头朝里,继续睡过去。我用脚碰了一下他,我问:“吃完饭你干什么?”王东含混地对我说:“接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