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磊,你找我?”下班回到家后秦欣才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
“是啊,营销策划部不是要夜班挂花球吗,可到现在都没见着人呢。”
秦欣一惊,难道自己签施工单时看错了时间?转念一想,不对啊,安保部不是也有底单吗?
“我看了安保部的底单,时间是今晚没错。”
听王建磊这么说秦欣倒放心了,问道,“营销部是谁值夜班?”
“是王希,我给她打电话,但是关机了,那我现在怎么办?”
秦欣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再等等,如果过半个小时还没有他们的人来,你就回家,从下晚班到你离开的时间算加班,抽空再补休。”
次日早班,秦欣先找宋经理告状,“时间记错了,他们说的可够轻松,今天晚上还得留人?”
可是不留人怎么行,这就是一层的麻烦,柜台施工要值夜班,商城整体的装饰更换还得值夜班。
“一个破花球,也不怎么好看,掉下来还安个什么劲儿。”秦欣知道乔森嘴严,也就敢在他面前发发牢骚。
“第一次夜间安装的时候,刚弄上去就掉下来了,当时还是留的新来的培训生值夜班,给那小伙子吓得不轻。”乔森又指了指中厅靠东那块位置,“你是没看见我上晚班那天有多悬,直径一米多的花球,就落在一个小孩儿脚边,再偏一点可就出人命啦。”
秦欣没闲情再追究营销部有多不靠谱,到一层发文件的于峰带给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听到萌萌离职,却不是从她本人的口中,秦欣有些失落。她自以为,作为饭友,她们是颇有私交的。入职明日商业,萌萌的初衷是从事与所学法律专业相关的工作,可一向严于律己的明日商业哪有那么多法务问题要处理,结果萌萌被分配去了专门处理投诉的服务部。后来成立企业战略部,她又平级调动过去任文员,一个徒有虚名的部门。
“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在城里买套房子,把家安在这边。”其实萌萌的家就在南部的郊区,怎么说也没出这座城市的地界呢,秦欣不明白干嘛非得在市区内凑热闹不可,她怎么不想想家里有免费的居所,有父母的热饭热菜,还有市区永远不可能达到的优良空气质量。
“大学四年,四年啊,我们那个偏远的分校区,没有商场、没有咖啡店、连电影院都没有,这种日子我受够了。那时我就立志,一定要在城里混出个样子,等以后有了小孩,决不能像我一样窝在郊区。”
豪言壮语总是易说,现实生活几多单薄。每个月本就不高的工资,几乎都被萌萌拿来交房租,她还要准备司法考试,并不便宜的参考书、复习资料,哪本不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是两度铩羽而归打磨了她曾经坚持的理想吧,或是日复一日单调的工作让她不堪寂寞,最终,她还是选择返家。秦欣知道萌萌有多珍惜这一纸公务员的调令,第一次应考时,她明明总成绩排名第二,却连三进一的面试机会都没有。这一次命中,虽然前途未卜,总算也是个听上去就专业对口的单位。
说来也怪,未见有何大动作,整个企业战略部就这么散了架:和秦欣、萌萌同批入职的金磊、岳芳菲,一转行、一求学;资深主管李大姐干脆回家当了家庭主妇;就在听闻萌萌离职不久,又爆出了部长转投竞争对手麾下的重磅新闻。也许,从一开始,商城就不该把这些难以忍受碌碌无为的人生拼硬凑在一起。明日商业从不乏闲混的人,有背景的可以捞个肥缺,不差钱的可以谋个闲位,那些职能部门的文员们,有多少是真正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无非是有个还算体面的工作而不至于闲呆在家里罢了。
那么自己呢?秦欣忍不住扪心自问。当初做运营管理是她自己选的,她以为这是把知识转化成经验的捷径。确实,这里能让她用最短的时间最全面的了解百货店的运作,但这真是她想要的吗?如果不是,那什么是呢?秦欣也说不清楚。也许,是该好好找个下家的时候了。
就像之前不愿意亲近珠宝一样,新进驻的服装区也是秦欣不愿涉足的,她有时候忍不住会严格的质问自己,恐怕永远都做不到干一行爱一行。有蔡云丽的大包大揽在先,秦欣更有意退避三舍,即使是她轻车熟路的新品上架检查,也会不时找些理由推脱。这几个仓促上柜的品牌,不是中文吊牌标注信息缺失,就是服装面料和永久性标识明显不符,再不就是人员素质低、甚至从未从事过同行业工作,服装知识手把手教都收效甚微,实在令人心生厌烦。再说,这些基础工作做好了,功劳都是蔡云丽的而不会有自己半分,但万一而出了什么疏漏,作为经手人则难逃干系,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秦欣觉得还是尽量远离的好。
其实从上柜的头一天,秦欣就发现除了一两个真正叫得响亮的牌子,其它不过浑水摸鱼,连代理商都是之前在三层设立柜台的厂家,少不了是托关系走后门来充数的。至于出售的商品,男装本来也没什么太多的样式变化,看不出所以,但在奥利弗专柜,眼尖的秦欣一下子就发现主打的女士衬衫是去年批发市场常见的花色。小心打探套问出实情后,秦欣便在某次宋经理陪同刘部巡场时不经意的提起奥利弗的服装款式似乎并不突出,而没头脑的店员未经刘部细问就老老实实承认确实是陈年旧货。如此这般,刘部未免觉得厂家轻慢,新柜开张却连新款商品都没有,不是故意看低明日商业是什么。为此,蔡云丽也捎带着被刘部和宋经理责难了一番,说她一个主管的经理,怎么能纵容品牌把明日商业当成甩旧货的地方。刘部真正生气的是自己无实权钳制厂家,怎奈事实如此,也只能靠怪罪蔡云丽这个嫡系爱将不够争气来泄愤,这一点秦欣清楚的很,她也知道自己这步棋走的危险,不过她偏就要让蔡云丽知道,一层,可不是她享有绝对优势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