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我就去上班了,直到傍晚下班才回来。我原本以为小月会如她所说将自己的生活所需之物拿来,两人一起生活。但事情再次出乎我的意料。推开房门,屋内依旧如斯,物品不增不减,没有看见任何关于小月的东西,也没有再看见她的身影。我不知道这究竟何故。从我个人判断而言,小月是个极其潇洒的女孩,从来都是想做就做。我也早就对她的无故失踪习以为常,只是这一次心中增加了些许失落,因为早上她还说过要和我共同生活,而我也已经做好了迎接她的准备。可到头来心中的期望却再次落空,这不得不使我陷入失望。我想,我依旧只是个具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需要这么一个能够和我分享生活的伴侣,更别说已经开始在她身上倾注感情了。
我叹息一声。想想明天是周末了,本来打算今夜之后可以和她一起外出游玩,也算是正式告别我的单身时代,可一切又回到了原地。我拿起手机,准备给她拨过去。可那端却传来一道“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的”的机械声音,让我失去了最后一棵存有希望的稻草,而我又不知道其他的联系方式。想来很是后悔,我为何不询问她其他联系方式呢?我开始自责,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才导致了她一离开我便心慌意乱。
我再次变成了孤独一人,自己独自做饭,然后无聊地将其吃完。想起昨日的晚餐和今天的早餐,全都是她为我一人精心准备的。对于我来说,这是何等的幸福。可是转眼之间,这一切便化为了泡影,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我的心中蓦然悲伤的难以自禁。想想自己这无聊惨淡的人生,从未有一个女孩对我动心过。这真是一件无比悲哀的事。若是以前,我对这些毫不在意,一个人就一个人,孤独难免孤独,但却落得自由。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丝毫的忌惮。可如今早已改变心绪,我热切期望和小月共同生活的日子。我意外发现,她的出现竟然如此实实在在地改变了我的生活,以至于只要她一离开,我便有些惊慌失措。以前从未有这样的女孩,如此牵动着我的心。也许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两人愿意在一起共同面对生活的繁琐,并把繁琐变成富于乐趣的事。生活由此变得妙趣横生。这种种的感觉,都在我遇到小月之后出现,也得以发觉自己过去的生活是多么的枯燥无味。
我拿出啤酒开始无谓地喝着。啤酒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味道不令人称赞,但它却恰到好处地迎合着人们的心理。想想,当你将这苦涩的液体吞入喉咙,由此浸润着自己孤寂的心,然后意外发觉原来自己的人生也和这啤酒一样尽是无用的气泡。我们将这气泡吞进肚内,进而忍受了这无奈又无乐趣可寻的人生。
我边喝着啤酒边想着小月什么时候会出现,想她出现的时候是否还会说我要搬过来这句话,或者说再次见面时她早已忘了这一念头,只是对我打一个招呼。她究竟是为何要无故消失呢?昨夜她的话仍旧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她说她其实是喜欢我的,如若她所做的事会因为某种原因伤害到我,那她断然会放弃。对,她是这么说的。那今天她的消失,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吗?发生了会伤害我的事吗?难道搬过来和我共同生活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不成?我如坠云里雾中,仍然想不明白缘由。
越想脑袋越乱,总也理不清思绪,我实在不明白小月缘何如此。当然也许她只是晚到而已,说不定一会她就会出现在门外,静等着我开门,再将一大堆生活用品塞进我的屋里,自己手中还将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于是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等待着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可左等右等,什么也没等来,有的只是窗外不远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声和我喝啤酒时喉咙里的咕噜咕噜声。
酒很快就喝完了,不知什么时候,我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睡梦中我看见小月来了,和她一同来的还有鲨鱼。那是缩小版的鲨鱼,不似梦中在岛上时那么巨大,也不似天边那白云朵朵组成时那么飘渺。它变得和人类一般大小。只见它摇晃着鱼尾和小月一起进入电梯,随后一人一鲨敲着门等待我的欢迎。四周看见他们的人丝毫不感到惊讶,仿佛在这人类居多的城市看见一条鲨鱼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大家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彬彬有礼地向鲨鱼问好。
随后,咚咚声响起,门外应声响起了他们敲门的声音。
我从睡梦中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信步走向房门。打开一看,门外站着的不是小月和鲨鱼,是一个陌生的女士,估计年龄三十左右,可能还不到三十,看上去更像二十五六岁。只见她上身穿着丝质白色半袖衫,下身一条黑色丝质裤,脚下一双厚底高跟凉鞋。容貌姣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成熟女性的气息,得体大方。
你好,我是对面新搬来的住户,看见你屋里的灯还亮着,就来认识一下。说着,她礼貌性地伸出了右手。
这怎么和面对客户洽谈一般,还握起手来了。我想。
不过我还是伸出了右手和她握了握,算是两人认识了。可她丝毫没有做自我介绍的打算,眼睛却不停地朝我屋里瞄去,就像在寻找走失的宠物。她是如何知道我屋里亮着灯的呢?是通过门缝能看到屋里透出的光吗?我转眼看了看身侧静静靠着墙壁的房门,那门板足有十厘米厚,关上之后和门框连合的恰到好处,简直是严丝合缝,丝毫不会有屋内的光泻到外面的可能。难道她时刻关注着我不成,这才从某个隐秘的角落得知我的屋内依旧灯光大亮。
少顷,女士觉得可能是打扰到了我,立即开口向我道歉。
哦,对不起,无故造访可能对你产生困扰了。不过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认识认识。女士彬彬有礼地说。
我回过神来。不是的,当然不至于产生困扰,正如你所说,我此刻并未做什么重要的事。再说了,能和新邻居相识,也是很高兴的一件事。
想来,我和这单元楼上楼下的住户没有打过任何交道,甚至不知道旁边的屋里都住着什么人。平日里倒是偶尔能碰见一两个,但都从来不打招呼。而像现在这样,一个新来的住户热情的前来和自己认识寒暄,自搬来之始还是第一次。不过,她究竟是如何知道我屋内还亮着灯着呢?我仍旧迷惑不解。
怎么?你喝酒了?女士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是的,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怎么,要不进来坐坐吧。我看她仍不时地用余光扫视我屋内的情况,于是对她发出了邀请,毕竟人家热情地来向你问好,作为礼貌,我觉得也得请人家进屋坐坐,给人家泡杯茶,虽然此刻我的屋里只有空啤酒罐。
她却拒绝了我的邀请,说刚把东西搬来不久,还得整理一番,否则晚上无法睡觉。当然,也许是闻到我身上的酒味,觉得面对这么一个醉汉,进屋可能会有危险。
那要不要帮忙?我问。
不用不用!女士连忙摆手。都是一些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就不用劳烦了,只是目前不能邀请你去做客了。女士充满歉意地说。
我说没关系,以后机会不多的是吗,毕竟大家就住对门。
女士说那是,于是她转身离去,回到了自己的屋内,离开时还对我妩媚一笑。
回到屋内,我看着茶几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空啤酒罐,我何苦这么爱喝啤酒呢?这个东西其实对排解忧愁没任何作用,喝得多了还会引发酒精造成的头痛。我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后开始收拾残局。看吧,有女孩的日子早晚都能吃到营养的食品,自己孤身一人只能使地上铺满啤酒罐。如此一想,我越发觉得自己单身的生活过的无趣透顶。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床,随后乘坐5号线再转乘公交102路电车,去爬了一趟景山。想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外出放松了。到达山顶的时候才上午十一点不到。我趴在栏杆上往下俯瞰着紫禁城,内心不由感叹古人的智慧真是超群,如此富有艺术性的建筑都能够在他们的手中成型。也庆幸这样宏伟的建筑艺术得以保存下来,没有因战争而毁于战火之中。
看着看着,我不由对封建社会的皇帝们产生起敬佩之情来,他们何以在这样的建筑里能够生活下去呢?对现代人而言,这种建筑只能用来观赏之用,住人实在是让人心悸。当然,这只是我无谓的臆想,因为古人的建筑一股脑儿全是这样,所以他们也不觉得住在里面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相反,他们反而会因为在里面能有神明的陪伴,觉得更加舒适也未可知。总之,对于作为现代人的我来说,那样的场所是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的。
看完了紫禁城,我回身下山,进入园林游玩的游客开始逐渐增多了。大家纷纷指指点点,说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样,不时还站到一块大石上或亭子前拍张照片。由此,我又不禁感叹,如此富有古典气息的建筑被人如此走马观花的游览,也真是悲哀之事。
不多想,我乘坐地铁回到自己的住所,下午的时间则不知如何度过了。天气越来越炎热,气温只有升高没有下降的趋势。如火的骄阳高高悬挂在头顶的天空之上,肆无忌惮地烘烤着这世间的万物。可即使如此还是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外出。如此顶热的天气,在这周末的休息时间里,人们依旧步履匆匆,他们究竟是前往哪里寻找着什么呢?
中午时分,我稍稍炒了两个菜,随便对付了一顿,随后拿出放音机播放鲍勃迪伦的音乐,手捧一本书看了起来。
倏尔,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起身上前将门打开,是昨天那个女士,今天她穿得更加随意。此刻正站在门口向我问好。
嗨,你好,能进屋坐坐吗?女士笑着说。
我立刻将她邀请进了屋内。
自己一个人住着很自由吧?她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我。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听见放音机里流淌出来的音乐,她立即问这是谁的曲子,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鲍勃迪伦。我说。
女士听后愣了愣,随后思考了一番,但终究没有想出这个歌手。
没听说过,不过音乐倒是很能直入人心。
没想到你还挺小资的嘛!一边听着高雅的音乐,一边悠然自得地看书。
就是爱好罢了。我说。
挺好,和其他的跟你同年龄的年轻人不太一样。女士像是赞赏似的说。
我沉默不语。我这样的生活究竟是富有什么情调呢?顶多爱附庸风雅罢了。在有些人看来。
您是一个人?我问。
不要叫您,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从年龄来说我不够资格让人称为您,而作为其他方面,也恐怕也不至于配得上这个称呼。喏,你看,我就不知道鲍勃迪伦。女士说。
那你是一个人?我重复问道。
她点点头,和你一样,崇尚自由。
我心想,我可不崇尚自由,至少此刻,我急切期盼能和小月一起。但我没有反驳她的话,我想这话万一一出口,恐怕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楼上的那两家住了什么人,我昨晚去敲门都没人应的,可是分明还听见楼上地板上有人走动的声音。女士看着我问。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自己从未和他们打过交道。每天一到家,我便便将屋门关闭得紧紧的,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我,我怎么会知道他们呢。
由于我早已将空啤酒罐收拾扔进了垃圾桶,所以屋里显出一种整洁之感。这是前两日小月帮我收拾的结果。女士对此惊讶不已。
你屋里够整洁的,对于你这个年龄的男孩来说,这是很难得的了。女士称赞道。
是朋友帮忙收拾的。我道出实情。
哦!难怪!女士做出大悟的表情。是个女孩吧?女朋友?
我沉吟片刻,该怎么回答呢?说是女朋友,我确实喜欢小月,她也喜欢我,我们完全可以称为意义上的情侣。可从此刻的现实来说,她却不知所踪,我又完全联系不上她。我想若是男女朋友,恐怕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见我游移不定,女士像是猜到了什么。
两人闹矛盾了?她离开了?
我点头称是。走了也联系不上了,但没有闹矛盾。我说。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
我不想过多地透露,所以没有回答。
如果以前常发生这种情况,那你这次也不必着急。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女士说。
你遇到过这种情况?我问。
女士指了指自己,我自己就是这样啊!
你是为了躲避某种情况出来的?我问。
不能说是躲避吧,只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一段时间,好好想想以后的人生。女士说。
沉默接踵而至,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想来小月这也不算失踪,我们毕竟还未正式在一起,也许她只是待在另一个特定的场所,暂时不想和我见面罢了,亦不想跟我联系。也许正如这位女士所说,小月正在某处静静地思考人生。只是因为心中在乎的原因,对于她的不存在,我开始感觉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担心。
放音机反复播放着鲍勃迪伦的那几首歌。
女士说她会在这里住一个月。
我想,小月不会和我断绝联系一个月吧!
女士说,她离婚了,所以要好好想想生活究竟怎么了。
我想,我和小月还没有正式在一起,我只是开始准备以后生活的规划,思考我和小月两人的生活。
女士说,明明两人经营的好好的,为何婚姻就会走向破裂呢?
我想,我正打算和小月一起好好经营,为何她突然就离我而去了呢?
女士说,由此自己只能暂且抛却孩子,找个地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思考。
我想,小月她也需要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思考吗?难道之前她所表述的计划改变了?或者说是鲨鱼又给了她新的指示?告知她不能和我这么快就在一起,必须要先完成一些其他的未完的事?
女士说,等自己思考清楚了,就回去开始重新生活,毕竟日子还长,况且还有一个不大的孩子需要抚养。
我想,小月还会回来选择和我在一起吗?她会不会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女士说完这些,从沙发上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并邀请我晚上去她那吃晚饭。
我起身送她到门外,并感谢她的邀请,说晚上一定过去。
回到屋内,我再次陷入了迷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小月走了,却来了一个离异的女士,而且她还向我发出晚餐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