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走出公社大院的时候,听到消息的小丘村和大洼庄都各自派人抬了两乘轿子来抬赵青和薛乔。吾丘雀和赵青见此情景,除了目睹大洼庄的轿子抬走薛乔外,也只好将秋枫交给了大洼庄的人。
赵青乘轿子,吾丘雀跟随,一起向小丘村走去。这是一乘两人抬的轿子,小丘村派了四个青年妇女来抬赵青,她们两人一拨轮流替换,来到了一条小溪。小溪上隔一步有一块石头,组成一个简易石桥,一个老菜农在一块石头上洗萝卜,正好挡住了通行的道路。
前面的轿妇说道:“老典药,请让一下路,我们送贵客过去。”
老菜农站起身来,回头对轿妇说道:“让贵客出来一下,老丈先要洗掉他身上的晦气,才可以过河进村。”
这个要求不过分,轿妇只好请赵青出来,接受老丈的洗尘。
赵青掀开轿帘,走出轿子,来到老丈面前。他见老菜农的打扮居然跟薛乔说的一样,有四条汗巾,顿时提高了警惕。老菜农端详一下赵青,低头再用刷子洗一下萝卜,嘀咕道:“这个萝卜的长相倒是不错,不知道是不是糠心啊?!”
赵青听他话里有话,仰望天空说道:“今年风调雨顺,收成一定不错啊!”
“这个萝卜八成是糠心的,中看不中用,只好喂猪了!”
老菜农说完,将手中正在洗的那个萝卜朝赵青掷来。赵青见萝卜挟风而来,不敢硬接,右手立刻将衣袖舞起,使出青龙剑法的第一剑“角木蛟”。他衣袖如剑,犹如“圣人登山”,接住了萝卜,顺势转成“广成丹穴”,卸掉萝卜的力量。他再出左手,将萝卜抓在手中。
赵青颠动了一下萝卜,称赞道:“好萝卜,喂猪可惜了!”
老菜农提着一篮子洗好的萝卜,走到赵青面前,手拿刷子朝赵青刷来,嘴里还在自言自语:“老丈再刷一刷子,看看这个萝卜是不是真糠心!”
赵青见这一刷子透着诡异,用萝卜当剑,使出青龙剑法的第二剑“亢金龙”。这一剑的口诀是“亢龙四击”,招式酷似天齐九罡剑的“笑拍红崖、轩辕回马”,再接崆峒剑法的“元武针崖、玉喷琉璃”。
现在,老菜农使用的招式是两仪四象剑法,掷萝卜用的是第一剑“仪表堂堂”。老菜农轻描淡写的这一刷子用的是第二剑“有凤来仪”,大约用了八成功力。然而,老菜农还是低估了赵青,被似是而非、颠倒次序的两招泰山派天齐九罡剑法逼得倒退了两步。
输给一个后辈两步,这自然让老菜农很没面子。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赵青的后两剑威力大减,让老菜农得到反击的机会,赵青随后被攻的有些狼狈。这一招的结果,老菜农输掉“有凤”,却赢了“来仪”。
然而,赵青先赢后输,有礼让之嫌。老菜农可能不甘心,全力使出第三剑“象齿焚身”,不在伤敌,重在取物,将赵青手中的萝卜夺走了。
赵青就在张口结舌、惊异于老菜农的武功时,夺取萝卜的老菜农发力将萝卜攥碎,除部分液体喷在赵青脸上、身上外,大部分进入赵青口中。老菜农顺势如陀螺般转到赵青身后,在他背上拍了一把,入口的液体全部被赵青咽下。
之后,老菜农颤颤巍巍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唠叨:“这么好的萝卜,居然看成是糠心的,老了,老了,真是老眼昏花了!”
“老丈给晚辈喝下的到底是什么?”赵青问道。
“是给你小子洗尘的‘迷幻汤’!”老菜农头也不回地说道。
“什么是迷幻汤?”赵青再问。
“那是老丈的不传之秘,你小子以后会领教它的好处。”
赵青本想再问,可是老菜农说完这句话后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吾丘雀望着远去的老菜农微微一笑,招呼大家走过小溪。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小丘村。轿妇在村口靠路边的一个院子落轿并请赵青下轿后,抬上轿子走进了村子。吾丘雀与赵青分手时似乎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说道:“贤弟先进这个院子住下,其它事情以后再慢慢谈。”
吾丘雀见他点头,就告别赵青而去。实际上,赵青有些迷惑和发懵。他可能是与老菜农过招伤了身子,也可能是喝了迷幻汤所致,或者动手牵动真气,让身体本来的隐患显露出来,他感到周身发热,只好本能地向吾丘雀点头表示。
赵青目睹吾丘雀离去后,回头先端详了一下这个要住宿的院子,见本院的外墙已经被紫薇遮蔽。随后,赵青有些纳闷和呆滞地走进了院子。他看到院子很宽敞,栽植有枣、柿子、山楂、沙果等果树。夏秋季节,硕果累累。
他今天感到有些疲乏难受,无心欣赏院中风景,就进屋休息。这是一座三间茅草房,他坐的中厅有一张长案,放两副碗筷,两张条几分列两旁。右厢房是做饭的地方,锅里还在冒气,炉灶里还有余火,一些粮食等生活用品存放在角落里,中间有一个大水桶,盛满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桶沿上还搭一块布巾。左厢房是卧室,靠窗和后墙各放一张床,都搭了帐子。
赵青正在端详屋中摆设的时候,一个穿粉红妆的女孩来到屋子内。两人面对面四目对视,赵青仔细看清了女孩的面貌特征。女孩的头发偏右额两分,编起的长辫子盘绕在耳后,用一些发卡别住,最后用两只镶嵌红宝石的金簪子固定。留出一些秀发披散在背后的粉红衣上,左额直到左眉尾部大部被秀发遮掩。
她双耳挂镶嵌红宝石的水晶坠,长一张瓜子脸,面部丰满而性感。她的头不大,眉毛浓而细长,长睫毛,双眼皮,圆眼睛,精神闪烁。鼻准丰而稍大,上唇薄下唇厚,在小嘴上涂有口红,皮肤细密红润。
她手戴镶嵌红宝石的金戒指,身穿粉红衣,站在近似迷糊的、还有些晃动的赵青面前,他感到满屋子就像是怒放的紫薇花在风中摇摆,开合自如又似合欢在眼前漂浮。
女孩见赵青一直在端详自己,脸一红低下头去,赵青也感到不自然,将头扭向一边,用手摆弄面前的筷子,并开口问道:“小姐,来此何干?”
“少爷,奴婢是村里派来的……丫头,照顾少爷以后的起居。”红衣女孩回答。
赵青回过神来,开始询问:“小姐,我就住在这个屋子里吗?”
“这里就是少爷的家啊!”红衣女孩回答。
“那么,小姐是……”赵青不知该问她名字好,还是问她做什么好,有些犹豫。
“奴婢叫红儿,以后负责服侍少爷。”红儿很会善解人意,都作了回答。
“我不需要服侍,小姐可以走了。”赵青推辞道。
红儿闻听赵青言语,怔在门口,满脸煞白,惊出的汗水伴着泪水从脸上滚落,不成声地乱语:“我……,奴婢去哪?我……,奴婢以后可怎么办?”
赵青推辞一句,不成想将红儿惊成这个样子。他从席子上站起,双手一会儿摇一会儿搓,不知所措地说道:“我做错了什么?小姐千万不要这样!有事好商量。”
红儿见赵青慌乱,显是无心之语,神略定,但泪水更加止不住流了出来,她嘤嘤地哭了!赵青哀求道:“可能是……,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
一时间,赵青手忙脚乱,就差下跪了。
红儿听他认错,哭声立止,慌忙跪倒磕头,嘴里说道:“不是少爷的错,是我……,不,是红儿自己的事情。”
“小姐快起来,有事咱们好商量。”赵青上前想要搀扶,又止住,进退两难。
“少爷还赶红儿走么?”
她抬起头来,脸带泪滴,用充满期盼的眼神望着赵青,似乎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赵青立刻举起右手立誓,说道:“我保证不赶小姐,除非小姐自己想走。”
她也学赵青的样子,举右手立誓,用一句古语斩钉截铁地回答:“女有三从,今属于人,死当卒哀。”
她说完后还磕了三个头,然后才站立起来。
赵青一句话没说好,弄出这一场风波,不敢再乱开口。红儿为缓和双方尴尬,用请求的语气说道:“少爷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赵青吃一堑长一智,询问道:“小姐说应该如何是好?”
她回答道:“少爷,请不要叫奴婢小姐,若少爷喜欢,就叫奴婢红儿吧!”
赵青不愿再生事端,就随声附和道:“好吧,这个名字挺好的!”
“要不,少爷就先洗澡,奴婢再去热热饭。”红儿说道。
“好吧,红儿。”赵青回答。
“奴婢帮少爷宽衣。”
女孩说完,就要去解赵青的外衣。红儿回复了先前的愉悦神色,脸上残存的泪痕更增她的妩媚,赵青有一股要为她擦拭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见她要为自己脱衣服,慌忙跑入右厢房,拉下门帘,自己脱衣入桶。
红儿见状,微微一笑。先去左厢房取一套干净衣服,再进右厢房,放在水桶旁的案子上,取了赵青脱下的内外衣服,顺手挂上右厢房门帘,出屋门,将脏衣服放在一木盆中。然后,她进进出出地忙着做汤热饭,还不时伸手试一下水温,为水桶添水,真象一个熟练的家庭主妇,做事井然有序。
红儿准备好晚餐,放下右厢房门帘,等赵青洗完穿衣出来,一同用餐。
饭后,红儿开始洗筷涮碗、擦案涮锅。她忙完家务时,天也完全黑了。赵青见她不停地忙里忙外,讨好地说道:“我去把洗澡水倒掉吧。”
“不急,等明天奴婢先用它冲洗一遍换下的衣服再说。”红儿微笑回答。
赵青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为了缓和气氛,红儿低头细语道:“少爷,现在天还热,我们到院子里乘凉怎样?”
“很好!”
赵青回答的很爽快,显然,他有此意。红儿去右厢房拿了两个小席子和两个扇子,与赵青分享,共同坐在院中纳凉。二人举头望星星,侧耳听虫鸣,自有一份安逸。
少顷,赵青试探着问道:“红儿,能告诉我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吗?”
红儿羞涩地回答:“红儿是大家选举出来伺候少爷的,若少爷不要红儿伺候,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这怎么会哪?”赵青疑惑地问道。
“若少爷将红儿赶出这里,公社会派人调查我们的事情,若少爷没有过错,自然就是红儿照顾少爷不周。然后,会有新的丫头来伺候少爷。这样一来,红儿在村里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红儿不厌其烦地回答。
赵青心想也就是面子的事吗,至于那么紧张!鉴于与红儿初次见面,赵青也不便细问。不过,他还是为刚才的事情再次向红儿道歉,让红儿的心里感觉暖暖的、甜甜的。
天色渐晚,赵青连日的奔波劳累,已经哈气连天,困意袭头。红儿劝赵青休息,他点头答应,遂走回屋,进左厢房,打算睡觉。但是,当赵青看到左厢房存放两张床时,又犹豫起来。
红儿跟在赵青身后,也走了进来,及时解说道:“少爷睡靠窗大床,红儿在一旁随时伺候。”
“红儿也睡在这里?”
赵青发觉问话有误,忙捂嘴不语。红儿既窘又慌,眼含泪珠地说道:“奴婢是你的丫头哇,难道少爷又要赶红儿走?”
第一句话的后音自然是“不睡这里睡哪里”,第二句话使赵青想起刚才的事情,急忙改口道:“红儿,随你便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赵青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见吾丘雀过来,正好有话要问他,就将他迎进屋内坐下。红儿伺候赵青用完早饭后,正在屋里忙着收拾案子和碗筷。她见吾丘雀进来,打声招呼:“爹爹来了,吃过早饭吗?”
“用过了。”吾丘雀回答。
赵青听红儿叫爹爹,惊讶地问吾丘雀:“红儿是大哥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儿听赵青喊大哥,也一脸不解地望着二人。吾丘雀脸现难色,少顷回答到:“贤弟,昨天没有来得及跟你说,现在听愚兄细说原委。”
红儿见他们兄弟相称,脸上一会儿喜,一会儿忧,阴晴不定。她见他们要详谈,急忙去准备茶水和果品点心。
随后,吾丘雀开口说道:“在我们这里,每年都在村子里的二八少女中挑选花魁,红儿是今年小丘村的胜者。贤弟是小丘村的少年贵客,自然要由少女花魁来服侍,这是我们的规矩。”
赵青见红儿在右厢房忙活,低声问吾丘雀:“为什么我一提到要她离开,她就十分惊慌?”
吾丘雀听赵青言语,一脸紧张地低声回答:“要她离开等于要她的命!”
赵青十分不解,询问道:“这是什么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里女孩太多、男孩太少的缘故!”吾丘雀却避实就虚地答道。
“大哥就仔细地说说吧!”赵青催促道。
然而,吾丘雀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了一个故事,听他道:“多年前,村里来了一位英俊少爷骑琬,由当年选出的花魁司马婉服侍他。一来,这是司马婉的荣耀;二来,司马婉也是骑琬以后的首选夫人。可是,骑琬坚决不要司马婉伺候。”
“后来怎样?”赵青问,这时红儿已为他们端来茶水。
吾丘雀喝口茶,继续说道:“司马婉或许感到难堪,第二天村里人发现她在一棵槐树上吊死啦!”
“接下来怎样?”赵青单调地问。
吾丘雀说道:“起初,村里认为司马婉自缢是不愿意服侍骑琬,所以又将当年选举的第二名女孩季宛派去伺候骑琬,这次骑琬没有拒绝。可是,次日人们发现,骑琬、季宛都在司马婉上吊的同一颗树上吊死啦!”
“这又是为何?”赵青问。
吾丘雀喝口茶,继续说道:“人们在整理骑琬遗体时发现,骑琬其实是女扮男装,本是女儿身,这也可能是拒绝司马婉的主要理由。季宛很可能追随骑琬出来,见夫婿吊死后,自己也寻了短见。后来,大家还是将她们葬在一起,命名为一碗坟。”
吾丘雀还谈了女多男少造成的其他相似问题,赵青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眼含歉意地望望红儿。她报以羞涩的微笑,然后手搓衣襟,低下头去。
按照公社法规定,女孩选花魁,要比文、武、针织女工,三场定胜负。吾丘红是小丘村花季女孩的魁首,文、针织女工两场比试下来全胜,已经是小丘村的花魁。然而,第三场比赛还是要进行,不过已经没有了竞争者,变成纯粹的表演赛了。吾丘雀来问赵青是否有兴趣跟去看看,赵青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