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的春风,将杨柳的枝条抽得泛起淡淡的草黄色,枝头上的须苞像气吹似的迅速膨胀,冻结的大地融化得湿漉漉的。鱼塘、水沟里的薄冰开始大片大片地脱落。地里的麦苗支楞起尖细的叶子,竞赛似的向上窜起。远处太行山上虽还有片片残雪,但每日都已在悄悄地萎缩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显得格外的清新,就连大地散发出的泥土味,也含着一股股沁人的芳香……
夜深了,除了远处列车驶过传来的轰鸣和近处公路上偶尔过往车辆的马达引擎声,四周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冀南一座小城西郊的看守所七号房内,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汉子睁大着双眼,死死盯着高高的屋顶,一会儿紧锁眉头,一会儿又发出轻轻叹息。想到明天要无罪释放,他翻过来,侧过去,没有一丝睡意。通铺上十几个人的鼾声、磨牙声直钻他的耳鼓,心里象塞了一把揉碎的稻草,更加烦燥不安。他爬起来,发现值班的“新号”也打起了瞌睡,就索性慢慢穿衣下地,默默来到门口,想透过铁门上方的瞭望孔看一眼已陌生了的夜空,却被沉沉的夜幕隔断了视线。一颗流星飞过,拖着长长的尾巴划出一条亮亮的光线。虽二月将尽,但阵阵夜风吹来,使人感到还有丝丝寒意。他使劲揉揉有点酸楚的眼皮,转身点燃起一支“迎宾”牌香烟,靠在门上,用力撮了一大口,然后微微闭上双眼,慢慢地把烟气向外吐着,好像是一只蚕虫吐丝,想把胸腔里的郁闷抽泄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