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思雨逛完街后,汝馨照常回到家里,可是一进家门,小桃接过她手里的包的同时说道:“萧公子来了!”
汝馨一愣,想起那天在医院里的情形,萧湛那天似乎欲言又止,又想起他那天的话:难道他真想和自己喝咖啡?
她步入客厅,黑色的丝绒地毯是哥哥新命人换上去的,这家没有女主人,父亲从不管这些事,她对这个家也不是很有感情,有些事,除了管家和嬷嬷,就是哥哥在决定。黑色,是哥哥最喜欢的眼色,低调、奢华,还能掩盖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跟萧湛相处,这两年,她其实几乎都没有再见过他。萧湛大她两岁,母亲去世后她一度心如死灰,后来连他也像哥哥一样进入军中,她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多大情绪,只是尽量避免和他相见。
萧湛已经站起来了,他为人一向冷淡,连撒起谎来也一本正经。就像小时候,她想跑出去玩,母亲不让,萧湛却一本正经地跟母亲说要带她去学习。他还骗母亲说舅舅给他请了一个精通琴弦的师傅,明明是谎话,但从萧湛口中出来,就像是一个铁板钉钉的事实,母亲还是相信了他。她一直觉得萧湛看起来老实安分,实质上,他却是真正干坏事的人。那次他带她出去干什么了呢?带她去爬香积寺的墙,去看里面盛开的海棠花。只不过那次,回去时,她踩着墙边的一棵树,萧湛在底下接着她,却一不小心没接住,她当时狠狠地摔了下去,几乎要晕过去。一向隐忍的她当时也就流出了眼泪,半晌没有缓过来。萧湛当时虽然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还是赶紧查看她的伤口,她的腿骨摔断了。回去后他被舅舅吊着狠狠打了一顿,只是当时他连一声都没吭。
她客气地向他笑了笑,萧湛扯了扯嘴唇,挤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道:“好久不见了!”
前几天不是才见过嘛,她想。不过严格来说,确实不算真正的会面,道:“是呀!”
萧湛向她走近了两步,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她从不曾与一个男子这般亲近——除了他,心里的某根弦突然柔软了,脑海里突然是他深深的眼睛,和微笑的脸庞。身体本能地向后退。
萧湛倒也没再逼她,仿佛过了许久,道:“汝馨,好像自从那件事后你就一直躲着我。”
汝馨当然知道他口里的那件事,那是她这一生的噩梦,心里最深的痛,她的母亲,就那样离开了她。
她不说话,只是低下头去。萧湛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她还是没有走出来。她的头发服帖地披在肩上,耳朵边的鬓发被温顺地别在耳后,并没有其他多的装饰。她今天穿了一件翠色的旗袍,她一直都很喜欢翠色,因为皮肤白皙,翠色很衬她的肤色。可是萧湛却觉得,年轻轻的女孩子家,花一样的年纪,应该多穿穿鲜艳明亮一点的眼色。他忽然瞥见他白皙的脖子,像玉兰花的花苞,嫩嫩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绽放,里面满是馥郁的香气。
想到这里,萧湛赶忙瞥过眼睛,将目光定格在客厅沙发上的白色靠背上,上面盖着用白色丝线精心织就的帘子,上面有着镂空的图案和繁复的花纹,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慕汝馨吃着他从外面买来的糖葫芦,喜滋滋地道:“萧哥哥,你对我真好,我长大了要嫁给你!”
心里突然有一丝难过,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起你小时候,经常说喜欢萧哥哥!”说完唇边还露出一抹笑意,盯着她头顶的头发。
慕汝馨抬起头来,咬着嘴唇,刚要说什么,望见那深深看着自己的眸子,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明白了什么。
于是再次低下头去:“小时候不懂事,很多话做不得数的。在汝馨心里,萧哥哥是哥哥。”
萧湛刚绽放的笑容刹那间凝固在唇边,他伸出双臂抚上她的,迫得她抬起头来,道:“在萧哥哥眼里,什么都没变。”
汝馨只觉得自己不敢看他,生怕自己会陷进他的眸子里,再也出不来。
见她眸光怯怯的,望向不知名的地方,萧湛倒也不逼她,只是道:“你这丫头,真不懂事,知道那一天有多危险吗?”
汝馨不动声色地推开他,转过身去,道:“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萧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在学校里学了些新东西,不过,汝馨,有些时候,还是要小心的。”
汝馨突然觉得很烦躁,谁说没有变,很多事情,早已经变了。她不耐烦地道:“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萧哥哥回去吧。”
萧湛突然愣住了,仿佛过了许久,才道:“那你,保重!”汝馨撇过脸去不说话。萧湛失望地绕过她走向门去,临到门边,还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不为所动,于是叹了一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