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克在认真翻看,我招呼老板娘,来点肉串,再来杯扎啤。派克转头看我,你还吃!
我刚才没吃饱。我找了个位置坐下,东西上来了,我大吃大喝着。
派克也坐下来,拿起一根肉串吃着说:英雄留了线索,我们得去找他。
什么线索?我拿起肉串问。
英雄很喜欢旅行,但一直停留在纸面上,派克指着笔记本说:他既然给我留下了这本日记,肯定是有用意的,所以我们得循着这些地方去找他。
好,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别失踪。我干了啤酒,喊着再来点肉串。
你什么意思?派克盯着我。
我跟你又不熟,又没我什么事儿,我就不搀和了。我招呼烤肉的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上帝都等着急了。
你得了吧,那些黑衣人是不会放过你的。派克跟我说明厉害。再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跟我一起去找英雄多有意思啊。他说的跟公差旅游似的。
我得逗逗他,便逼视着问:你是在求我么?
对对对,我求你,行了吧。派克跟我献媚道。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我装的很大度,心里觉得这哥们儿人挺不错。
吃光东西,我俩出了店,到了一个超市,派克给我买了个背包,又买了些吃的和日用品,然后我俩背着包到了一个僻静的暗处,派克打开了漩涡,瞅着我道:我们要开始一段未知的旅程了,激动不!
哥都过了激动的时刻了。言毕,我抢先跳了进去。
转眼我俩来到了一处深宅大院,四周有灯,派克拿本子说:此处乃是古建,其宅依山就势,斜倚高坡,随形生变,层楼叠院,错落有致,负阴抱阳,堡墙高耸,院落参差,古朴粗犷,装饰精微,构思巧妙,规模宏大,气势壮观,气势宏伟,总之就是院子很大,屋子很多,样子很美。
把那些赞美都去了,古人的水准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我发自心声道。
这宅子以前挺兴盛,后来被子孙后代抽鸦片败光了。派克遗憾道。
败家玩意儿啥时候都有。不思进取就是不进则退,我认为这很正常。
派克边看边说道:这么大的地方得住多少人啊!
地方大不见得人住的就多,有钱人总喜欢用宽敞来标榜自己,这也是炫耀成功的一种方式。像我这种低收入人群,几个月工资都买不下一平,至今还无房,又不想把工资交了租,只能免费住朋友那,虽跟老婆同在一地,见面却不容易,过得像是分居。我叹气道。
你啥职业?派克问道。
做过记者,然后是编辑,现在无业!我斜着脑袋眺望四周。
那不挺好的,干嘛不做了?派克外行的问着。
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还是银子,看上去很美,实则收入很低,也奇了怪了,我去哪个单位都赶不上好年景,不是高层争权就是腐败严重,他们不是无能,是愚蠢,精力没用在工作上,我不过是被耗子屎坏了粥的一粒米,我能怎么办?等着他们反省错误!别逗了,那种情况只存在一种可能,就是被抓。我也想坚持,可是加薪无望,升职遥不可及,我唯一能做的是选择不值得定律,自求多福,赶紧走人,可像我这种学文的,到哪儿都是一抓一大把,供大于求,饱和了就不值钱了,文人多贱,本来也没值过钱。我有点小激动。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想安慰我?
我得确认一下,你信佛?
我是无神论者。他说的轻松。
那就少给我扯。我把脸转向别处。
伤心的事少提,我俩还是紧着找英雄。
英雄,你在哪里,我是派克。派克扩着嘴小声喊。
英雄,我是艾本,出来一起写字。我的动作同上。
谁在哪里?远处一束光照来,有人。
我和派克赶紧窜,上坡绕院一会儿就走晕了,也不知道前人是怎么住的,说不定也是常迷路。
古人的心思你不要猜,不要猜……我哼着歌儿,走到一处院中,嚯,好大一棵槐。我叫派克过来张臂环抱,树干好粗,我俩顶死占了二分之一。我的故乡就在大槐树下,脚下是霍泉流淌,山上有座金色的琉璃塔,远处还有黑砖窑,当地人对大槐爱之深情之切,人家都死好几回了还不放过它,那感情就跟深渊似的,没有尽头。嘣!耳边一声怪响,霎时起了风,叶子纷纷落下,我仰起头,看见漆黑的夜空里,月亮是紫色的,我叫派克往上看,派克也仰头看着那轮奇怪的月亮,这时我听见了声音,派克在看我,他也听见了。
从哪里出来的?我俩寻着声音,好像是从屋里。屋子离槐树不远,我俩悄悄的走了过去,走到窗下,在纸糊的窗内,有两个声音在对话。我欲知窗内情况,就朝糊纸伸出了中指,派克忙冲我摆手,小声说:你这是破坏公物。我小声说:破就破了,我又不是没破过。我小心的捅破糊纸,对上左眼就看见里边是一男一女,在烛台的映照下,上了年纪的女人稳坐在床,岁数不小的男人侍立在旁,二人穿着打扮不似我等,像是古人。我转过头,下弯嘴,手指指里边。派克没禁住诱惑,想鸠占鹊巢,我抬脚蹬开了他,他只好自食其力。如果他以前没干过这事,现在就是奉献了自己的第一次。他伸出长舌,对着糊纸一番舔动,纸破了,他把右眼对了上去。
屋中,老太对老头说:小李子,哀家饿了。
老头忙把身子往前一探,脱口而出跟教授难分彼此的声音,老佛爷,奴才早给您备好了。说着双手捧着剥了皮的红薯恭敬的往前一伸,老太拿过红薯跟鉴定宝贝似的光看不吃,估计是看出瑕疵就跟老头讨价还价,没别的可吃了?老头愁容上脸,为难道:老佛爷,咱这是逃难,您就将就一下吧。老太看搞不下价恨恨道:都是那些该死的洋鬼子,害的哀家平白受这份罪。骂的舒畅了,便不情愿地吃起来,一口下去,气色陡变,很好吃啊。老头奴言卑嘻道:这是当地的农户献的,自家产,绿色环保,无毒无公害。老太估计饿疯了,也顾不得仪态,吃的那叫一个利索,吃完一个,再来一个。老头在旁边我中有你你中无我的干看着,什么声音?老太停住嘴,侧耳去听,原来声音是从老头肚子里发出,你也吃吧,别饿着了。老太开恩,有了旨意,老头拿起地瓜就往嘴里塞。噗——!老太嘣出一个屁,她不动声色的瞧瞧老头,老头低头没敢有啥反应,噗——!又是一个,噗——!再来一个,噗——!控制不住了,老太也不管了,身子一侧,翘起屁股,那屁就似点炮,响了好一串,肚子舒服了,屋子里被搞得乌烟瘴气,自己也被熏得睁不开眼,那股子味也顺孔而出,好家伙不是一般冲,我跟派克连忙捏住鼻子闭紧了嘴。老太瞧老头脸色难看,不悦道:哀家做什么了,不受你待见。老头一家伙跪到了地上,颤微微道:都怪老奴伺候不周,惹您生气。老太长指一抬,哀家恕你无罪,起来吧。老头好半天才站起,老太一看老头还是同一副面孔,肝火旺盛道:你怎么还这副表情?老头又噗通跪了,这力道很容易骨质疏松,他一个劲儿的磕头如捣蒜,平白无故的说自己有罪。老太摸不着头绪,切实问道:你究竟怎么了?老头成了哑巴学话,半天憋不出一个字,老太着急了,有话直说,恕你无罪。老头刚欲说,砰——!一声巨响,老太被吓得倒在床上,慌慌张张道:洋鬼子来了!老头赶忙起身稳定老太情绪,没有,洋鬼子没来。那刚才怎么回子事儿?老头不好意思道:那是奴才狗嘴里没吐出象牙。老太从虚惊中恢复原状,整整仪容,松口气道:嗨,你有话就说,不用憋着,憋坏了身子,怎么伺候哀家。话音未落,二人又是一番深层次沟通。我跟派克撑不住了,忙跑到远处换气,派克喘道:这二位可真够较真儿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就叫臭味相投。我大口喘气道。派克回过气,对我说:赶紧去找英雄吧,别耽搁了,等会那些人该追来了。着什么急,这才来多久啊,再看会儿,看看这老两位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那就再看一会儿啊。我俩回到窗前,再次瞄向里边。屋中,老太稳坐床上,叭叽着嘴,对老头道:哀家想吃肉。老头恬笑道:老佛爷您想吃什么肉?老太想都不想道:哀家想吃烤鸭。果木炭火,吊架熏烤,出炉后皮脆肉酥,寸片儿蘸上甜面酱,加葱丝黄瓜拿荷叶饼包住,一口一个,让人吃得是口齿留香,余味常存啊。老太在咽口水了。说的兴起,老头就赓续道:有一道煎鸭掌不错,我给您说说,寻几只脚掌肥大的鸭子,把肥掌洗净,将其拎放在铁板上,再把涂着调料的铁板加温,铁板逐渐热开,鸭子受不了,就开始在铁板上不停地走,铁板越来越热,鸭子一看这样不行,就不断的跳来跳去,最后实在跳不动,吧嗒往铁板上一倒,鸭掌也就煎好了,切下来立即上桌,那味道……老太又是大咽一口,手指一抬,吩咐道:赶明儿,回到宫里,来一盘,哀家要边看边吃。遵旨!老头身子一弯行礼道。还有啥?老太的瘾出来了。还有盘菜叫三吱儿。老头躬身靠近道。三吱儿!怎么个说道?老太抿着嘴,身子微微前倾问。三吱儿就是把刚出生的老鼠用筷子夹住,老鼠会吱儿吱儿叫着,此乃一吱儿,将它在调料里一蘸,老鼠便吱儿吱儿再叫,这是第二吱儿,把裹着料的老鼠往口中一放,它又会吱儿吱儿,这就是三吱儿。老头说的投入,老太听的眉舞,听完,抚掌道:真是绝了,赶明儿回宫设宴,叫诸位大臣都来尝尝。遵旨!老头又是一番动作。再来一个!老太的瘾真大。老头靠的更近了,老太抬手一指,你离哀家远点,一身尿臊子味儿。老头忙往后退去,直到碰了桌子。太远了,你再近点儿。老头前脚倚后脚的走了几步,定住身子眉开眼笑道:这最绝的要属猴脑。老太目不转睛的听着。老头倾着身子道:先是摆一张八仙桌,在桌子的中心锯个洞,此洞大小要正好容一只猴子的头伸出。然后再牵出一只专门用琼浆玉液仙桃喂养的猴子,因为是专供饲养,所以猴头硕大,把猴儿牵到桌下,将其头顶从小洞中伸出,其身用特制的窄笼固紧,使之动弹不得。接着使小锤在猴头上敲出一洞,再用铁棍撬开,白花花的猴脑就呈现眼前,此时将烧的滚烫的热油往猴脑里浇入,猴子受不住就会吱呀乱叫,热油也随之与猴脑融为一体,其时用银勺舀着猴脑入口,那滋味真是其香喷喷,其味细嫩,妙不可言尔……听的让哀家想来碗豆腐脑,等回去了,多备一些,让各位王亲贵胄都来一饱口福。遵旨!老头真不嫌麻烦。还有没?老太也不怕撑着。还有一道……
有刺客!一声大喊,几个士兵打扮的壮汉捉刀冲我俩奔来,我和派克忙顺窗往屋后跑,屋后有墙但是很高,还有一口井未知浅深,眼见士兵不容置喙的杀腾而来,派克慌不择路起身就跳入了井中,刻不容缓,我也双腿一起,步了他的后尘。
啪,我脚先着地,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脚跟后座都疼,井中没有预料的水,这是口干的。我抬头往上,一片黑,什么都看不着,四周同样如此,我喊着派克,没有回应,他是不是摔死了。我摸黑起来,刚想从包中拿出手电,却见远处有光,我向着光去,走到近处,就看见一长发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慢悠悠地梳着头,一柄灯烛置于台上,闪着幽静的光。
我怕那女的突然转身吓我,就立在原地侧着身想从镜子里见见那女的,究竟长的什么样子。长发女子估计是从镜中察觉了我的用意,她倏地转了过来,好在她的长相没把我吓到。她拿着木梳,神采飞扬道:你在偷窥本妃!
她用词不准,我予以更正,这不是偷窥,这叫观察。
你观察到什么了?女子扑闪着眼睛。
很普通么,没什么。我实不相瞒。
你敢说本妃不美!女子杏眼圆睁。
我没有说你不美,就是不漂亮。我分辩着。
你真是有眼无珠,不是自夸,本妃的美貌在宫中可说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女子甩着长发,恣意洒脱道。
宫里就你一个吧,剩下的都是打杂儿的。我跟她斗嘴。
鬼扯,后宫佳丽三千人,万千宠爱集一身,争奇斗艳可谓比比皆是。女子火冒三丈道,她的头发都起来了。
我得平息她的怒火,你是得宠的那个?
自然了。女子缕着头发,洋洋得意。
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近亲繁殖,不是弱智白痴就是畸形低能儿,像你这么健康的几率确实很小,真的是万众挑一了。我能体谅她的不易。
你在侮辱本妃!她有点偏执。
我推心置腹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本妃要请皇上把你处死。她的脾气不是一般大,是真的很大。
你叫他来,我跟他单挑,就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我的拳风都能把他扇飞了。女人就不能惯着。
女子戟指怒目,气的要命,半天说不出话。
哎,你老是本妃本妃的是不是想飞啊!犟驴得顺毛捋。
对,本妃要飞飞飞飞飞!她挥舞着长袖,像只铁板上的鸭子。
我要飞的更高,飞的更高,翅膀卷起风暴,心声呼啸,飞的更高。我仰颈嘶吼。
你唱的真难听。女子捂着耳朵,大声的喊着。
我在KTV常拿高分,真是不识货,那你来一个。
本妃是不会给外人唱的。她借口找的忒好。
得了吧,别孤芳自赏了,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飞么,还不是独自呆在这么个奇了古怪的地方。我得给她的目空一切泼盆冷水。
呼,火烛忽然灭了,我眼睛一时难应,四周黑的要命,刚适应了,呼,灯烛又着了,女子背着身不理我,估计是被我刚才的话气着了。我走到女子身旁,歉意道:你没事吧,我刚才说的都是无心之语,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女子抬头看我,你说什么?
这时我看到的是一双死人的眼睛,哇——!我大叫着往后退去,嘣!耳中又一声怪音,当我定住神,发现自己正在院中,槐树就在面前,我转头去看旁边的派克,他也是一脸惊骇的看着我,怎么回事?我问派克。他惊魂未定道:我刚才遇着一个梳头发的女人,我说她不美,她就吓我。我也是,一说真话她就跟我急。我不吐不快道。真是的,还不让人说真话了。派克也是满腹牢骚。我拍拍派克的肩,算了算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一束光在院外闪过,我俩扭身藏到了树后,少焉,一个打着手电的身影走过了院子,我问派克,还找不找?派克思量道:都这个点儿了,英雄应该不会呆在此处了,咱们还是去下个地方吧。
我同意他的意见,派克拿出手机说了个地址,须臾地上就出现了漩涡,派克耸了下包,跳了进去,轮到我,我先仰脖子看了看天,发现月亮不见了,随后吐着舌头跳入了漩涡。